莫恃“官清”膽氣粗

文_沈淦（江蘇南通）

莫恃“官清”膽氣粗

文_沈淦（江蘇南通）

清朝康熙年間，浙江嘉興人宋生甫出任福建仙游縣令。他居官廉潔，鐵面無私，常常以北宋龍圖閣大學士包拯自命。不過，他主觀武斷，剛愎自用，遇事不作周密細致的調查分析，往往就輕易下結論。

縣郊某富戶王士瞻出錢捐了個監生頭銜，在地方上頗有點名望。他家有個佃戶何橋兒，為人憨厚老實，妻子蘇氏長得很美。一年多后，王士瞻便漸漸地與蘇氏勾搭成奸，一來二往，感情越來越深，只嫌何橋兒礙手礙腳。這天，王監生用重金收買了一個算命瞎子，讓他恐嚇何橋兒道：“你命有克星，近年內必有奇禍。”何橋兒信以為真，慌忙詢問解救之法。瞎子道：“除非遠去數千里以外躲避一段時日，或許能平安無事。”何橋兒恐懼異常，急向妻子問計。蘇氏道：“王先生是個讀書人，見多識廣，你何不與他商議商議？”何橋兒便去找主人，王士瞻笑道：“這有什么難辦的？我借給你盤纏本錢，你就依著瞎子，搞搞長途販運，避它幾年便了。”說著，便讓家人捧出一百兩銀子，交給了何橋兒。何橋兒千恩萬謝，買了一批土特產，辭別妻子，長途跋涉，去四川做小生意。

此后，蘇氏與王士瞻幾乎公然往來，儼然成了他的姨太太，村中老少，無人不知。一晃三年，何橋兒一直杳無音訊。于是人們議論紛紛，有人便說，何橋兒早已被王監生謀害了。這消息傳到宋生甫耳中，宋生甫十分氣憤：“王士瞻可惡！蘇氏淫婦可恨！何橋兒陰魂不遠，本官身為一縣之主，一定要替你報仇雪冤！”

過不多久，有人在村外井中發現了一具男尸。宋生甫聞訊，立即率領衙役親往勘驗。可是因為時日頗久，尸體早已腐爛不堪，哪里辨得清面目！宋生甫認為必定是何橋兒了，便不容分說，將王士瞻與蘇氏一同拘至公堂審訊。二人起先大聲呼冤，宋生甫怒道：“奸夫淫婦，干下如此傷天害理的勾當，還敢狡賴！左右，快給我拖下去狠狠地打！”可憐王士瞻與蘇氏被打得血肉橫飛，死去活來，只得低頭認罪。又過了幾個月，二人被處斬。

人們一向對男女之間的曖昧之行深惡痛絕，這一來，無不拍手稱快，對宋生甫則佩服得五體投地，交口稱贊道：“宋大人果然是包龍圖復生，海青天再世。”有人還把他的“事跡”編成彈詞、戲劇，沿村演唱，從通奸、賄盲、兇殺、匿尸到案情“大白”，“兇犯”伏法，編得有聲有色，活靈活現。這一來，“宋龍圖”的大名更是傳遍遠近，無人不曉。

又過了一年多，何橋兒從四川回到仙游，剛一進城，看見一大群人圍著戲臺看戲，演的正是《宋龍圖巧破奸殺案》，便也擠入人群，伸長脖子觀看。看到王監生與蘇氏事，已很詫異，最后見二人被殺，更是驚駭異常，急忙向旁人打聽，才知道妻子早已含冤而死了，禁不住號啕痛哭道：“哪有什么謀殺親夫，我就是蘇氏的丈夫何橋兒啊！”當即趕往省城，大聲呼冤。福建巡撫賈某受理了此案，不久就將宋生甫撤銷職務，從重懲處。

這一來轟動了全省，仙游人編了首歌謠唱道：“瞎說奸夫害本夫，真龍圖變假龍圖。寄言人世司民者，莫恃官清膽氣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