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安分到不安寧
——江蘇省鹽城市政協原副主席徐超墮落軌跡

■ 樊 坍

從不安分到不安寧
——江蘇省鹽城市政協原副主席徐超墮落軌跡

■ 樊 坍

坐得不安寧的牢獄

2015年8月4日，江蘇省鹽城市政協原副主席徐超，因犯受賄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六個月。此刻，塵埃落定，被紀委和司法機關審查了一年多的他，歸縮于高墻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徐超吁長氣，也是有緣由的。要知道，在這一年多的審查期間，他可以說是百般煎熬，度日如年。因貪“中舉”，2014年5月4日，徐超在會場上被江蘇省紀委工作人員帶走，他當即渾身顫抖，兩腿癱軟，是被工作人員架出會場的。

從高處跌落，一貫養尊處優的人一下子成了審查對象，徐超心里始終像壓著塊大石頭，吃不安、睡不寧。如果套用宋朝女詞人李清照的《聲聲慢》，來個古詞新語，可以這樣形容徐超的心情：“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捕未判時分，最難將息。三番五次串供，怎敵它反腐風急。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如今判決下來了，走進了高墻深院，憂也無益、愁也無用，徐超的心反而安定下來，他要用好好改造來度過漫漫刑期。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徐超剛靜下心來服刑的時候，卻意外地又一次被提起，被“示眾”，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2016年5月3日，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淘寶網司法拍賣平臺上，徐超收受的一幅“雅賄品”《諸君一笑圖》被公開拍賣。

《諸君一笑圖》為橫幅，縱31厘米，橫402厘米，落款為當代著名畫家黃永玉。經鑒定該幅作品為贗品，但具有收藏價值，鑒定價值為人民幣4500元。雖然淘寶網司法拍賣平臺上已明確該幅作品為贗品，但絲毫沒有阻擋書畫收藏愛好者的競拍熱情。這次網拍共吸引了7961次圍觀，135人設置了提醒，拍賣時各方競爭異常激烈。最終，16455號競買者出價10.09萬元，將作品攬入懷中，溢價率高達32倍之多，成為南通地區司法網拍賣溢價最高的拍賣品，全部收入上繳國庫。

這場拍賣的熱鬧、競拍者的熱昏，不是本文要探討的問題。倒是《諸君一笑圖》熱鬧的競拍，將徐超受賄的老底又一次兜了出來，讓人們又一次見識了這個貪官。

滋生不安貧的欲念

1958年出生的徐超，鹽城師專阜寧師范大專班畢業，中央黨校研究生學歷。大專畢業后，他回家鄉濱海縣當了一名中學教師，后從政，歷任鹽城市委辦科長、阜寧縣縣長、亭湖區區委書記、射陽縣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鹽城市政協副主席等職。

說實在的，徐超也不是生來就貪，打小就受過廉政文化的熏陶。他從懂事時起，就記得自家大門上曾連續幾年貼過這樣一副對聯：“敬祖宗清白二字，教子孫耕讀兩行。”父母不時耳提面命，讓他好好讀書，長大了不論干什么，都要做個清廉的人，做個有益于他人、有益于社會的人。

徐超牢記父母的教誨，無論是當教師、當科長，還是當縣長，對自己的要求頗嚴。尤其是他的濱海同鄉、并有點親戚關系的原江蘇省建設廳廳長徐其耀因貪被判處死緩后，對他的觸動很大，廉政這根弦繃得很緊。當時在阜寧任職，雖然官至縣級，尚能自律，舉報信里、判決書中，都沒有其在阜寧貪賄的記錄。

問題出在當了區、縣“一把手”后。

2003年初，徐超由阜寧縣長調任鹽城市亭湖區區委書記。亭湖區雖然面積不大、人口不多，但畢竟是鹽城市中心城區，工廠公司多、經濟實力強。作為區委書記，手中有權，徐超很快就成了那些老板商人們爭相拉攏的對象。與老板們的交道打得多了，老板“朋友”自然也就多了。瞧著這些“朋友”寶馬香車、一擲千金，徐超不覺有些眼紅，想想自己有學歷、有能力又有權力，卻只能守著幾千元的工資過日子，心中就有些不平衡。漸漸地，他忘記了“當官就不能發財”的古訓，不想固守清貧了，眼睛開始向錢看。

2007年底，徐超調任射陽縣委書記。當時，省內有不少縣委書記得到了提拔，已當了4年區委書記的徐超，還要到縣委書記的崗位上“回爐”，心中感到不平衡。這時，老婆又出來推波助瀾：“你清廉了這么些年，得到了什么？‘貞節牌坊’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這把火，點燃了徐超心中的貪欲。

那些年，由于種種原因，射陽經濟發展步伐不快。所以射陽人對新來的縣委書記寄以厚望，希望他帶領大伙勵精圖治，致富奔小康。在全縣干部大會上，中文系畢業的徐超，表現相當精彩：“作為縣委書記，我要重操守、講正氣，做到權力上自重、思想上自省、紀律上自警、工作上自勉，做端正黨風的模范，帶領全縣人民打翻身仗，上新臺階！”

臺上信誓旦旦，可下了臺，徐超卻又是另一副嘴臉了，一邊唱著“公仆歌”，一邊偷著“主人錢”。

伸出不安分的雙手

徐超卸掉思想上的“防護墻”，那自然就擋不住“黑客攻擊”了。

某集團是射陽經濟發展的“領頭羊”、納稅大戶。這樣財大氣粗的企業，也要放下身段，向徐超獻媚納貢。集團董事長衛善松（化名）有自己的苦衷：企業雖強，但要發展、要上臺階，還是離不開縣里的支持，離不開縣委書記的幫助。但對新來的徐書記，交道打得不多，尚不熟悉，貿然送錢，萬一吃“閉門羹”豈不尷尬！衛善松便先來了個“火力偵察”。2008年春節前，徐超來集團調研，衛善松趁機以“拜早年”的名義，給徐超封了個2萬元的紅包。他擔心徐書記推辭不受，小心翼翼地送，還準備了不少好聽的話。哪知徐超連句客氣話也沒說，雙手接過紅包，揣進衣袋。衛善松一看有戲，后來送得更勤了，時機都選擇在春節前，托詞是“拜早年”。一連拜了5次早年，共送了13萬元。徐超見這姓衛的出手大方，又想到該集團肥得流油，何不讓他們多出點血。于是以解決家庭矛盾為由，向衛善松“借”了50萬元。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得人錢財就得替人辦事，這回輪到徐超“放下身段”了：衛善松有求，他就必應。集團發展缺資金，他就安排“過橋資金”；集團要并購另一家企業，他就給予優惠政策；集團搬遷要征地，他動用權力一路綠燈；集團要減稅，他一口答應……

對此，衛善松并不領情，私下里曾對貼心人說：“別看我現在辦事方便，其實都是錢在發揮作用。我給徐超送錢，他是人我是狗；我找他辦事時，他是狗我是人！”

2011年，射陽縣委縣政府決定機關搬遷，將縣直機關大院騰出來給開發商開發。機關大院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建成，位于縣城中心，又緊鄰穿城而過的射陽河，地段好、位置佳，只要開發，肯定有錢賺。招投標信息一經公布，迅即引來了全國各地多家有實力的房地產企業，甚至還有香港的開發商。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最后中標的還是當地人，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房企。公司董事長施愛華（已判刑）的訣竅是緊緊盯住有話語權的縣委書記徐超，在“送”字上狠下工夫。他出手大方，在招標階段，先后3次共送給徐超40萬元人民幣，還有1萬元的購物卡。在徐超的關照下，施愛華一路順風，很快建起了一個廣場，高樓數幢，既有商用又有公寓，銷售十分火爆，著實賺了一把。

作為縣委書記，徐超還掌握著全縣干部調配任用的大權。他手提“烏紗帽”，給誰看鈔票。

縣里某局局長高強（化名），在局長位置上勤勤懇懇干了多年，雖說也有政績，但就是在原地動不了。有人提醒高強，這年頭干得好不如送得好，不要再死心眼了，多到縣委徐書記那兒走動走動。高強想想也是，便付諸行動。他怕一下子送多了會讓書記覺得燙手，便來個“少吃多餐”，抓住節日或與徐超一起到外地出差的機會，伺機送錢，聯絡感情，先后10次送了7.3萬元。果然一送就靈，高強雖然年齡偏大，當不了實職，徐超有的是辦法，經過一番運作后，使其晉升為副縣級。

此例一開，許多人眼亮了：在徐超手下干，要想動，就得送；你若不送，他會念權力“緊箍咒”，讓你“頭疼”。有人還編了個順口溜：“不送不重用，送少動一動，送多往上蹦。”這樣一來，給徐超送錢的人就排起了長隊。在其判決書上，有名有姓、已退職和尚在職的竟達25人。徐超收不過來，就把老婆拉出來當幫手。貪妻不負夫望，在家忙著沏熱茶、收銀子。一時間，徐超的“官帽經濟”取得了大效益，賺了個盆滿缽溢。

注定不安寧的結局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徐超在射陽任職已滿5年。當其離職的時候，自然有人要來曬曬他的“成績單”。

當初來射陽時，徐超曾信誓旦旦地表態要撲下身子實干，帶領全縣人民致富奔小康。如今5年過去了，射陽人的全面小康還在那“遙遠的地方”。

徐超走時，政府欠了大筆債務不說，錢袋也空了。那年春節，繼任者費盡心機到處化緣，好不容易才化來數億元資金，發全了工資，讓全縣干部勉強過了個年。

可徐超卻“不差錢”，腰包幾乎被撐破。案發后查明，他僅受賄的錢財就達300余萬元。他系的領帶有的超過上萬元，被稱為“領帶哥”。

外出旅游是很多人的夢想。老百姓出游一回，總要先摸摸口袋，算算賬，甚至咬咬牙。可徐超卻利用職務之便，以招商引資和學習取經的名義，全省跑、全國跑，甚至滿世界跑。雖然沒招引來多少商和資，但他不吃虧，實現了“逍遙游”，滿足了“多動癥”。

“家底”厚了的徐超還想“床底”實，過瀟灑生活。有人說他腿短，舞場上邁小步，美女面前邁不動步，就連去臺灣考察，都不忘與當地小姐來個親昵照。

對于徐超的貪腐行為，很多人是看在眼里，議在坊間，怒在心頭，對他的舉報信像雪片似飛向紀檢監察和檢察機關。其實，徐超對自己的貪腐行為心中有數，底氣虛，所以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覺也睡不踏實。但他不想束手待斃。他也曾將貪來的錢往廉政賬戶交一點，以示清廉。2014年初，當得知其弟徐海峰被司法機關立案偵查時，他慌忙將向衛善松等2人索要的100萬元退還，企圖掩蓋其索賄罪行。當遭人舉報的消息傳來時，徐超惶惶不可終日，暗地里與妻子求神拜佛、禱告上蒼，以求庇佑。

然而法不護腐、神不佑貪，不安分的貪官休想平安！2015年8月，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定，徐超受賄財物折合人民幣3537706.74元，決定以犯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十二年六個月，并處沒收財產人民幣80萬元。

跌入高墻，徐超方才明白過來，撈的那么多錢，都成了送自己上路的紙錢！

（責編：許樹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