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小菊+何明鋒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教師嘔心瀝血不僅對學生無益,反而有害,可事實如此。高考聞名全國的幾所中學無論創立怎樣的教學風格,都殊途同歸于解放教師,進而解放學生。聽說有一所圣陶學校,居然只要極少教師卻取得令人矚目的高考成績。在所有高考學科中,語文浪費最嚴重,浪費課堂,浪費資源,師生都陷落于瞎忙卻渾然不覺。飽受人們垢病的語文教學問題到底在哪里?
一、教師講的無用
知識以文本方式呈現,不像別的學科知識直接呈現,是語文教材的顯著特點。知識蘊藏于文本,知識具有模糊性多向性,滲透著鮮明的情感和思想。這是語文教學的出發點和歸宿。
教師立于講臺似乎非得講,講什么呢?講從鮮活的文本里抽取的枯燥教條,即蘊藏于文本的內容和形式的知識。只要稍加思索,即不難明白,學生聽知識跟閱讀能力的形成毫無關系,也與情感思想素養毫無關系。學生也許并不明白這個道理,卻本能地知道,聽與不聽一個樣。教師為了強迫學生聽,要求學生記錄自己講的內容,而且還要在考試中體現。只要稍微有點語文素養的教師,就一定懂得,閱讀能力是讀出來的。如果文本對學生還有意義,必須讓學生成為獨立的讀者,教師提取文本知識的工作理應由學生完成,能力和素養是在提取知識的過程中積淀的。文本只是例子和手段,不是目的。
也許有人會反駁,學生讀不懂教材,不講怎么辦?學生要讀懂教材,特別是要解讀得很深刻,委實有困難,可這就是教師越俎代庖的理由么?其實,正是讀不懂才必須讀嘛!閱讀能力只有在閱讀的過程中形成,有什么奇怪的呢?關鍵是,教師以講代讀,學生確是聽懂了文本,可能力形成就架空了。這也是艱深的道理么?如果教師還有意義,恰恰不在于蠻橫地剝奪學生獨立閱讀的權利,而在于指導學生閱讀的方法。
還有文學素養深厚的教者會反駁,教師講的可能比文本還要有感染力,可事實上,學生的情感并沒有得到真正的啟發,因為文本啟發情感的功能十分強大。教師的臺詞固然很典雅,大概也不能與文本的藝術性相提并論,因為臺詞是抽取的知識教條,而非真正的文學作品。同時,臺詞的感染跟文本的感染本質不同,它與想象無緣,與經驗無關,只是膚淺的感染。文本感染是在寧靜的心境中,在文字的幽徑帶領下,在想象的陪伴下,去到經驗的遠方,與作者深刻交流,是心靈的感染。
二、教師問的無用
既然反對以講代讀的填鴨式,就必須代之以啟發式,以問導讀。問題能深化閱讀,把讀與思想結合,更有效地培養學生的閱讀能力。不過,問的差異極大,稍不注意就陷落于滿堂問,問得低效無效。問的問題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問得膚淺瑣碎,在不斷追問和搶答中課堂十分熱鬧但卻低效。由于學生心態浮躁而讀得浮光掠影,所以學生始終對文本理解比較膚淺。在膚淺的追問中,學生疲于奔命,與興趣無緣。
其次,問得很有智慧,很精彩。要么一石激起千層浪,碰撞出思維的層層浪花;要么層層剝筍,遞進式前行,最后抵達文本主旨的高峰;要么切入巧妙,問得出人意外卻不乏深度;要么問得平中見奇,穩中出險,險象環生。不過,聽課者在贊嘆問的智慧時,卻遺忘學生。殊不知,學生仍不過是教師問的傀儡,在辛苦閱讀中對文本理解仍很膚淺。
最后,問得讓學生無所適從,課堂無序低效。要么是問題太大,寬泛無邊,學生茫然無措;要么問題指向不清,學生不知該奔向何方;要么問得過難,學生能力不及。
總之,問題不僅束縛學生思維,而且與經驗無緣,扼殺閱讀興趣,閱讀低效。其實,閱讀的問題應誕生于學生,它是經驗與文本沖突的結果,既有思維又與情感有關。如果問題由學生提出,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如果一定要以問題啟發,就必須把問題與方法指導有機統一,讓問題凝聚思維指明研讀方向,忌諱問得頻繁膚淺。一般地講,一課時聚焦一個問題足矣,使問題具有思維的密度和深度,而且喚醒沉睡的經驗,激發想象的飛翔。
三、朗讀不等于閱讀
也許是反對教師滿堂灌,人們提出朗讀法,主張課堂時時有書聲。于是齊讀、范讀、分角色讀,書聲不斷。朗讀之間插入教師的解讀,成為課堂的基本結構。只要觀察學生,就不難發現,朗讀其實是低效、無效的閱讀。
朗讀作為欣賞方式,應在深刻解讀之后;朗讀作為理解手段,應是意讀,即讀與思結合。縱然是聲情并茂的朗讀,仍不是真正意義的閱讀。無論是聽者,還是讀者,朗讀都只能是一種視聽感染,受到時空的嚴格限制,想象的翅膀難以飛翔,經驗難以激活。
蘇霍姆寧斯基說,學會閱讀就掌握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學習方法;學會閱讀就是把讀與思結合,讀中思,思中讀。讀與思結合得最完美的恰恰不是朗讀,而是默讀。
那么語文的出路在哪里?教師必須從表演者變成方法的指導者和習慣的培養者。閱讀課大致兩種課型,要么是安靜地研讀并記錄研讀成果,要么是展示研讀成果,即閱讀評論。方法指導必須在閱讀前或閱讀后,而且用時極少。閱讀評論展示課,教師就更應藏于課堂的后面,因為這里是學生張揚閱讀個性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