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紗

黃怡婷

玄德大陸的西北方是一片蒼茫的荒漠，荒漠之中有片不曾為人知的綠洲。綠洲豢養著萬物之靈——那自稱是黃昏國度的居民。

而在這個國度里，只有樸實的人兒和他們最尊敬的神卜大祭司——和玉。和玉總喜歡穿著布衣素裙，盤發間是一朵淺紫的鳶尾花。

綠洲之外是一片沙漠，沙漠之外，便是中原。羅紗是中原皇朝唯一的公主，性格里卻絲毫沒有驕橫與孤高。

當歷史翻開新的篇章時，敵國的士兵殺進了皇城，羅紗親眼看著父皇母后慘死，失去了一切可以向她伸出援手的親人與大臣。當她從城墻上躍下時，心里充滿了絕望。

她獨自活了下來，被那堆草堆接下。她藏匿于商人的貨品之中。當商人的隊伍在荒漠里被那些亡命徒打散時，裝著羅紗的箱子也滾進了石洞，而在那石洞里的，正是早些時候因為一時失足而落入了這個石洞中的和玉。

和玉打開箱子，里面正是縮成一團的羅紗，青絲纏繞著她的身體，額角鮮血還在流下。

“你……你是誰？”羅紗醒來時快速坐起了身，“你慢些。”抬頭看到聲音的來源，是和玉，她發間，是一朵美麗的鳶尾花。

“你醒了？我是和玉。這里是古時的溶洞，你從上面掉下來了。”和玉指了指一邊的大箱子，那里頭還有些血跡。“那我們該怎么出去？”

“午后他們大概會找到我們，你別動。”和玉走到她的身旁，為她扎起了麻花辮。“他們是誰？”“黃昏國度的居民。”

如同和玉說的一樣，人們從上空吊下的籃子將兩人救起，并在和玉的說服下接受了這位穿著奇異的新子民。

羅紗徹底放松的那一刻是在和玉的被褥中，她睡不著，她知道身旁的和玉也睡不著，于是羅紗訴說了她的故事。羅紗不停落淚，和玉拍拍她的背，在黑夜里，默默嘆息。

羅紗到底不是綠洲的人，總是與周遭格格不入，于是她便每天跟在和玉的身后，學習黃昏國度的風俗，換上了和玉帶來的衣裝，臉上的笑容也多了，眼里的光亮更加明朗。

只是，一夕之間，舊日的美好皆化作云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過往的回憶皆是一場幸福的夢。

羅紗不知道王朝里的人是如何發現綠洲的，更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對和玉下手。他們在綠洲的百姓前，在羅紗和和玉面前挑撥離間。“羅紗公主和和玉祭司可已談好？陛下會為羅紗公主的計謀和和玉祭司的識務感到欣慰的。特別是你，羅紗公主，為我朝獲得這樣一塊風水寶地！”

而和玉，看著呆呆愣愣在那里的羅紗，緩緩道出：“綠洲不是你中原的疆土，而是黃昏國度的家，你們從這片土地離開。”

羅紗想解釋，卻如何也蓋不了那些質疑與責罵，她就那樣無能為力地看著和玉被繩索捆綁著推上了荒漠，她嘶吼，掙扎，卻眼睜睜看著和玉漸漸消失在那片土黃的沙子下。她拼命挖著沙丘，似乎想要將那個被掩埋的人兒重新尋回，而人們卻圍著她，嘲笑她的愚蠢，羅紗終是失去了那個身影，獨留那沙礫間一朵殘敗鳶尾花。

多年過去，世上再沒有黃昏國度，只有與中原頻繁交往的西域，那個地方再也沒有人知曉大祭司和玉，只知道那樹林驛站的老板娘羅紗妖嬈動人卻一頭銀絲，發間還有她愛極了的紫色鳶尾花。

（本文由浙江省樂清中學丹霞文學社提供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