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受不了

沈祖連

我們這個旅行團的人，最大的59歲，最小的也40多了，于隆冬時節報名來東北看雪。好幸運，一下火車就遇上了大雪。舉目四望，漫天皆白，銀裝素裹，真可謂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了。

可這雪看多了，便又覺得單調，除了白還是白，不像我們南方，一年四季，都保持著生活的原色，該青的青，該紅的紅，千姿百態，豐富多彩。

正當團友們昏昏欲睡時，女導游講了個段子：“我們東北有三件寶，過去叫人參鹿茸烏拉草，烏拉草現在沒了，改為人參鹿茸雪哈膏，你們知道三寶的功用嗎？那是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兩人都吃了，床受不了。”這一下子將大家的精神調整了過來，大巴車里樂開了。有人作了補充：“床受得了，地板可受不了。”還有人意猶未盡地加了句：“地板受得了，鄰居可受不了。”

女導游的段子，看似無心，其實是有意的。這不，車子馬上停到了一個東北三寶小賣部的門口。團友們便爭相擁了進去。

女店主看到了一大群的南方人進來，早已笑開了懷，忙著招呼大家先喝杯人參茶暖和暖和。說著，將一杯杯的熱水捧到了每個人的手上，棕黃色的水中果然有一兩根草根，說是參須，喝了會提神降火，那味道是苦中有甘。大家都信以為真，有的還貪多多喝了一杯。然后來到了貨柜前。

人參，大家都明白是人工種植的，現在不可能有野生的，就是有野生的，那價格也是令人生畏。而鹿茸，一片片呈半透明還帶著鹿血，明顯是從鹿角上切下來的，看來是假不了。大家都想買一些回去，上了年紀的人保健必不可少的，而且誰家沒有老人小孩？

一問價錢，不是太貴，100元一盒，那盒子有一本書這么大。

老李就要掏錢。老桂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急。老李的手便縮了回來。

老桂問老板：“老板，這東西好是好，可就是貴了點兒。能不能便宜一些？”

“好，看在你們這么遠來，又是天寒地凍的，就兩盒吧。”

老桂看了一眼老李，老李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老桂繼續討價還價：“還貴，四盒吧，怎么樣？”

“我可從來沒這么賤賣過哦，你們要幾盒？”老板有點兒無奈。

“只要價格合理，我想大家都會要的。”

“好吧，那就100元四盒，放血一次了。”

老李要了四盒。老黃也要了四盒。老鄭想了想，是不是要給家里帶幾盒呢。正在猶豫中，老桂用膀子碰了下他，用方言說：“慢著。”

老桂放聲問了句：“大家還有誰要啊？沒有了？看來還是貴了。老板，再便宜一些吧，兄弟們都沒有積極性啊。”

老板有點兒急了：“哎喲我的天啊，四盒還嫌貴？你們可知道這東西的功用嗎？那是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不過，你100元才四盒我們的錢包受不了。”

“那你們要多少才算不貴呢？”

老桂說：“八盒。”

老板：“八盒？我還要不來，我這么辛苦地守候，總得賺點兒生活費吧，要不是導游說你們要來，我早關門回去貓冬嘍。”

“哈哈，貓冬？就像貓一樣蜷縮在窩里嗎？”

“是的，那多舒服。可在這里等著也賺不了生活費，我們也不容易啊。你們看著吧，再加一點兒，六盒怎么樣？”

老桂看了看大家，價格一降再降，個個都蠢蠢欲動了。老桂便用方言說：“大家再挺一挺，堅持一下，聽我的。會有好處的。”

老桂繼續和老板交涉：“八盒，我們每人都要。”

“七盒吧。”

“那算了，我們走。”老桂率先將帽子戴上，將圍巾扎起，轉身向外。團友們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板忙走過來拉住了老桂：“你這老哥，我算服了你，就當交朋友吧，半賣半送了，好，八盒就八盒。”

于是，團友們都掏了錢，有的還要了好幾份。

當大家心滿意足地邁出門檻時，隱約聽到了導游跟老板在后邊說：“這幫南方人太精了。”

老板卻說：“傻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