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杰
左宗棠自幼耕讀于綠樹環繞、風光宜人的湘陰(今屬湖南岳陽)柳莊,對農林園藝、生態平衡的重要性有比較深的體驗和認識,很欣賞儒家經典《禮記》中“孟春之月,盛德在木”的論述,將春天植樹看作造福鄉里的行為。
在為父母守孝期間,左宗棠致力于攻讀農學等經世致用的實學,很重視秦始皇修筑馳道時在路兩邊種植青松等鞏固路基的經驗,植樹造林成為左宗棠的一種獨特的濟世情結。
他用兵陜甘、收復新疆期間,一應軍需物資均是經陜西潼關西運。當時大西北社會動蕩,經濟凋敝,生態惡劣,飛沙走石,交通運輸十分困難。他深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決定將植樹造林作為一項重大的軍事、生態戰略實施。他命令西征大軍自潼關沿元明清驛道筑路,沿路廣植柳樹、楊樹、榆樹、沙棗樹等樹種,其中以柳樹最多,被稱為“左公柳”。這些樹木充分發揮了防風固沙、遮陰納涼、護路綠化、指導方向等作用,大大便利了部隊后勤運輸。
他很重視植樹管理,要求栽樹“須澆過三伏,乃免枯槁”,還專門安排部隊,對所植林木進行常態化巡邏管護,嚴禁盜伐、燒荒,因而樹木成活率很高。僅從陜西長武到甘肅會寧的600多里間,西征大軍就種活樹木26萬余株。
1879年暮春,左宗棠的一名老部下經蘭州入新疆協助他工作,途中見驛道旁湘軍所植柳樹濃蔭蔽空,郁郁蔥蔥,欣然寫詩贊曰:“上相籌邊未肯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
1880年,左宗棠從新疆哈密啟程回北京時,見道路兩旁的榆樹和柳樹業已成林,自嘉峪關至蘭州,除堿地沙磧外,拱把之樹接續不斷。左宗棠的植樹事業為改善大西北生態環境做出了重大貢獻。
左宗棠還將植樹造林作為一項重要的民生工程實施。為發展甘肅農業,增加農民收入,他大力倡導植桑養蠶。他了解到蘭州原有的小葉桑樹產葉量小,經濟效益不佳,便命人從浙江購進大葉桑苗數百萬株,分發全省農民栽種,并命令部下帶領軍士,在蘭州一帶指導農民植桑,取得較好成效。
1881年他任兩江總督時,見南京儀鳳門外有座光禿禿的高山,問后方知叫獅子山,他幽默地說:“獅子沒毛,太不壯觀,就讓老夫給它添點兒毛吧!”之后他捐出幾百兩銀子,讓隨從察看山頭土質,選購樹苗,綠化獅子山,又派人在山周圍以及城內外空閑之地,栽植桑樹及速生林木數百萬株,為百姓養蠶、打柴提供便利。
左宗棠的植樹情結發軔于早年的耕讀生涯,發光于報效國家的執著奮斗,是他“心憂天下”偉岸胸襟的光輝映照,在風雨飄搖、民不聊生的晚清社會,顯得尤為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