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千+劉海星


作為一名創業者,栗浩洋過往的成就足以令許多同齡人羨慕不已。大學畢業后,栗浩洋一頭扎進教育行業,一干就是十多年。37歲,他重新出發,打造社交應用“朋友印象”,拿到軟銀、騰訊及正和島基金4800萬元Pre-A輪融資。
2014年,栗浩洋再創業,成立了深耕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智適應學習的乂學教育。數月之后即獲得由青松基金領投的高達 3100 萬人民幣的種子輪投資,融資額幾乎破了全球創業公司種子輪投資紀錄。這家被投資人追捧的教育公司,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人工智能無疑是當下最火的科技概念。從BAT到創業公司,從傳統行業到資本市場,無不對這一概念趨之若鶩。若是再結合醫療、教育等同樣熱門的領域,幾乎毫無疑問會備受關注。深耕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智適應學習的乂學教育,就是這樣一家從成立伊始就帶著“教育”與“人工智能”雙重基因的公司。
乂學教育董事長栗浩洋浸淫教育行業十幾年,是業內知名的資深專家。而作為一個標準的“學霸”,他很早就對人工智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IBM的“深藍”贏了國際象棋大師,栗浩洋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他開始相信人工智能未來會顛覆世界。身為創業者,這樣的機遇不容錯過。
學霸的煩惱
有句網絡上很流行的話說:“最可怕的是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放在現實生活中,栗浩洋就是個很形象的例子。
讀書時代的他像是開了掛:從小學習成績拔尖,9歲就成為計算機實驗生寫游戲程序,初中就讀完了高中全課程,榮獲奧數一等獎,進入上海交大天才試點班。升大學時,北大、清華、上海交大、復旦等8所高校同時保送。分數對他而言從來就不是問題。
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缺點——中學時代,他有社交恐懼癥。大學選擇專業時,為了向陌生的學長學姐請教,他端著盤子在食堂游走了5天,最終也沒敢開口。他是個不輕易認輸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項,然后加以訓練。如今的栗浩洋思路清晰,語速極快,說起自己的項目來滔滔不絕。在各種論壇、演講、路演的場合,他甚至有不間斷發言6小時的紀錄。
栗浩洋曾做過名為“人是自己性格的雕刻家”的主題演講,詳細描述了自己克服性格缺陷的過程。他說:“我要像一個雕刻家一樣,把自己塑造成最完美的藝術品。”
這與乂學教育的理念不謀而合。在栗浩洋看來,傳統的教育培訓十分簡單粗暴,把教科書上的知識點全部線性推進,學完這個知識點才能學下一個。但每個學生知識點的掌握情況都不盡相同,如果好學生把大量時間用于重復學習已經掌握的知識點,而成績較差的學生總在學習對他來說難度太大的知識點,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所有學生的學習效率都很低下。要迅速提高學生的成績,應該針對每個學生制訂獨一無二的學習方案,讓他們有針對性地補好短板。
過去,有針對性的一對一輔導只能依賴經驗豐富的老師,但這種輔導十分奢侈。“上海有300多個特級教師,最低的一小時的成本是1500塊錢,最好的前10名大概要8000塊錢一小時,而且只能上幾百人的大課,根本不可能去一對一,哪怕你是土豪也支付不起這樣的費用。”栗浩洋分析道。
而人工智能技術帶來了夢想照進現實的希望。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于教育,自美國的Knewton公司始。為應付GMAT、SAT等全球性考試,Knewton做了一個智適應學習工具。該平臺將各類課程數字化,建立在線教學資源庫,為用戶“個性化”選題,從而提高應試能力。
受此啟發,栗浩洋看到了國內基礎教育領域的機會,促使他創辦了乂學教育。就好比GPS和自動導航未來會代替老司機,乂學教育也希望通過智適應系統代替老教師,一對一地用智能系統給學生授課,讓每個孩子接受到最高級別和最高質量的教育。
現有的教育培訓機構,不管模式怎么變,本質上還是傳統教學,非常依賴于老師。乂學教育則是依賴于科技。栗浩洋打了個比方:“一個教育機構聘請老師,就像聘請會武術的員工一樣,那么最高的水平就是練成武術高手。但我們不是通過武術解決問題,我們是通過武器,通過飛機、大炮、導彈和航空母艦來解決問題。”
量體裁衣式的教學
用人工智能技術幫助學生學習,簡單地解釋,就像阿爾法狗用智能體系模擬圍棋大師一樣。乂學教育智適應系統是用智能化的系統去模擬特級教師。對于特級教師來說,見到每一個學生,首先會快速摸底學生的學習狀態。然后根據這個學生的學習狀態、能力,以及學習習慣,采用不同的教學策略、教學方法和表達的語言,幫助這個學生進行學習。在學生學會或者沒學會的不同情況下,會調整自己的方法。
特級教師教學的這種能力,是基于其過去幾十年的教學經驗和幾千個學生,幾萬幾十萬的題目,以及這些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會和不會的反應等大數據,以及自己大腦的判斷。乂學的解決方案其實就相當于把近百位特級教師的經驗、智慧、大數據解決方案,放在智能大腦里面,然后用這個智能大腦去模擬教學過程。
乂學的智適應系統,能夠將每個知識點拆分成“納米級”。所謂“納米級”,是指把一個知識點拆成最基礎的內容,變成最簡單的顆粒,然后針對每一個知識顆粒進行專門的視頻講解、專項練習和專題測試。通過對學生進行精準的摸底測試,了解學生掌握了哪些知識點,哪些沒有掌握,哪些掌握得非常牢固,哪些是略知一二。同時,智適應系統還能通過學生的反饋數據,不斷地深度學習,提升測試的準確度。
栗浩洋舉例說:“在錯題本這種粗淺智適應的模式中,我們可能經常會判斷一個學生說他是一個冠詞掌握得不太好,但這其實是一個非常籠統的判斷。冠詞又分定冠詞、不定冠詞和不用冠詞,那么這個學生可能是定冠詞13種當中的第9種和第12種不會,以及不定冠詞11種用法中的第7種和第10種不會。”
“一開始我覺得系統不靠譜,它給出的所有知識點我都掌握得很好,后來我一看里面的講解,沒想到被動語態可以講得這么深,其實好多題并不是因為粗心做錯了,而是還沒有真正地理解。”這是一位通過智適應系統學習后的學生的真實反饋。一位風險投資人也曾親測乂學智適應系統,他是美國哈佛商學院畢業的學霸,系統竟然檢測發現他有一個初二的數學知識點沒有掌握,他一開始不相信,后來一翻書,發現自己真的沒有掌握那個知識點。
根據學生的知識掌握情況和目標,智適應學習系統會自動規劃最適合該學生的學習難度和順序,不會讓學生因為目標過高而喪失信心,也不會因為目標過低而失去挑戰的欲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讓40分水平的同學可以逐漸提高到60分、70分,讓70分水平的同學逐漸提高到80分、90分,最終使得所有不同水平的學生都能夠循序漸進地提高到較高的水平。
栗浩洋堅信,找到合適的學習方法,每個孩子都可以成為學霸。“中國在幾千年前提出的教育三大理念,就是教無定法,有教無類,因材施教,這三個詞其實是對智適應教育的一個完美的詮釋。”他表示。
讓學習輕松快樂
“乂”,一個有些生僻的漢字。栗浩洋與合伙人用這個字作為公司名大有深意。公司最早立項時,代號是“X PLUS”。他們認為,教育技術的深度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未知,而且有著非常高的潛力待發掘,每個孩子都可以比過去提升10倍甚至百倍的學習效率,其中有無限的可能性,這是起名X PLUS的原因。
“與X最接近的中文字,就是乂。乂字在中文中作為動詞時,有治理的意思,乂天下就是治理天下。我們希望通過教育,可以改變整個中國社會。乂字作為名詞,又有才德出眾的意思,我們希望把每個孩子都教育成才德出眾的人,也就是說我們不僅希望他們提升學習效率,獲得更高的分數,而且希望他們在素質教育上也有更好的提升,真正幫助孩子成為有能力,有禮儀,有智慧,有價值觀的人。”栗浩洋介紹說。
這是栗浩洋在教育領域的第三次創業,顯而易見,他有很深的“教育情結”。在他看來,對于世界上的每個人來說,教育是能夠改變其一生命運的最重要因素。每個人出生的地域、家庭、國家等注定無法公平,但是如果是每個人都可以享受到這個世界上最優質的教育,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教育去徹頭徹尾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所以他覺得教育不僅僅是一個事業,也是一件非常有社會意義的事情。
與此同時,中國的整體教育水平相對較差,國家在教育上的投入占GDP的比例不足,教育理念也比較落后。因此,栗浩洋心中還有一份對國家和民族的使命感。“中國的學生數理化學得是全球最深的,孩子學得是最苦最累的。但是全球最好的科技卻不是中國人發明的,都是美國那些學得很輕松,很自由,很自主的孩子創造的。這就說明我們中國的教育其實特別失敗,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徹底改變中國教育這樣一個現狀。”
學生通過高效的方式學完了知識點,節約的時間就可以自由支配,花在興趣愛好素質教育甚至是娛樂上。栗浩洋認為,這就是為什么國外的學生學得又輕松又好,而國內的學生學得又累又苦還是學不好。乂學教育其實是要徹底解放孩子們的時間,讓他們熱愛學習又享受生活。
在對自家雙胞胎兒子的教育上,栗浩洋踐行著自己的理念。他每天都要抽出時間教兒子認字,孩子們進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1歲半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500多個漢字和100多個英文單詞;3歲不到讀了300本書;3歲的時候可以和外教進行簡單的日常英文對話;在好奇心、想象力、邏輯的組織能力上更是超過同齡人許多,并且非常快樂。
栗浩洋對他們有很多期望,比如希望老大成為第一個不是在美國出生的美國總統,希望老二成為金融家,做出超過高盛的金融集團。“但是我并不會勉強他們,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哪怕他們想做地下搖滾歌手、和尚、義工等等,都可以。”
方向對了路還長
作為連續創業者的栗浩洋,成功過也失敗過。但現在他信心十足。
在教育研發方面,栗浩洋擁有超過十年的經驗,對教材、配套動畫片、網絡產品都有很多心得。栗浩洋認為,過去的經驗和教訓,可以讓乂學的研發過程至少少走三四年的彎路,能夠達到比其他同行更高的效率。教育行業的研發有著非常高的壁壘,如果沒有在行業中摸爬滾打過五年八年,直接做研發,會跌入很多坑。
其次,傳統教育模式中最重要的因素師資力量,對乂學教育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了。大型教育機構在全國發展的時候,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師資力量。培訓老師的成本非常高,老師的流失率也居高不下。留下來的老師,若干年后水平也參差不齊。而乂學教育采用的是“中央菜譜”的方式,就像肯德基麥當勞一樣,所以全國所有的學生得到的都是最好的資源。
事實上,乂學教育的野心不止在線上。其在線下的實體學校,今年會開到100家,明年還要新增300家。他希望通過5年的時間,開設2000多家學校,做到100萬學生的規模,以及超過30億元的銷售額。未來,乂學會在全國設幾千個,甚至一兩萬個學習中心,所有的學生都可以在線下培訓中心進行學習,但是老師是通過智能化系統在線上完成教學,所以乂學教育是要做一家真正把線上線下結合到極致的公司。
在中國五千億規模的培訓教育市場中,新東方、好未來、學大等知名教育機構加在一起,基本只占1%左右的市場份額。根據日本、韓國的教育市場調研可以推斷出,中國第一大的教育企業可以占到10%的市場份額,中國有40多萬家培訓機構,也就意味著行業第一應該可以開到4萬家培訓機構。擺脫了師資力量的約束,乂學教育能夠實現這樣的目標嗎?栗浩洋不清楚,但會以此作為努力的方向。
但栗浩洋也清楚,現有的智適應技術還談不上盡善盡美。最大的問題,是系統和知識點的匹配度的問題。真正要發揮這個系統的作用,那么所有的教學內容和知識點,都必須盡可能為這個智適應系統所研發,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這就要求之前做線下教育的教學專家,必須了解智適應的系統和算法能力,了解引擎,了解這一套系統的運轉原理,以及其所要達到的目的,才能夠生產與這個系統相適應的內容,而這需要時間。
為了進一步探索智適應教育最深層的可能性,以及未來的發展,和科學與最前沿的一些技術,乂學教育與國際頂級高校及教育專家共同開設了“智適應學習研究聯合實驗室”。這些探索不是馬上就可以商業化和實踐的,而是一些前沿性實驗技術,代表了最高的科技水平。在實踐層面,乂學秉持開放的態度,愿意與優秀的傳統教育機構深度合作,提供智適應學習引擎。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更多孩子享受到最好的前沿科技和教育方法,給他們帶來快樂和效率。
BM:人工智能可以細分出很多種技術,你認為其中還有哪些能和教育相結合?
L:人工智能中的很多技術其實都可以和教育相結合,只不過是深度和淺度的問題。比如說語音識別技術在未來就會非常重要,通過視頻連接學生的語音,人機交互的感受會更好。
機器人未來也可以作為助教的形式,提供一些服務。我們在年底之前,就會在每個學校都配置人工智能機器人,來完成一些簡單的互動和輔助的工作。
人工智能的語義分析相對來說會更加深入一些,因為很多題目是主觀題,如何進行比較智能化的語義分析、分類和評判,就變得非常重要。
除了人工智能技術之外,現在非常火的VR和AR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也是非常廣泛的,我們也正在研究如何用最高效的手段,通過這些技術來去提升教學效果。
BM:乂學產品研發中融入了多少你的個人經驗?
L:因為我自己從小學到大學,獲得過數學奧林匹克和全國競賽一等獎,再加上計算機專業的學習背景,所以我對技術方面的理解度,其實是超過絕大多數人的。我提出過很多算法方面的理念,都是同事非常認可的。我個人會在研發中和大家有很多思想的碰撞,智慧的交流,和研發團隊一起商量如何去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困難。
BM:你與合伙人是怎樣分工協作的?
L:目前在乂學教育我擔任的是董事長的職位。CEO周偉,CTO樊星,以及首席科學家崔煒博士,他們承擔了大部分的工作。我主要的核心工作就是戰略思考,研發,還有團隊組建這三個方面。
BM:智適應學習系統能否惠及成人?
L:可以的,海外的智適應教育在18歲以上的教育和職業教育中非常普及,智適應教育其實是有普適性的。在美國,不但是物理、數學這樣知識點結構非常清晰的學科可以使用,像經濟學、生物學和心理學等所有學科,都可以使用。
BM:公司目前融資情況如何?資金會用在哪里?
L:我們這一輪是一個大的天使輪融資,目前已經簽署了意向協議,大概會是1億元左右的資金。不管在教育行業還是創投行業,都是非常大的一筆資金,這也顯示了風投對智適應教育行業的看好,對我們團隊的一個認可。這些資金里面,60%會用于智適應教育的研發,包括人工智能引擎的研發,在紐約的研發中心的投入,所有智適應教學內容的研發,以及學生和家長使用的系統的開發。其余資金要用于線上線下的推廣,我們要在全國開出數萬家學校,同時也要在線上進行電話銷售,但是這兩方面現金流收入會比較好。
BM:你現在有多少精力放在另一個創業項目“朋友印象”上?你覺得這個項目前景如何?
L:朋友印象這邊我也投入了非常多的精力。這款社交產品我認為它有千億美金市值的未來,是可以顛覆整個中國人甚至全球人與人之間社交狀態的一款產品。通過把整個人的信息和資料透明化,再通過人工匹配,可以讓人與人之間的社交變得更加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