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 煒
(國家林業局 林產工業規劃設計院,北京 10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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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典園林中觀果樹種應用的歷史發展研究
尤 煒
(國家林業局 林產工業規劃設計院,北京 100010)
綜合分析了觀果樹種的相關文獻和研究成果,從起源、演變等對觀果樹種的發展情況進行了系統闡述,以期為研究中國古典園林中觀景樹種的應用提供參考。
觀果樹種;古典園林;起源;演進;應用
觀果樹種在園林植物中地位獨特,除觀果外,還可以觀花、觀葉、觀株,具有較高的觀賞價值。中國古典園林中,對于觀果樹種的栽培與種植非常重視,且發展極早。歷史文獻中關于觀果樹種的記載有史籍、府志、歌集、小說集、雜記筆記、名人詩詞歌賦、書信往來等。
古時,已有園圃的經營。園,是種植樹木的場地,此時的園圃種植多為果樹。《詩經·鄭風·將仲子》:“無逾我園”。毛傳:“園,所以樹木也”。據《周禮·地官》記載當時有設置“場人”,其職責是:“掌國之場圃,而樹之果蓏珍異之物,以食斂而藏之。凡祭祀、賓客,共其果蓏。享,亦如之”。場圃應是供應宮廷的公營果園或蔬圃。早期園林中種植的觀果樹種,主要用來食用果實或者提取染料、木材等。
春秋戰國時期,由于城市商品經濟發展,果蔬納入市場交易,民間經營的園圃亦相應地普遍起來,更帶動了植物栽培技術的提高和栽培品種的多樣化,同時也從單純的經濟活動逐漸滲透進人們的審美領域。
3.1生成期——殷、周、秦、漢
根據《詩經》等文字記載,最晚在西周時的觀果樹木已有栗、梅、櫟、桑等品種。漢代,武帝就秦之上林苑加以擴建,見于文獻記載的有桃、李、杏、棗、栗、梨、柑橘、桑等果木林,這些林木同時也發揮其觀賞作用而成為觀賞樹木。司馬相如《上林賦》中描寫:“于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榛,枇杷燃柿,楟柰厚樸。梬棗楊梅,櫻桃蒲陶。”《西京雜記》卷一提到武帝初修上林苑時,群臣遠方進貢的“名果異樹”就有3000余種之多,“梨十(即梨的十個品種)、棗七、栗四、桃十、李十五、查三、棠四、杏二、枇杷十株、橙十株、安石榴十株。”此外,武帝與西域各國交往頻繁,許多西域的植物品種亦得以引進苑內栽植,如葡萄、安石榴等。上林苑內許多建筑物甚至是因其周圍的種植情況而得名的,與果樹有關的如葡萄宮、棠梨宮等。
此時,造園活動的主流是皇家園林,私家園林為數甚少,園林的概念比較模糊。觀果樹種在苑囿中的應用已有初步的觀賞性萌芽,不再是單純的經濟樹種。
3.2發展期——魏、晉、南北朝
北方的鄴城有御苑“銅雀園”,毗鄰與宮城之西,相傳是曹操打算“銅雀春深鎖二喬”之地。曹植《登臺賦》曾談:“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可見園內即有觀果樹木之栽培。鄴城新建御苑,其中規模最大的當屬城北的華林園,《鄴中記》記載:華林園內多有名貴品種如春李、西王母棗、羊角棗、勾鼻桃、安石榴等。《洛陽珈藍記·城內》也有詳細記載,“景陽山南有百果園,果列作林,林各有堂。有仙人棗,長五寸……又有仙人桃,其色赤,表里照徹,得霜即熟”。除了華林園外,還修建了一些規模較小的御苑,如專門種植桑樹的“桑梓苑”,《水經注·漳水》:“漳水又對趙氏臨漳宮,宮在桑梓苑,多桑木,故苑有其名”。
此時私家園林開始頻繁出現,《晉書·郭文傳》“園中果木成林”,《陳書·儒林列傳·張譏傳》“所居宅營山池,植花果”。 南朝的文人士大夫熱中營園,也善于鑒賞園林,并逐漸培養出了一種園林的審美心態。西晉大官僚石崇經營的一處莊園名為“金谷園”,潘岳有詩:“靈囿繁石榴,茂林列芳梨。”潘岳自己的莊園也在洛陽附近,種植有大片柿樹、梨樹、棗樹、李樹。陶淵明在《歸園田居》中描寫自己的家園:“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一派寧靜、諧和的居住情調。
寺廟園林也開始種植觀果樹木,《洛陽珈藍記》多次提到寺院種植果樹的繁茂情況,如:“京師寺皆種雜果,而此三寺(尤華寺、追圣寺、報恩寺),園林茂盛,莫之與爭”;景林寺“寺西有園,多饒奇果”;法云寺“珍果蔚茂”;“文覺、三寶、寧遠三寺,……周回有園,珍果出焉”。
與生成期相比,此時期的園林規模由大入小,觀果樹種的應用加入了更多的自然造法,種類也有所增加,并且私家園林、寺廟園林也開始應用,尤其是種植了這類植物的莊園,成為隱士們“歸田園居”、“山居”的精神寄托。
3.3全盛期——隋、唐
禁苑在長安宮城之北,即隋代的大興苑,禁苑范圍遼闊,其內有梨園、葡萄園、芳林苑(種植櫻桃)。著名的大明宮位于長安禁苑東南,苑林區山上遍植花木,尤以桃花最盛。李紳《憶春日太液池亭候對》曾寫道:“草乘香輦王孫長,桃艷仙顏阿母栽”。華清宮是皇家的溫泉宮室,其苑林區山麓分布著若干以花卉、果木為主題的小園林兼生產基地,如石榴園、西瓜園、椒園、冬瓜園等,其他所用品種見于文獻記載的有桃、李、梅、海棠、棗、榛子、石榴、紫藤等,還生產各種果蔬供應宮廷。
唐代的私家園林更為興盛,普及面也更廣,文人園林也開始興起。史載揚州青園橋東,有裴堪的“櫻桃園”,園內“樓閣重復,花木鮮秀”,景色之美“似非人間”。周瑀《潘司馬別業》寫:“寒深抱晚橘,風緊落垂楊”。杜甫為避安史之亂,流寓成都,建“浣花溪草堂”,并曾寫下《詣徐卿覓果栽》。白居易任江州司馬時在廬山修建了“廬山草堂”,《與微之書》中寫道:“紅榴白蓮,羅生池砌”。《白居易詩集》中所提到的觀果樹種有:櫻桃、紫藤、棗、桔、杜梨、荔枝、杏、桑、桃、李、梨、石榴、枇杷等。
寺觀園林此時也極為興盛,幾乎每一所寺、觀之內皆繁花似錦、綠樹成蔭,此時果木花樹多有栽植,而且往往有一定的宗教象征寓意。此外,位于大明宮之北的翰林學士院,“院內柿子、木瓜、杏、李、桃、葡萄”等諸多品種的觀果花木,大多由諸翰林學士自己種植繁衍起來,是一種別開生面的綠化方式。
此時是觀果樹種發展的全盛時期,皇家園林的“皇家氣派”已經完全形成;私家園林的藝術性較之轉折期又有所升華,“中隱”的思想體現在植物的種植中;觀果樹種在寺觀園林和公共園林中的應用已經逐漸廣泛,并且被賦予一定的含義。
3.4成熟期一——宋代
宋代浮華、奢靡的社會風氣下,皇家園林、私家園林、寺廟園林大量修建,太平興國年間由政府編纂的《太平御覽》,從953卷到976卷共記錄了果、樹、草、花近300種。宋代的皇家園林艮岳是歷史上著名的人工山水園,宋人李質、曹組《艮岳白詠詩》中提到有關果樹的景點名有:杏岫、桃溪、榴花巖、枇杷巖、梅渚、海棠屏、橙塢、海棠川、仙李園等。瓊林苑在東京的外城西墻新鄭門外干道之南,入苑門即見,“大門牙道皆古松怪柏,倆傍有石榴園、櫻桃園之類,各有亭榭”。
宋代的私家園林中,歸仁園內“中有竹千畝,南有桃李彌望”;李氏仁豐園是花木品種最齊全的一座大花園,“桃、李、梅、杏,各數十種”;俞氏園“旁植名藥奇草,薜荔、女蘿,絲紅葉碧”。洛陽的私家園林有大片樹林而成景的林景,如梅林、桃林、杏林等。
寺觀園林由世俗化進而達到文人化的境地,有部分寺觀園林開始開放任人參觀,均是“四時花木、繁盛可觀”、所到之處皆“杏花如繡,鶯啼芳樹”。
宋代的私家造園活動最為突出,皇家園林都深受其影響,觀賞植物包括觀果樹種由于園藝技術的發達而具有豐富的品種,并且在造園中廣泛應用,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
3.5成熟期二——元、明、清初
皇家園林在此時興起建設高潮,這個高潮奠基于康熙,完成于乾隆,乾、嘉年間,終于達到全盛局面。觀果樹種在宮廷、帝王別苑中多有種植。
江南私家園林此時大放異彩。拙政園,建于明代,是蘇州存在的最大的古典園林,其廳榭精美,花木繁茂,數個小院內皆有果樹種植。建有枇杷園,古詩有云:“枇杷樹樹香”、“枇杷花里閉門居”,園內枇杷郁郁蔥蔥,每當成熟之時,嘉實亭枇杷樹結成累累金丸,故又稱“金果園”。 玲瓏館東側花墻分隔的獨立小院是著名的“海棠春塢”,院內海棠兩株,有道是“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此外,影園、寄暢園皆種有梅、杏、梨、栗、玉蘭、垂絲海棠、緋白桃花等。
元、明、清初的園林上承兩宋,也有發展和變化,私家園林達到頂峰,江南園林就是其代表,也充分應用了觀果樹種,并且采用了一定的種植手法和賦予了其人文意義。
3.6成熟后期——清中葉、清末
清王朝進入乾隆時期,因乾隆有較高的漢文化素養,生平喜好山水,對造園藝術也頗有見解。觀果樹種在西苑、慈寧宮花園、寧壽宮花園、以及行宮御苑(靜宜園、靜明園)、離宮御苑中多有栽種。
江南私家園林在明末、清初已十分興旺的基礎上,到清乾隆年間更進一步趨于鼎盛的局面。揚州園林在此時是黃金時代,城區園林遍布。網師園在蘇州城東南,始建于南宋,后來幾經廢興,到乾隆年間才改名“網師園”,“小山叢桂軒”之南是曲折的太湖石山坡,其南倚較高的園槍而成陰坡,山坡上種以臘梅、海棠、梅等。拙政園始建于明初,光緒年間中部的拙政園歸官署所有,幾經變遷改造,植物配植豐富,花果樹木齊全,太湖中的諸島多有種植柑橘,每當秋季橙黃翠綠之景十分引人注目。
此時城市及近郊的寺觀,都很重視本身的庭院綠化。北京的大覺寺、法源寺均有銀杏、棗、梅、海棠、玉蘭等的種植;潭柘寺銀杏古樹極為著名。
此期的園林繼承了上代的傳統,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同時也暴露出封建文化末世衰頹的跡象,西方的園林文化開始進入中國。觀果樹種的應用幾乎得心應手,并且有了固定的種植模式和豐富的人文含義。
[1]周維權.中國古典園林史[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9.
[2]中國農業百科全書.觀賞園藝卷[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1996:4~124.
[3]蘇雪痕.植物造景[M].北京:中國林業出版社,1994:4~34.
[4]張安紅.果樹在園林生態系統中的作用[J].綠色科技,2015(10).
2016-05-27
尤煒(1983—),女,工程師,主要從事園林景觀設計工作。
S686
A
1674-9944(2016)13-016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