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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本文基于2012年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數據,研究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不同稟賦要素,對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不同,具體表現為人力資本越豐富,越有利于獲得非正規金融借貸。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其融資需求很難被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滿足,轉而向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社會資本豐富的農戶,通過“人脈”可以更容易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以土地為代表的自然資本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因此,在城鎮化過程中,政府應該重點針對正規金融與民間金融采取不同的金融政策,使得農戶在不同的家庭稟賦條件下能夠適應相應的金融環境。
[關鍵詞]家庭稟賦;農戶借貸途徑;正規金融;非正規金融
一、引言
資本的累積性增長促進經濟的增長,成為經濟增長的主要影響因素之一。對國家和地區而言,獲得金融資本可以促進地域范圍內的經濟發展;對家庭而言,獲得金融資本可以增進家庭財富積累和改善生活水平。家庭作為社會的細胞,其由資本增長所影響的收入和消費水平的提高,是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由西南財經大學和中國人民銀行聯合組織的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1年的統計結果顯示,中國家庭總資產均值為72.8萬元,城市家庭總資產均值為156.9萬元,而農村家庭總資產均值僅為15.4萬元。農村家庭總資產均值大大低于全國家庭平均值,更是遠低于城市家庭平均值。在區域分布方面,中部家庭戶均資產僅為東部家庭戶均資產的14.2%,而西部家庭戶均資產更是僅為東部家庭戶均資產的12.1%。從數據反映出中國家庭資產的分布嚴重不均衡,不同地區之間家庭資產分布差異也非常大,而農村家庭無論是與全國家庭還是與城市家庭相比,都尤為明顯。絕大部分農村家庭處于資產均值以下水平的現象,這將導致其在面臨擴大再生產或者平滑消費時需要尋求外部借貸。
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環境有所改善,但金融體系發展仍相對滯后。長期以來,銀行貸款成為市場資金融通的最主要渠道,銀行扮演著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角色。然而,隨著民間資本的快速發展,銀行貸款對經濟增長的重要性在逐漸下降。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2013年社會融資規模統計數據報告》顯示,2002年社會融資總量中僅人民幣貸款所占的比重就高達91.9%,2008年下降為70.3%,2013年已經下降至51.3%。伴隨著以銀行借貸為代表的正規金融機構借貸比重的下降,包括向親朋好友借款在內的民間借貸比重日益增加。農村地區作為我國城鎮化發展的重要戰略區域,無論是村域還是農戶個體都需要大量資金進行生產與消費。在此種背景下,當農戶自有資金無法滿足生產或消費時,如何解決家庭資金的需求或農戶借貸的需要,通過擴大再生產或者平滑消費來提高農戶收入與生活水平,最終促進整個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這些將是農村城鎮化進程中所面臨的問題。
二、文獻綜述
國外對于農戶借貸的研究起步較早,關于農戶借貸途徑的研究也較為廣泛、深入。比如在農戶借貸途徑的表現上,Pischke等通過對發展中國家農戶的正規借貸進行研究發現,亞洲、拉丁美洲的農戶從正規金融機構渠道獲得貸款的比例僅為15%,而非洲更是只有5%。麥金農通過對智利農戶借貸的情況進行調查,發現70%的農戶是通過非正規借貸獲得借款的。Kellee s.Tsai也通過對中國和印度的農戶借貸進行研究,發現農戶的主要借貸渠道是非正規金融機構,并且占絕大數比例。Ghate同樣認為與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相比,農戶通過非正規金融借貸方式獲得借貸要普遍得多。
在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上,Pal通過對印度農村家庭的借貸途徑進行調查研究發現,農村家庭的工資性收入、耕地價值以及信用評級對家庭正規借貸具有重要影響。Ho.G研究發現。信貸約束對農戶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顯著性影響。因此,為避免被信貸約束,Bell認為借款者傾向于與非正規金融借貸機構保持必要的長期合作關系,以備不時之需,Aleem指出,非正規金融機構在作出是否放貸決策時往往也是通過與借款者的長期合作關系來篩選對象,合作時間越久,關系越緊密的借款者將是優先考慮對象。另外,有關農戶借貸途徑的其他研究,比如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民間借貸之間的替代性問題,Kochar認為民間借貸是市場經濟的產物,具備市場化特性,其可以通過兩者之間存在的競爭性來影響與平衡金融市場,因此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民間借貸之間具有完全替代性。但是,Hoff和Stiglitz等提出相反的論點,認為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民間借貸之間不存在完全替代性,原因在于兩者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民間借貸可以利用低信息成本、緊密的社會網絡優勢,降低交易風險,其在農戶借貸中更具優勢。
國內學者于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對農戶借貸進行了大量研究,并取得豐碩成果。關于農戶借貸途徑的表現研究,史清華等通過對農村家庭實地調查研究發現,農戶借貸多為“親朋好友”關系的民間借貸,并且貧困農戶對民間借貸具有較強的依賴性;同時,高利貸現象在農戶借貸中較為普遍。韓俊等研究發現,不同地區的農戶借貸渠道的比例不一樣,無論是正規金融機構借貸還是民間借貸,其比例均高于均略高于中東部地區。而周宗安通過對山東省地區的農戶借貸調查發現省內東中西部地區農戶借貸渠道的比例基本持平,也即是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民間借貸之間的比例相當。
關于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因素,汪三貴以貧困縣的446個農戶為調查對象,調查發現優質土地面積、村干部身份、耐用消費品價值以及信用社人均借貸資金等對農戶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正面影響,財富與社會網絡對農戶獲得非正規金融借貸有重要影響。方文豪研究發現,農戶對信貸政策的認知程度同時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顏志杰研究指出,上學子女的個數、老人的個數越多,該農戶越難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同時老人個數越多的農戶也難以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馮旭芳認為,耕地面積、固定資產價值、金融資產指標等反向作用于非正規金融借貸,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曾學文等對全國十二個省市的農戶進行調查,分析認為農戶收入、借貸利率、借貸期限以及地理位置對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重要影響。賀莎莎對農戶借貸途徑進行研究,發現勞動力水平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與非正規金融借貸。金燁、李宏彬認為,農戶家庭總收入、家庭資產、戶主年齡、戶主受教育程度是影響農戶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的主要因素,而農戶家庭的勞動力人數以及家長是否為女性主要作用于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
但現有的研究存在以下不足:
1.農戶借貸途徑的主要影響因素考慮不夠全面。在甄選家庭內部因素時,大多都能考慮到從家庭勞動力、經濟收入、社會網絡以及耕地等方面進行研究,但這些作為家庭稟賦的重要組成部分,只是被零散地加入到研究中,現有的研究中還尚未系統地將家庭人力資本、經濟資本、社會資本與自然資本進行綜合考慮來研究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行為的影響。
2.在對變量的選取上,出現內生性問題。比如有些文獻將家庭收入、住房狀況等作為農戶借貸的影響變量,而這很容易導致內生性問題。
三、數據、方法與結果
(一)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數據來源于中山大學社會科學調查中心于2012年開展的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cLDS)。該調查旨在通過對我國城鄉以村/居為追蹤范圍的家庭、勞動力個體開展的全國性動態追蹤調查,系統地監測村/居社區的社會結構和家庭、勞動力個體的變化與相互影響。在具體抽樣上,該調查采用多層次、多階段與勞動力規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樣方法。2012年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問卷包括村居問卷、家庭問卷和勞動力個體問卷。本文使用的數據為其中的家庭問卷樣本數據,剔除城市家庭樣本后,共得到6892個有效農村家庭樣本。
(二)變量選取與測量
家庭稟賦是家庭各種資源的綜合體現,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家庭的償債能力。因此,無論是正規金融機構、民間借貸組織還是親朋好友,都會將借款方的家庭稟賦作為是否出借資金的重要考量以減少風險。在進行測量時,由于樣本中所包含的家庭稟賦數據存在不同量綱,因此本研究采用z標準化方法來處理。首先根據各個指標的不同影響程度進行權重賦值,然后將各個指標的得分與相應權重結合計算每個指標的綜合得分,進而得出家庭稟賦中四種資本的數值。
人力資本。本文對家庭人力資本的測量選取了三個指標,分別是生產能力、知識能力和綜合素質。生產能力是勞動的基本要素,用家庭勞動力人口總數來反映。知識能力是相對于生產能力更高的一種勞動要素,用家庭勞動力平均受教育程度來反映。綜合素質彌補了生產能力、知識能力局限于家庭勞動力人口的缺點,將非勞動力人口或喪失勞動力人口綜合考慮進來,因為一個家庭如果非勞動力人口或喪失勞動力人口較多就會增加家庭的撫養或贍養成本從而降低家庭償債能力。在此通過家庭成員的年齡和職業的綜合情況進行賦值,隨后進行加總得到家庭綜合素質綜合得分(見表1)。在計算人力資本綜合得分時,分別為生產能力、知識能力和綜合素質賦予0.3、0.3、0.4的權重。
經濟資本。本文對家庭經濟資本的測量同樣選取了三個指標,分別為物質財富積累、住房狀況和工資性收入。物質財富積累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避免了借貸與之形成反向因果關系,這里的物質財富積累值利用家庭的生產性資產和消費性資產來測量。住房狀況是家庭經濟資本的重要體現,因本研究所使用數據中住房相關數據的大量缺失,再加上家庭有可能將所獲得借貸用于改善住房狀況,故本文利用“家庭社會地位自評”這一變量進行測量。家庭社會地位也是長期積累的過程,不是偶然的借貸行為可以促成的,同樣避免了反向因果關系的出現。家庭經濟資本的第三個指標是工資性收入,指的是家庭所有工作人口的工資總和。按照石智雷和楊云彥的研究中對家庭經濟資本的測量,其中的一個要素一般是家庭總收入,但因本研究的特殊性,利用總收入這一變量有可能因為家庭利用借貸擴大再生產而導致內生性。因此,本文利用家庭工資性總收入進行測量。物質財富積累、家庭社會地位和工資性收入三個指標分別賦予0.4、0.3、O.3的權重,家庭經濟資本的綜合得分為三個指標的加權求和。
社會資本。在注重“關系”的中國,社會網絡顯得尤為重要,尤其是農村地區。本文對農戶社會資本的測量有兩個指標,分別是禮品、禮金的年支出和主事者的政治面貌。禮品、禮金作為家庭社會網絡的重要媒介,反映了家庭社會網絡的綜合狀況,這也得到許多現有研究成果的支持。楊云彥和石智雷將主事者的政治面貌視作家庭社會資本的重要指標,以“是否為黨員”進行測量。除了主事者的政治面貌會給家庭社會資本帶來一定影響之外,主事者的職業也會影響家庭的社會資本,但前文中已將主事者的職業情況結合年齡考慮到綜合素質中,故在社會資本中不再重復測量。社會資本的兩個指標分別賦予0.6、0.4的比重,并進行加權求和得到家庭社會資本的綜合得分。
自然資本。本文所指自然資本包括耕地、林地、果園、草場、池塘和菜地的面積總和,這是農戶重要的生活保障,是可資長期使用的重要生產料源。對于擁有充足土地資源的農戶,很有可能通過借貸進行擴大再生產。同時,如果家庭所擁有的土地資源價值較高,土地流轉也能為家庭獲得借貸有一定幫助。
在考慮家庭稟賦的同時,本文也將家庭類型考慮進來,家庭類型不同,意味著有較強支付能力(也即償債能力)的成員構成不同。類似的做法有胡楓和陳玉宇將家庭人口總數作為反映家庭規模來研究對農戶借貸的影響。這種做法考慮了償債能力的“量”,卻忽視了償債能力的“質”,因為家庭人口總數越多,并不代表有償債能力的成員越多,而家庭類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償債能力的人口數量和質量。本文家庭類型分為四類,分別是核心家庭、直系家庭、聯合家庭和其他家庭,其中其他家庭包括隔代家庭與獨身。
對于農戶的借貸行為,除了家庭稟賦以及家庭類型對其有重要影響外,戶主的個人特征也不可忽視。Jianakoplos等認為戶主的性別會影響農戶借貸的偏好,女性戶主較男性戶主更趨于保守,男性戶主在金融決策上更加激進。年齡方面,胡楓和陳玉宇認為中年戶主更容易獲得借貸,因為中年戶主正處于事業的高峰期,還貸能力較強。受教育程度也是影響戶主進行農戶借貸的影響因素,一般受教育程度高的戶主收入水平較高,償債能力強,也更熟悉正規金融機構的借貸程序,因此在農戶借貸途徑上有所偏好。在我國,家庭中男性作為戶主比較普遍(喪偶、獨身等原因導致戶主為女性的情況除外),過去的傳統家庭中戶主在家庭中具有最高決策權。然而,近年來隨著女性經濟地位的提升,使得家庭中女性的話語權在不斷增大,甚至大過作為戶主的男性。此外,具有決策權的成年子女(沒有脫離原戶口)可能比擁有戶主身份的父母親更具有話語權。因此,在農戶借貸中,我們不考慮戶主的個人特征,而以主事者的個人特征替代,包括主事者的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等。最后,中觀層面上的區域,也將作為控制變量考慮其中。
(三)描述性統計
有關自變量的統計顯示(見表2),家庭類型上,核心家庭的比例最大,占55.6%,其次是主干家庭,占17.3%,最少的是聯合家庭,僅為1.7%;另外,包括隔代家庭在內的其他家庭占25.4%。從以上數據可知,核心家庭仍是我國家庭結構的主體,這與王躍生對我國2010年家庭結構研究的結果一致。主事者個人特征上,男性主事者占82.6%,女性主事者占17.4%,說明盡管女性主事者的比例已經已有小幅上升,但主事者仍以男性為主。主事者年齡方面,30~59歲的中年人占絕對比例,高達68.3%,60歲及以上主事者占22.9%,最少的是青年主事者,僅為6.4%。主事者受教育程度方面,未讀過書、初中和小學所占比例最大,分別為36.7%、31.2%、30.5%。區域上,東部占44.4%,中部占27.0%,西部占28.6%。
農戶借貸途徑的選擇是融資決策的結果,不同的農戶會根據自身的狀況選擇不同的借貸途徑,一般來說包括銀行、信用社、民間借貸組織或個人、親友等途徑。圖1(a)顯示,所有農戶中通過銀行、信用社等為代表的正規金融機構進行借貸的占24.35%,通過民間借貸組織或個人進行借貸的占8.67%,通過親戚、朋友之間進行借貸的占85.87%。這說明盡管我國農村經濟發展迅速且農村金融市場不斷完善,但在農村親朋好友之間的借貸仍是農戶借貸的主要途徑,銀行、信用社等正規金融機構借貸還不是很普及,這與金燁、楊汝岱、Turvey等的研究結臬一致。
另外,圖1(b)顯示,僅通過一種途徑獲得借貸的農戶有2121戶,其中僅通過銀行、信用社等獲得借貸的農戶有282戶,僅通過民間借貸組織或個人獲得借貸的農戶有52戶,僅通過親戚、朋友之間獲得借貸的農戶有1787戶。同時通過兩種途徑獲得借貸的農戶有303戶,其中通過銀行、民間借貸的農戶有13戶,通過銀行、親朋借貸的農戶有228戶,通過民間借貸組織、親朋之間獲得借貸的農戶有62戶。同時通過銀行、民間借貸組織、親朋三種途徑獲得借貸的農戶有92戶。從圖1(b)中可以看出,農戶以單種途徑獲得借貸的居多,可見農戶借貸途徑十分單一。
本研究意在考察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關于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將使用二元logistics回歸模型進行實證考察,并利用Bipmbit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使用的模型簡化如下:
Y=aX
式中:Y是因變量,為農戶借貸途徑的選擇結果;變量x,為本文關注的核心變量,表示樣本數據中的家庭稟賦(人力資本、經濟資本、社會資本、自然資本);變量x2包含家庭類型、主事者個人特征(性別、年齡、教育)以及區域等相關信息。
(五)實證結果
由于民間借貸組織或個人的借貸樣本相對較少,所以本文將其與親友借貸歸為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而銀行、信用社等的借貸歸為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從表3的分析結果來看,經濟資本、社會資本與自然資本對農戶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對于經濟資本的作用,可能的原因是正規金融機構作為理性“經濟人”,是非常看重農戶償貸能力的,在獲得一定利潤的基礎上,正規金融機構會盡可能降低放貸的風險。社會資本對農戶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的正向作用,原因在于“人脈”作為一種資源,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可以降低信息成本,信息對稱的同時也降低了正規金融機構的借貸風險,因此社會資本越豐富的農戶,越容易獲得正規金融機構的借貸。自然資本豐富的農戶,可以通過抵押土地經營權的方式獲得正規金融機構的借貸,同時國家對農村(特別是農業產業化的農戶)小額貸款的傾斜政策,降低了農戶獲得借貸的門檻。家庭稟賦對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主要表現為:人力資本對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經濟資本對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對于前者,人力資本的豐富程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未來償貸的能力,所以人力資本越豐富越有利于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對于經濟資本消極作用于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原因可能是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對于非正規金融借貸的需求較少。另外,如果是小額借貸,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以自身的經濟水平完全可以自給自足,而大額借貸一般的親戚、朋友難以滿足其需求,繼而走正規金融機構渠道進行借貸成為最終的借款方式。
家庭類型方面,主干家庭相對于核心家庭更容易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其他家庭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相對于核心家庭來說較難。對于前者,主干家庭常常表現為父母或父母的一方與已婚子女共同居住,而核心家庭主要以夫妻與未婚子女共同居住為主,主干家庭中如果父母仍具有勞動能力,其償貸能力相對于核心家庭來說更強,即使主干家庭中父母不再具有勞動力,但其本身所具有的社會網絡關系仍在,依然可以提高該農戶借貸的可能性。本文中其他家庭主要是以隔代家庭、獨居等形式存在的家庭,無論是從勞動能力上講還是社會網絡關系上講,都不如核心家庭,因此其償貸能力也弱于核心家庭,進而降低了該類家庭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的可能性。在主事者年齡上,無論是正規金融機構借貸還是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年齡越大的主事者家庭更難獲得借貸,也即是中青年主事者的家庭比老年主事者的家庭更容易獲得借貸,因為中青年相對于老年來說具有較強的勞動能力,也就意味著具有穩定的收入,因而其償貸能力也相對更強。在主事者受教育程度上,主事者受教育程度對農戶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這可能與主事者的風險態度有關,主事者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對待風險的態度越謹慎。地域方面,東、中部地區的農戶在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上相對于西部地區農戶較為困難,并且東部地區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也比西部地區農戶困難。對于前者,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區經濟發展較為落后,農村傳統的社會網絡關系保存完好,而東部地區因為經濟快速發展,沖淡了農村原有的緊密網絡關系,進而變得更加商業化、利益化。因此,傳統的靠社會網絡關系進行的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在東、西部之間具有顯著差異。對于后者,這可能與東、西部金融市場的發展以及國家的政策有關。東部由于金融市場的完善,融資行為進入飽和狀態,對于借貸條款具有更高的要求,西部處于欠發達地區,也是國家重點扶持的地區,因此在金融市場政策上,放寬了對西部農戶借貸的要求。
圖1(b)顯示,部分農戶通過多種途徑進行借貸,即使本文分為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和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也有13.18%的農戶同時通過正規金融機構與非正規金融進行借貸。如果只是簡單地通過以上二元logistics進行回歸分析,可能會對研究家庭稟賦如何影響農戶借貸途徑產生一定偏誤。因此,我們有必要考慮誤差項之間的相關性問題,對此本文接下來采用Biprobit模型進行研究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的影響,以及驗證上文中采用二元1ogistics回歸分析結果的穩健性。
表4的Bipmbit模型回歸結果顯示,兩者之間誤差項的相關系數達到O.328,并且顯著。可見,通過二元logstics回歸研究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影響的結果確實存在一定偏誤。與表3相比,表4在考慮了兩者之間存在一定偏誤的基礎上,其相關變量系數變小,但其影響方向及顯著性程度都與表3完全一致。可見,通過二元logistics回歸模型研究家庭稟賦對農戶借貸途徑影響的結果具有穩健性。
四、結論與討論
從實證結果可以看出,家庭稟賦不同要素對農戶借貸途徑呈現多樣化的影響。具體表現為:
(一)人力資本越豐富,越有利于獲得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本文中的人力資本的豐富與否并不僅僅表現在勞動力人口的多少,更表現在勞動力人口的職業是否優質,同時對家庭人力的年齡與健康做了一定考慮。因此,人力資本豐富意味著勞動力人口多,職業優質,年齡偏向于中青年,并且體質好。而具備這些人力特點的農戶,很大程度上可以給家庭帶來較多的收入,無形之中給未來的償還貸款提供了有利保障。國家與政府在農村勞動力的就業上需要加大保障力度,營造良好的農村勞動力轉移環境。
(二)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其融資需求很難被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滿足,從而轉向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研究結果顯示,經濟資本對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產生負向影響,而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可能的原因是,以親友之間的借貸為大多數的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其資金的供給量往往較小,對于大額的借貸需求很難滿足,而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其融資需求一般也較大,如果融資需求較小,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當非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無法滿足其需求時,經濟資本豐富的農戶更傾向于向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其實從另一個方面也可以看出,經濟資本不太豐富的農戶較難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因此,加大正規金融機構在農村的布局,降低農戶借貸準入門檻成為較好的解決辦法。同時,應該促進民間資本的合法化,將微型金融作為滿足農戶融資需求的主力軍。
(三)社會資本豐富的農戶,通過“人脈”可以更容易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在金融借貸市場,除了客觀的經濟等“硬”指標對借貸途徑有影響外,以“人脈”為代表的“軟”指標社會資本對正規金融機構借貸也有影響。社會資本豐富意味著社會網絡關系較為寬廣,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其與貸方之間有較強的信任關系,正規金融機構為降低搜尋信息的成本,同時由于雙方信息較為對稱,違約風險也會相對降低,這于農戶和正規金融機構是雙贏的局面。正規金融機構在放貸時,不應只限于有較好網絡關系的借貸雙方,更可以利用農戶之間的較強社會網絡關系,制定“聯保”制,一戶借貸,多戶擔保,這樣可以降低違約風險。
(四)以土地為代表的自然資本正向作用于正規金融機構借貸。自然資本越豐富,意味著農戶的土地資源較多,在土地流轉與支持農業產業化的政策背景下,自然資本成為農戶成功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的優勢之一。但是目前土地流轉政策只是在局部地區試點,并未全部放開,這就需要政府加快土地流轉制度的改革,切實保障農戶的土地經營權的抵押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