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樹軍 圖/宣鋒武
鄉愁在落霞的天邊
文/趙樹軍 圖/宣鋒武

鄉愁,是爸爸的小屋,在夕陽的山頂。鄉愁,是媽媽的笑臉,在落霞的天邊。
鄉愁,是揮之不去的思念,爬滿肝腸,淚掛腮邊。鄉愁,是游子在風雨中丈量旅途的傷痛,人在彩虹的這邊,家在彩虹的那邊。鄉愁,是兒時姐姐領我出門客居他鄉,夢里哭醒的痛楚。鄉愁,是少年身背行囊離家時媽媽濕潤的雙眼。鄉愁,是與歹徒搏斗負傷后,女兒用小手捧來的那碗熱騰騰的莜面。鄉愁,是父親墳前那幾株杜鵑,讓親情在思念中永遠傷感。
自嬰兒呱呱墜地,鄉愁便隱含在模糊的迷蒙里。當意識不斷清晰,思想不斷成熟,故鄉離你漸漸遠去的時候,鄉愁便猶如一根無形的光纖,一頭拴在故鄉,一頭拴在你柔弱的心間。這鄉愁能飛越萬里關山,望斷邊關冷月,吹斷玉門羌笛,引燃大漠孤煙。這鄉愁是詩人韓愈被貶路上的“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是漢朝公主劉細君的“居長思土兮心內傷,愿為黃鵠兮還故鄉”,是遠擊匈奴將士的“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鄉愁是一首歌,聲聲唱落征人淚。鄉愁是一彎泉,九曲回腸游子吟。鄉愁是一壺酒,飲盡惆悵故鄉遠。
然而,我真正的鄉愁是從四年前那個飄雪的日子開始的。從警18載,我始終沒有離開過故鄉。2012年那個飄雪的日子,當一紙任職調令放在案頭的一剎那,濃重的惆悵立刻壓過所有成功與喜悅,爬滿根根發絲,溢滿周身血脈。瞬間,我想起了松林中爸爸的小屋,夕陽下媽媽的蒼蒼白發,臺燈下女兒備戰高考的瘦弱面龐和妻子那件已洗得變色的舊衣裳。在那一刻,我所青睞的“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立刻在潛意識中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傷。這哀傷幾乎使我無法克制,從此,在我的思緒里便平添了一種未曾經歷的情感糾葛——鄉愁。
晚飯后,當我收拾好行裝離開家門的時候,媽媽的眼圈紅了,妻子的眉宇深沉了,女兒的笑臉遲滯了。作為一名公安民警,我曾經歷過緝毒的險境、抗洪的驚濤、火魔的洗禮和與歹徒搏斗的生死瞬間,卻平生第一次經歷“一杯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的送別場景。這一去關山重重,這一去長路漫漫,這一去不知還兮是何年。我不敢有過多的話語,躬身上車,車窗外是一抹落霞的天邊。
奔赴新的工作崗位,警事的繁忙使我暫時忘記了鄉愁。可每當閑暇之余、靜謐的夜晚和落霞的黃昏,那濃重的鄉愁便會融入奔流的血脈。媽媽站在窗前眺望我的背影,妻子幫我整理剛剛熨好的警裝,女兒手捧錄取通知書微笑著站在門旁。這些早已定格在記憶里的影像,依舊時時走入我的夢鄉。當我疲憊的時候它能洗滌征塵,當我落寞的時候它能催我奮進,當我整裝待發的時候它是我前進的號角。盡管我不知歸途還有多遠,但鄉愁應是這思鄉之路的驛站;盡管我不知相逢的日子還有多長,但鄉愁應是縮短這歸途的風帆。有時,我甚至喜歡這略帶哀婉與幽怨的鄉愁,因為它是我思念的媒介和心儀的港灣,無論身在何處它永遠朝向家的方向,任時間怎樣流轉它總在落霞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