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尋找的戀歌——讀郭召磊散文詩新作

◎耿林莽

遠山：尋找的戀歌——讀郭召磊散文詩新作

◎耿林莽

郭召磊的《遠山》，是一章山水風(fēng)景詩嗎？不是。她是一篇洋溢著浪漫主義情懷的尋找的戀歌。詩很長，原算不上長詩。在一般以精短見長的散文詩中，也是頗為罕見的了。幾乎沒有故事情節(jié)，完全以人物的情感流程，模擬化地組織起來，情緒連貫，抒情的纏綿，語言的疊加，結(jié)構(gòu)的靈活，共同構(gòu)成了對于失落愛情的無限依戀、堅貞追蹤、不屈堅守的主題。純正而清高，體現(xiàn)著一種崇高人格美的質(zhì)地。

《遠山》的突出優(yōu)勢在于她的創(chuàng)新思維和藝術(shù)功底。駕馭如此規(guī)模與篇幅，能夠做到層次清晰，結(jié)構(gòu)嚴密，情感充沛，情緒統(tǒng)一，一氣呵成，是很不容易的。她基本上采用散文式的敘述手段，但所有的敘述都離不開抒情，語言中的音樂性很強，因而沒有散文化的痕跡，取得了散文詩美學(xué)特征的強烈效用。譬如，在第一章《但是》中寫到的鷹隼：“向你走去的時候，我走在沙漠中沒有路的路上，看一只鷹隼飛過高崗，它的羽毛特別漂亮，它在高空上唱著嘹亮的歌謠，逡巡著飛向遠山”，這只鷹隼便不僅僅是鷹隼，而是追蹤的那個愛者意志的化身。在《尋夢》中，他寫道：“在那風(fēng)雨如晦的天地間，我的骨頭如山巖般地消瘦，我的夢幻，夕陽般地?zé)o望”，當然也是尋找者執(zhí)著追求的形象化身。“我在西天燃燒著火燒云的時候，看一只云雀沒入流云”，這云雀和火燒云，也是尋找和思戀的形象化體現(xiàn)。“我汗流浹背地，走啊走，走向我要去的方向”。無論是大漠戈壁、鹽湖港灣，無論是念青唐古拉山，還是納木措，以及作為全詩核心意象的“如我的孤獨一樣不可觸摸”的遠山，全都是他苦苦追尋的愛的幻影的現(xiàn)身。“雖九死不悔”的追求，通過如此激蕩的山山水水長途跋涉的展開，將一個愛的追蹤者的不屈意志和忠貞情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這一切是虛幻的，又是真實的，虛幻的形象，情節(jié)為真實的情感服務(wù)。郭召磊在這長散文詩中取得的成功，我想，應(yīng)歸功于他的創(chuàng)新，委實是不多見的。

愛情不是一杯水，不是一時的沖動，更不是一種游戲。愛情是心靈的震顫和人格的依附，甚至是一種“癡情”的堅守。在召磊這里，不過是童年時麥地的一次“偷偷看她的視線”，那個小姑娘，讓他將自己“最最純潔的童稚，毫無保留地居停在你眼睛上面的柵欄”，仿佛如此簡單，卻又無比深邃，失去，只用了簡單的幾個字：“你走后的日子，風(fēng)雨不斷，云霾起伏”，而對于這一“失去”的追蹤，迷戀，卻用了六個章節(jié)中多少紛繁復(fù)雜的意象和細節(jié)！這就突出了愛情的堅貞、執(zhí)著，以至于“癡頑”。“遠山”，何嘗不是一個象征，可望而不可及，但卻真實存在著。詩中沒有低沉和哀惋以至于怨憤，情緒飽滿而高揚，語言華麗而明亮，通篇沒有消極悲傷的調(diào)子。“我整理一下頭發(fā)，讓一縷微風(fēng)抽去我的靈魂：如果我的魂魄飄搖在天山的上方，上方是無邊寥廓的空曠”。這是一個開闊而明朗的境界，一個堂堂正正，昂揚向上的人物形象：“我要伸出雙手，在鹽湖旁掬起一絲微笑，讓這微笑，穿越千山萬水。”讀到這里，似乎可以說，這篇散文詩已經(jīng)超越了追蹤愛情的局限，而是一切崇高追求者的精神史詩了。其美學(xué)價值的深遠，不可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