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雨

文_黃奇思

冰雨

文_黃奇思

她上午要處理的事很多，當看到桌上的手機提示有未讀信息時，已到了快下班時分。

信息是他發來的，讓她方便時回個電話。他們有約定，上班時間是不打電話的。她知道一定是有要緊事。

果不其然，電話里他的聲音很急：“能請個假嗎？陪我去趟鄉下。”

他倆原本是醫患關系。他是市中心醫院的醫生，她是一場突發疾病的患者。送到醫院時，她已進入昏迷狀態，是他從死神手上把她搶救回來。出院時，他們留了電話號碼并互加了微信，兩人也由“醫患”變為“微友”。

她的婚姻很失敗。丈夫和她是大學同學，畢業后一起南漂來到這個城市打拼。站穩腳跟后，丈夫自己辦了一個小公司，當起了老板。就像很多男人有錢就變壞的故事，她的丈夫也一樣。于是，他們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他的婚姻也很不幸。妻子性格暴戾，兩人三天兩頭非吵即鬧。他提出分手，她卻不依。于是，他搬出來分居，日子就這么耗著。

見面時，他說鄉下年事已高的奶奶快不行了，臨終前想看看要跟他再婚的新女友。他想來想去，只有求助于她了。

“你救了我一命，就算我報你一恩吧。”她答應了。

一路上，他開車無語，她知道他心里難過。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頭難得回家團聚幾天，打小他就和奶奶一起生活，所以，他一直和奶奶最親。結婚后，妻子跟他回過一次鄉下見奶奶，這幾年就再也不愿回去了。奶奶從家人口中知道他婚姻不幸，一直希望他早日走出那段婚姻，重新成家。為了安慰老人家，他謊稱已經離婚，又重新結交了新女友，過段時間準備結婚。老人信以為真，就想閉上眼睛前看看這個未過門的孫媳婦，以了心愿。

兩個多小時后，車子開到鄉下祖屋，他的父母早就等在門口。來到奶奶床前，只見老人家眼睛一亮。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慈愛地用雙手拉著他們一人一只手，然后疊放在一起。少頃，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回城的路上，他對她說：“謝謝你了。”她沒有應答，眼里望著車窗外，好像想著什么。

轉眼到了圣誕節，他約她平安夜到上島喝咖啡。她不喜歡咖啡，苦苦的。但她沒有說，因為她知道他特喜歡喝咖啡。

走前，她把沒喝完的大半杯咖啡推到他面前：“你喝了吧。”看他一飲而盡，她心里暖暖的。

外面起風了，還飄起了細雨，一下子天冷了許多。他牽起她的手，她依偎著他，第一次他們貼得那么近。

來到她樓下，他停下了腳步。她抱緊他：“上去吧，今晚留在這。”

她期許地抬起頭，閉上了眼睛。然而，他沒有碰觸她的熱唇，只在她冰涼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對不起，給我些時間。或許，我會成為你的愛。”

不知哪家的窗戶里飄出了劉德華的歌聲：“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蓋，你的影子無情在身邊徘徊……”

兩滴淚珠混著冷雨在她臉上一起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