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小夫妻的擔當咱爸咱媽一個都不能少

木辰

一邊是患了尿毒癥的父親，一邊是患胃癌的母親，兩邊老人的生命滑到了懸崖邊。徐航與李雨薇，這對“80后”小夫妻身上的責任與擔當被激發出來……

雙方父母患病

引發小夫妻糾結

2014年3月6日傍晚，李雨薇下班回家，丈夫徐航含淚將一份化驗單擺在她面前：“我爸被查出尿毒癥，左腎萎縮了三分之一，醫生說如果不換腎，最多只能活兩年。”李雨薇的心倏地一抖：“那得想法給爸治。”徐航淚流滿面：“這不是普通傷風感冒，老爸這場病興許會讓你我赤貧。對不起，拖累你了。”李雨薇憐愛地說：“夫妻就應該患難與共，說對不起就生分了。”一句話，傳遞給徐航綿綿力量。

徐航與妻子都是北京人，兩人都是獨生子女。徐航1986年出生，畢業于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是酒店的面點師。李雨薇小丈夫1歲，北京外國語大學畢業，是旅行社導游。2012年5月兩人結婚。婚后半年，小兩口傾其所有，并在雙方家長資助下，在北京順義區購置了一套63平米兩居室。第二天早上，李雨薇將銀行卡交給徐航：“這2萬元是家里的全部積蓄，你先給爸治病，不夠咱們再想辦法。”徐航將銀行卡裝進錢包，哽咽著說：“雨薇，我爸這場病很可能會改變我們的人生。”“誰都是父母生的，誰都要做父母，人生多一份經歷也很好。”說完，李雨薇出門上班去了。

然而僅僅一個星期，徐航就感受到來自妻子那里的壓力。李雨薇的母親孫蘭英時年57歲，那幾天，她出現嘔血、黑便等癥狀。小兩口帶老人去醫院檢查，結果令他們大吃一驚：孫蘭英患的是中期賁門胃底癌！回家路上，李雨薇的眼淚幾度被風干。

晚上，小兩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李雨薇小心與丈夫商量：“以咱倆的經濟條件，同時治尿毒癥和胃癌不現實。我爸死得早，媽拉扯我長大不容易，她今年才57歲，要不先救我媽吧。”徐航一聽就急了：“我爸更不容易。我20歲那年我媽就出車禍走了，爸一個人供我上大學，資助我結婚買房，好日子一天還沒過上，就讓他眼巴巴等死，我良心上過得去嗎？還是先救我爸吧。”李雨薇爆發了：“你只考慮自己的父親，根本不顧我媽的死活。你要盡孝，難道我就不要盡孝？當初我真該嫁個有錢人。”徐航也火了：“扯哪兒去了？你嫌我窮，現在就離婚。”李雨薇甩給丈夫一個背脊，不再理他。

3月17日，徐航一次性給父親買了2500元藥。李雨薇誤以為丈夫是在與自己斗心眼，突擊為公公花錢。她氣呼呼地從丈夫錢包里搶走銀行卡，徐航質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去銀行改密碼，免得你糟蹋錢。”徐航揚手扇了妻子一巴掌：“我給爸買救命藥就是糟蹋錢嗎？你太讓我寒心了！”李雨薇將銀行卡摔在丈夫臉上，哭喊道：“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當晚，她住回娘家，哭著向母親說出與丈夫的矛盾根源。孫蘭英一聲長嘆：“都是我們做父母的拖累你們了。一個尿毒癥，一個胃癌，你和徐航怎么背得起這兩座大山？”

擔心女兒與徐航關系惡化，那天傍晚，孫蘭英親自將女兒送回家。李雨薇進廚房做飯時，孫蘭英悄悄對徐航說：“家和萬事興，跟雨薇好好過日子吧。醫生說了，人上了年紀新陳代謝慢，很多老人都能長期帶癌存活。你爸的病拖不起，還是先想辦法給他治。”一番話說得徐航眼圈紅了。

三個人一起吃飯時，孫蘭英的話格外多，又是回憶自己的艱難過往，又是教女兒女婿相處之道，直到兩人表態不再鬧離婚，老人才回家。下樓后，孫蘭英又折回去，將一個存折交給女兒女婿：“里面有3000塊錢，密碼就是我的生日。孩子，人生有時很殘酷，也很無奈，你們要堅強面對。”平時岳母寡言少語，今晚為何如此反常？徐航越想越不對勁，夜不成眠。深夜12點，他突然一骨碌爬起身，拉起正在熟睡的妻子就往岳母家趕。

徐航連敲幾次門，屋里沒一點動靜。李雨薇手忙腳亂翻出母親配給她的鑰匙將門打開，只見母親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氣若游絲，床頭柜上有一只空了的安眠藥瓶。李雨薇一聲慘叫：“媽想不開吃安眠藥了！”徐航心驚肉跳，趕緊撥打120。幾分鐘后，急救車趕來將孫蘭英送往醫院搶救。經過洗胃、輸液、輸氧等緊急救護，三個多小時后，孫蘭英僥幸逃過一劫。她老淚縱橫：“癌癥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錢也填不滿。你和徐航要還房貸，要準備生孩子，還要給我和親家治病，即便你們渾身是鐵，能捻幾根釘？只要能減輕你們負擔，我死了也沒有遺憾。”

孫蘭英說的句句都是心里話，但在徐航和李雨薇聽來，卻仿佛鞭子在抽打他們：如果他們不是自私得只想救自己的長輩，為這事鬧離婚，老人何至于此？

尿毒癥和癌癥都得治

第二天上午，徐慶泰帶著水果和牛奶來醫院探望親家母。61歲的徐慶泰與孫蘭英想法一樣，不忍將晚輩拖入貧窮深淵。他含淚對兒子兒媳說：“親家母比我年輕，你們要想辦法救她。我都61歲了，還能活幾年？你們就不要管我了。”

兩邊老人的生命滑到了懸崖邊上，可他們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兒女的負擔、壓力及未來。這讓徐航與李雨薇深受感動，這對“80后”小夫妻身上的責任與擔當被激發出來。徐航拋給父親與岳母一道選擇題：“如果我和雨薇小時候得了重病，你們湊不齊醫藥費，是讓孩子自生自滅，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去救呢？”徐慶泰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沒商量，砸鍋賣鐵也得救。”孫蘭英語氣堅決：“只要我有口氣，就不讓雨薇有意外。”徐航笑了：“這不就得了？小時候我們依靠你們，現在你們老了，我和雨薇就是你們的依靠。”停了停，他語氣里帶著責備：“你們一個要自殺，一個口口聲聲放棄治療等死，也許覺得是為兒女著想;但在我和雨薇看來，是不相信我們，小瞧我們。”徐航的話語真摯動情，兩位老人終于理解了兒女的一片孝心。

徐航和李雨薇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所有困難和負擔，都要靠小夫妻獨自面對。2014年6月，徐航和妻子開始每天晚上出去兼職：他在順義區一家私人面包坊烤面包，李雨薇上門做英語家教。此時李雨薇已有兩個月身孕，妊娠反應嚴重：厭食、干嘔、嗜睡，雙腿浮腫。睡眠嚴重不足，加上精力體力透支，每次兼職回到家，李雨薇仿佛死過一回。一天晚上，李雨薇趕赴朝陽區為一位初中生輔導英語，不巧小區電梯停運檢修，她只得爬樓梯，艱難地爬上8樓。深夜回家，李雨薇突然腹部疼痛難忍，隨即下身涌出大量血塊。徐航慌忙將妻子送往順義婦幼保健醫院，經檢查，李雨薇因疲勞過度引發流產。李雨薇嗚嗚地哭了：“是我害死了寶寶，我對不起你。”徐航抓住妻子的手，難過地說：“老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徐航夫婦開的這家豆漿店撐起了兩位老人治病的費用

第二天，徐航將妻子不幸小產的消息告訴父親與岳母，兩位老人匆匆趕到李雨薇的病床前。孫蘭英老淚縱橫：“上個星期我剛給孩子做好虎頭帽和虎頭鞋，沒想到會這樣。”徐慶泰也跟著掉淚。徐航安慰老人：“爸、媽，你們身體都不好，別太難過了。我和雨薇都還很年輕，以后肯定會有寶寶的。”

2014年9月，徐航陪孫蘭英去醫院看病，和別的病人一起聊天時，人家說，多喝豆漿對身體好，豆漿中蛋白質和硒、鉬等微量元素有抑制癌細胞的效果。

幾天后，徐航與妻子花500多元買了一臺豆漿機和30斤黃豆。此后每天早上5點，徐航就起床給岳母磨豆漿。堅持飲用豆漿3個月后，孫蘭英感覺身體確實好多了，黑便次數減少了，鎖骨上的淋巴結也縮小了。她驚喜地將身體變化告知病友，20多位老頭老太太涌進徐航家，懇請徐航為他們磨豆漿。此后，徐航每天早上4點就起床，一次要磨5桶豆漿。一幫老頭老太太興致勃勃過來喝豆漿，徐航看在岳母的面子上不收錢。對方不同意：“小伙子，你的好心我們領了，但不能讓你又貼本錢又貼工錢。”他們掏出10元、20元，放在徐航家的茶幾上就走。

看到有那么多人喜歡喝豆漿，2015年1月，徐航與李雨薇先后辭去工作，借錢在小區附近盤下一間30平米的店面，開了一家名為“孝為先”的豆漿店。小兩口買來石磨、有機黃豆、黑豆，每天在店里磨“綠色豆漿”。 剛開始，左鄰右舍嫌水磨聲音響影響睡眠，幾次與徐航交涉。當得知小兩口辭去工作開豆漿店的初衷，是為了緩解岳母胃癌的不適，為了給兩邊父母籌集手術費時，鄰居們都被這對“80后”小夫妻的責任與孝心感動了。他們不僅不再與徐航糾結，反而成了店里的常客。漸漸地，徐航與李雨薇的孝心，在附近幾個社區傳開了。每天一大早，一大幫居民自發來店里買豆漿，排隊等候豆漿時，很多人關切地詢問孫蘭英與徐慶泰的身體狀況。

經過摸索創新及請教醫生，徐航在豆漿中加入桂圓、枸杞、核桃、花生等輔料，做出了30多種不同口味的新鮮豆漿。

孝順的“80后”

小夫妻攜手共渡難關

2015年8月，徐航夫婦靠一間小小豆漿店積攢了4萬元。他們將孫蘭英送往腫瘤醫院，醫生將老人的胃切除了2/3。手術后，李雨薇在病房照顧母親化療，徐航獨自回豆漿店忙碌。

就在這時，透析和常規藥物對徐慶泰的尿毒癥已不起任何作用。親家母的手術花光了兒子兒媳不多的積蓄，要是自己再倒下，孩子們該怎么辦？此后，每當小兩口來探望自己，徐慶泰都竭力裝出堅強的樣子：他提前洗頭洗臉，在臉部抹護膚霜，這樣看起來顯得精神飽滿。夏天還沒過完，徐慶泰就穿上長衣長褲，遮蓋浮腫的四肢。

那天，徐航去給父親送菜，徐慶泰強撐起身給兒子開門，老人雙腿浮腫每挪動一步都很艱難。剛打開門，徐慶泰就摔倒了，再沒有力氣爬起來。徐航這才察覺出父親病情嚴重，火速將老人送往醫院。

醫生為徐慶泰做了全面檢查后告訴徐航：“患者尿酸中毒導致昏迷不醒，需要盡快進行腎移植手術，否則生命期限恐怕不會超過半年。”家里積蓄不過4000元，去哪里籌集25萬元巨額費用？李雨薇表現得異常平靜：“咱們救了我媽，不能將你爸拋下不管。現在只剩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賣掉咱們的婚房。”徐航情難自已：“賣房給我爸治病，我總覺得對不起你。”“房子賣了可以再買，爸只有一個。要是爸走了，我們住在寬敞的房子里能心安嗎？”就是這句話，讓徐航鐵下心來。

經過一番周折，這年10月，院方通知徐慶泰，已找到了匹配的腎源。徐航夫婦以56萬元的價格，將僅住了三年的婚房低價處理。搬家那天，孫蘭英過來幫忙，三人將家具、被褥、鍋碗瓢盆一件件往出租屋里搬。回望一眼曾經的婚房，李雨薇忍不住落淚了。孫蘭英清楚女兒的心思：“孩子，你做得對，只要徐航的爸爸在，你們就有家。”

醫生為徐慶泰安排了手術。術后第三天，徐慶泰出現排異反應，被推入無菌病房。徐航與妻子守在病房外，兩天兩夜沒合眼。徐慶泰清醒后，他第一句話就是疲憊地問兒子：“做手術這么大一筆錢，哪來的？”徐航謊稱：“我和雨薇掙了一部分，再向朋友借了一部分。”徐慶泰半信半疑。

當初房子出售時，因時間緊，徐航沒來得及辦理房產過戶。那天，徐航在病房里照顧父親，買主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催他去房產中心辦理過戶手續。盡管徐航每次都躲在病房外接電話，且將聲音壓得很低，徐慶泰還是聽出了端倪。待徐航回到床前，徐慶泰老淚縱橫：“孩子，我糟踐了你們的錢，我對不住你們兩口子啊。”徐航故作堅強：“爸，只要您身體康復，就是咱們家最大的喜事。”徐慶泰勉強地咧開嘴，臉上的皺紋綻成一朵菊花，淚水流進了皺紋里……

一個多月后，徐慶泰的傷口基本愈合，健康腎臟在體內正常工作，徐航為父親辦理了出院手續。手術后，孫蘭英與徐慶泰每天要服用多種藥物，一個月光藥費就得3000元。徐航夫婦靠賣豆漿支撐雙方父母的藥費。自從父親與岳母術后回家休養，他們經常感到沒胃口，周身不適。徐航向醫生詢問原因。對方告訴他，這是患者術后長期臥床或久坐引起的。當天晚上，徐航認真與妻子商量：“咱們得想法子讓爸媽動起來。”李雨薇沉思片刻，響應丈夫：“干脆咱們將出租屋退了，輪流去你爸和我媽家去住，這樣不僅能省下房租，還能給老人找點事做。”徐航親了妻子一下：“就這么定了。”

2016年4月，徐航夫婦退掉出租屋，輪流在兩邊父母家住。兒女的到來，給老人的生活帶來了活力。小兩口經常借口吃各種美食，讓徐慶泰或孫蘭英拎著籃子去集貿市場采購。在徐慶泰家住時，徐航晚上或是陪父親下象棋，或是與他下樓散步;與孫蘭英住一起時，李雨薇陪母親在廣場上跳舞。生活方式發生了改變，徐慶泰和孫蘭英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們臉色紅潤，胳膊和雙腿明顯有力氣了，氣色越來越好。徐航夫婦催人淚下的孝行感動了街坊四鄰們，社區居民親切地將他們譽為“京城最美的小夫妻”。

2016年8月1日是徐航30歲生日，孫蘭英拎著生日蛋糕來徐慶泰家為女婿慶生。四口人圍坐一起，氣氛溫馨融洽。席間，徐航向兩位老人透露了未來計劃：“三年之內我和雨薇準備完成三件大事：一是擴大豆漿店規模，在朝陽區開一家分店;二是孕育寶寶，讓你們抱上孫子;三是按揭買一套房子，重新安置一個家。”小兩口沉浸在美好憧憬中，孫蘭英和徐慶泰心中也溢滿幸福。誰說“80后”缺乏擔當？徐航夫婦的孝行，值得天底下兒女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