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連杰,中國當代最具代表性的國際藝術家,當代水墨藝術家和書法家,非官方學院派的代表人物,自1996年定居美國紐約
鄭連杰十幾歲便受父親影響學習書法、詩詞,近三十年來潛心探索水墨藝術、當代藝術。藝術創作形式包括行為、錄影、裝置、雕塑、觀念攝影公共景觀藝術等。作為先鋒,鄭連杰解構和瓦解了作為官方美術體制下的所謂正統的學院主義及保守的架上勢力繪畫,開啟了各路藝術家粉墨登場的序幕,堪稱當代藝術朋克的代表。此外,他還是最早以私人聚會“Party”形式在北京外交公寓、友誼賓館、國際友人住所舉辦展覽的畫家,被視為非官方學院派的代表人物。
1989年作為當時北京地下藝術的先鋒者,鄭連杰曾參與圓明園藝術家新文化群體(上世紀80年代中期媒體曾一度稱他為“盲流畫家”“職業藝術家”)。1992年,作品水墨畫《東方之舞》獲得韓國第九屆國際美術大獎展金獎,鄭連杰也因此被視為是在中韓建交前開啟兩國民間文化藝術交流的第一位藝術家。1993年創作的“大爆炸——捆扎丟失的靈魂”長城系列作品是鄭連杰早期享譽國際,也是中國當代藝術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推動和影響了90年代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1996年移居紐約后,鄭連杰在堅持當代實驗水墨創作的同時,仍延續以身體行為的表達形式,思考個人與社會在不同的文化場景中所面對的心理挑戰。其間,曾受邀在哈佛、哥倫比亞等大學舉辦演講和展覽傳授中國文化及其個人藝術。《紐約時報》《美國藝術》等媒體曾多次介紹其創作歷程及藝術作品。2012年9月,鄭連杰在參加河南林州舉辦的“首屆中國林州國際友好和平藝術展”時,被授予聯合國“和平使者獎”。
留學生:你的創作會受到來自家庭的影響嗎?
鄭連杰:是的,受我父親影響。解放前我父親開了一家大百貨商店,解放后便被沒收了。后來成了“右派”,“文革”又去了南口農場,離開我母親幾十年。父親脾氣里有股正氣,骨子里有文人情結,他的書法非常好,在農場的清影孤燈里一直寫。受他的影響,我從15歲開始寫書法,一直到現在。但是直到父親故去,他對我仍懷有遺憾,也許是因為中國的傳統,父親和兒子相互的理解總是存在很大的隔閡。我的畫父親說太亂,他認為我應該畫些美的東西。但我母親就喜歡我的作品,她全能接受,我覺得這是母愛與父愛的不同。
留學生:你在乎別人對你作品的解讀或評價嗎?在哈佛、哥倫比亞等大學舉辦演講、展覽的過程中,有沒有一些讓你印象深刻或感覺有趣的瞬間?
鄭連杰:我在乎記述我自己的情感。我不認為文章能對一個人做完整的描述,它們大多都是片斷的。日常我也會接觸到一些有趣的提問,記得之前在美國一所大學做展覽和演講時,有一個學生問我“在創作‘大爆炸——捆扎丟失的靈魂長城系列作品時,你和小組成員們是怎么拉屎和處理你們的糞便的?”
留學生:什么樣的作品才算是好的作品?
鄭連杰:藝術家要善于發現自己的生活,并要學會把自己的生活轉變成藝術。我的很多作品都是我的生活,我看待中國、美國,我看待自己的生存環境是從遠觀的視角抽離而出。好的作品是需要時間的,是在時間里創造出來并在時間中接受檢驗。但現在很多人是復制,不光藝術復制別人的,連生活都復制別人的。這是一種枯竭。
留學生:旅居紐約這么多年來,你認為中國藝術家所面臨的問題是什么?
鄭連杰:我在中國生活了34年,在美國也生活了十多年,有的時候自己早已模糊了東、西的界限。從整體上,中國的文化面對西方時,我們還只有在傳統上被別人的認知,還沒能有一種自己全新的價值觀和文化觀的輸出。現在我們還不能把我們的文化價值進行輸出,包括我們的精神思想。文化最終是要輸出的,用自己的文化去影響他人分享價值。中國的影像自身是否要有這樣的高度,用我們的眼睛看世界,這是中國的藝術家、中國的影像藝術家所要面對的。
留學生:你為什么格外強調自己的母語文化?
鄭連杰:我認為一個藝術家最終要擁抱他的母語文化,而且母語文化對他的影響會越來越重要。
長時期生活在都市里是一種危險,我常問自己,如果血肉之軀,總被水泥覆蓋,如果我的風景里沒有了山林、野草、關懷,那我的創作只能接近平俗,一個可怕的丟失在虛假影像世界的迷途者。所以,上世紀80年代末我第一次去華山,2004年我從紐約回來,就開始每年去一次華山,去那里生活一段時間。在兩千米的這個道場上,全是自然的生態,喝的是雨水,沒有電。拋開熟悉的北京和紐約,我需要忘掉城市生活的痕跡和習氣,忘掉自己。在華山每天燒柴做飯,看西峰,看石頭。和故土的這些接觸,都能讓我重新檢驗我需要的母語文化,這對我特別重要。注目著我和這個社會之間的關系,東方的和西方的,混合在我的創作中。現在,在我的認知里這兩者之間早已沒有明顯的界限,亦無東和西了。在我的影像中,我會盡量把它模糊化,確立我自己的語言。藝術的最高境界正是在仙界與俗境之間。
很多搞藝術的人之所以被淘汰,就是因為他們既缺乏對真正中國的好的東西的擁抱,又缺乏對西方文化從本質上的理解,生活和經歷所獲取的大部分都是二手資料。所以在這方面我是幸運的,以時間換取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