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
一
那天下午,我們正在教室里準備上課,教室里突然出現了讓人驚喜的一幕。
在老師的陪同下,同學許輝和他爸爸媽媽進來了。他們的頭上都戴著一頂彩紙做的帽子,上面寫著“生日快樂”。許輝的爸爸和媽媽抬著一個漂亮的生日蛋糕放在講桌上,而許輝的手中提著一大袋花花綠綠的糖果,沖著我們盈盈直笑,十分幸福。
“哇,許輝,你的生日嗎?”有同學站了起來,沖著許輝問。
“是的,今天是許輝的生日。許輝的爸爸媽媽親自做了個大蛋糕送到教室里,希望大家和許輝一起分享生日的快樂。他的爸爸媽媽要謝謝你們陪伴著許輝過的每一天。”老師說。
“嘩……”掌聲響起,大家歡呼。
“生日快樂。”“謝謝許輝。”……教室里洋溢著快樂的氣氛。
我們每個人都分到一塊香氣四溢的蛋糕,我邊吃邊側頭問同桌陳皓:“我的生日還有四個月才到呢。你的呢?”
“哈哈,我的下周就到了。我生日那天,也讓我爸爸媽媽做個大蛋糕給同學們吃。我媽媽本來就是蛋糕店里的,她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哇,太好了,下周又有蛋糕吃啦。”提到吃,后排的吃貨王彬最敏感,開心得手舞足蹈,大聲向同學們宣告這一好消息。
“哈哈……”大家一看他嘴上糊著奶油,一臉滿意快樂的樣子,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我注意到在全班快樂的氣氛里,只有李明在悶頭吃蛋糕,不笑,也不同我們交流。在這么快樂的氣氛中不和大家交流,很沒勁。
二
這天,終于盼來了陳皓的生日。
上午,陳皓對我們說:“今天我媽媽爸爸已經把蛋糕做好了,現在還缺少點綴的水果。爸媽讓我問一下同學,你們喜歡吃什么樣的水果?中午回去我好買點。”
“芒果。我最喜歡吃芒果了。”我開心地說。
“我喜歡香蕉和葡萄……”王彬趕緊補充。
“嗯。都買點。”陳皓點頭記了下來。
“李明,你喜歡什么水果?陳皓做蛋糕時要點綴水果。”想到李明那么不合群,我真想他加入我們,便熱情地問他。
“我什么水果都不喜歡。”李明冷冷地說,起身離開了教室。
“他這人怎么這樣?真是怪人啊!”我們面面相覷。
“陳皓,老師讓你到辦公室去抱作業本來發。”有同學叫陳皓,陳皓應聲跑出了門。
回來后,陳皓發完本子,就坐在座位上用筆在紙上胡亂地畫著什么,顯得心神不定的。跟他說話,他也不應我。
下午,在大家的翹首企盼中,陳皓的爸爸媽媽一直沒來。
最后一節課已經過了,教室里仍然沒有奇跡出現。“陳皓,你的蛋糕呢?”李明終于忍不住問了。“是啊,你答應我們的蛋糕呢?”其他同學也紛紛問道。在大家的詢問聲中,陳皓有點尷尬。
“蛋糕做了,但是,我不能送給大家吃。”陳皓咬咬牙,清晰地說。教室里一下子炸開了鍋。“為什么?”大家問。他不說話,低著頭。
“你答應別人的事怎么可以這樣?言而無信。”“你這個吝嗇鬼。”“你騙了我們這么久,你這個騙子。”“我看你家根本就沒做蛋糕,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們。”……
指責如暴風雨般從天而降,陳皓都沉默著不應,靜靜地收拾著桌上的書本,準備離開。
我也相信他是想騙我們,根本就沒做蛋糕。我本來準備好一張生日賀卡送給陳皓的,但在大家都鄙視他的目光中,我也不好將賀卡拿出來。
我原本和陳皓是同路回家的。從那天起,放學后,我都故意在學校里多呆一會兒,讓他先回家。
從那天起,陳皓在同學們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三
不久,學校搞活動,讓我們到孤兒院里去看望那些孩子們,同他們聯誼。老師說,我們要通過這次活動,學會給予別人溫暖。
當我們來到孤兒院,那些孩子睜著清亮的眼睛瞅著我們,想接近我們卻又有點害羞的樣子。
“陳皓哥哥。”“我認識你,你就是送生日蛋糕給我們的哥哥。”那群孩子見到陳皓,眼里閃爍著驚喜,紛紛聚攏在他的身邊,一點兒也不害羞。陳皓也很開心地蹲下,疼愛地摸摸一個小女孩的小臉。
生日蛋糕?我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原來果然是做了蛋糕的啊,只是沒有給我們吃,送到這兒來了?
我們和孩子們一起玩耍,陳皓玩得最開心,和那些孩子追玩得嘻嘻哈哈,李明也一反原來冷冷的態度,帶著孩子在草地上蹦跳著捉螞蚱,像個溫柔的大哥哥。
在大院里,陽光輕柔地灑在每個人的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一件暖暖的衣裳。
四
活動結束后,我和陳皓一路回家。
我好奇地問陳皓:“那個蛋糕,你已經做好了,為什么不送到教室里給大家吃?”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皓告訴我一件事。
那天,陳皓去抱作業本來發,路過走廊,見到李明在陽臺上望風景。他驚訝地發現,李明的眼里有淚水。
陳皓很奇怪,進了辦公室問老師李明為什么總是不快樂。老師說李明的爸爸媽媽幾年前出車禍去世了,他跟著年邁的外公外婆住。老師又隨口說了句,其實再下個星期,也是李明的生日。
“我知道了,你是怕下午你爸媽送蛋糕來,讓他觸景生情,心里難過吧?”我問。
“嗯。他生日那天不會有爸爸媽媽做蛋糕送到學校的,他會很難過的。我們同學每一次在父母的陪同下送蛋糕到學校,那種場景,都會傷害到他,我想,從我開始,還是不要送蛋糕到學校里來了。雖然,我很想送蛋糕給大家吃。”
“嗯。我知道了。”我用力點點頭。這時,陽光透過樹葉,篩下點點光斑投在路面上,像落在地面上晶瑩的星星。
“蛋糕做得那么大,但沒能給你們吃。我怕浪費了,便送到孤兒院來了——這里的孩子們真可愛。”陳皓說。
仰頭看看從樹葉間射下來的陽光,一束束都亮亮地照在我的心上,我慢慢說:“陳皓,你知道嗎?這個我們沒吃到的蛋糕,我覺得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