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姐妹鏡像——21世紀女性寫作與女性文化》是張莉教授的重要學術論著,是彰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價值取向的學術出版物。從某種角度來說,它實現了對新世紀女性寫作態勢與轉型特點的把脈,也使其成為21世紀女性寫作研究的重要文獻。
【關鍵詞】《姐妹鏡像——21世紀女性寫作與女性文化》;女性寫作;轉型;學術出版
【作者單位】陳壽琴,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
2014年5月,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了張莉的《姐妹鏡像——21世紀女性寫作與女性文化》(以下簡稱《姐妹鏡像》)。該書對女性寫作現象和作家作品進行了及時的關注和研究,力圖把握21世紀第1個10年的女性寫作態勢和轉型特點。《姐妹鏡像》的出版對出版界和學術界(尤其是中國現代女性文學研究)有著重要的意義,也是研究當代學術出版及社會文化的寶貴資料。因此,本文擬就出版價值與研究價值對《姐妹鏡像》的重要內容進行梳理,從而探究《姐妹鏡像》對當代學術出版的發展走向和學術研究的價值。
一
《姐妹鏡像》的出版價值體現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它彰顯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學術價值取向和定位。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成立于1978年6月,是由中國社會科學院創辦并主管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主要編輯出版中國社會科學院和全國哲學社會科學界、文化界學者的中外文優秀成果,包括專著、資料、教科書、教參書、工具書和普及性讀物;還出版國外重要人文社會科學著作的中譯本[1]。這是該出版社的定位。該定位中有一個特別值得重視的詞:“優秀成果”。由此可以判斷,注重出版品質和學術涵養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在出版《姐妹鏡像》的時候,就已經將其列為社會科學界、文化界學者的“優秀成果”。
近30來年,許多學者和學人對中國女性寫作進行了多層面、多角度的深入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女性寫作以其鮮明的性別立場和性別視角在當代文學的舞臺上成績斐然。相應的,對女性寫作的研究也成為近30來年文學研究和文化研究的熱點與生長點。僅從21世紀出版的對中國女性寫作的研究著作來看,比較有代表性的叢書,如喬以鋼教授主編的“性別視角下的中國文學與文化叢書”、劉思謙教授主編的“娜拉言說書系”等,這兩大叢書匯集了很多耕耘在此研究領域的學者的學術成果。而在“第五代學人叢書”“同濟·漢語敘事文學叢書”等叢書中也包括了對女性寫作進行研究的學術專著。此外,還有許多學者和學人專注于女性寫作的研究,并形成了自己的研究論著,這些論著的數量和質量都很可觀。綜上所述,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姐妹鏡像》的價值定位在于,出版哲學社會科學和文化學術熱點相關的論著,從而實現為21世紀女性寫作及研究把脈。
其次,體現了重要的史料與文獻價值。張莉教授以嚴謹認真的學術態度進行21世紀女性寫作的研究。她主要從文化這個特定的角度去描述和勾勒21世紀10年代女性創作的輪廓。該書第一章“這個時代的不合時宜者”注重結合文本進行具有地域色彩的都市文化分析。她認為,都市女性的行為、追求和精神品質都是都市的某種隱喻。該書對都市女性的分析,觸及了相應的都市文化或都市文化精神。第五章“仁義敘述的難度與難局”是從傳統美德(文化)、現代價值與民族國家話語角度來對鐵凝作品進行分析,進而研究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境遇。第六章“異鄉人”側重從性別文化來解析魏微作品的愛情、性、身體等內涵。第六章“取景器的內與外”從性別文化的分析視角、女性與女性的關系來解構或重建“女性烏托邦”。第七章“起義的靈魂”論述的是道德文化與身體欲望之間的繁復文化意蘊。第九章“先鋒氣質與詩意生活”是從21世紀大眾文化的消費化與文學性之間的消長來闡釋廖一梅的戲劇,并分析文學如何在“媚俗、偽善與平庸”的時代文化環境中保持個人性、文學性和詩意性。第十章“資本·勞動·女性”則從不可見的女性——女工、農村女性、打工妹等底層勞動婦女的文化處境來進行解析。整體來看,該書緊扣了21世紀文化的時代特征去進行女性文學和社會文化的分析,不僅實現了該書在時代文化語境中為21世紀女性寫作把脈的預設,也實現了其社會文化價值。
如果從中國現代女性寫作的歷史進程來看,從20世紀10年代末開始,時至今日,中國現代女性寫作已經走過將近百年的歷史了。對于中國現代女性創作的評論和研究也相伴相生。20世紀上半葉的女性文學批評,主要注重印象式的批評,也注重文化特征的認定;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女性文學受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的影響很大,現代女性文學的研究者人才輩出,研究成果豐碩;21世紀的女性文學創作和研究在繼續深入發展和不斷拓展。而《姐妹鏡像》就是21世紀女性寫作研究的拓展與轉型。它是一部研究對象很“新”的,對女性寫作進行研究的專著。在文體的考量上,該書注重對不同體裁進行全面關照,重點雖然是小說,但也關注了詩歌、散文和戲劇。文學體裁的全面覆蓋,體現了“文學史”的架構意識。事實上,該書確實不失為21世紀女性寫作的“斷代史”。該書在作家作品研究里,對女性文學的分析與闡釋是符合21世紀第1個10年的宏觀把握的,是以發展的眼光打量這些文學景觀的。該書對21世紀女性寫作的成就進行了全面而深入地分析,充分體現其“史學”價值和文獻價值。這也許是出版者出版《姐妹鏡像》的目的所在。
再次,提倡了敢于挑戰、勇于挑戰的學術精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之所以出版《姐妹鏡像》,很可能是要提倡一種勇于挑戰的學術精神。《姐妹鏡像》的研究對象特別“新”,即剛過去不久或正在進行的女性寫作現象和作家作品。該書的研究對象最大特點是當下性、無定論,因此給作者帶來了巨大的挑戰。作者迎接挑戰的能力和勇氣都值得學術界同仁學習。
《姐妹鏡像》的挑戰首先表現在對新近的女性寫作進行全面或者宏觀的把握。首先,如果作者沒有對21世紀10年代的女性寫作文本進行大量閱讀,沒有敏銳的分析能力和厚實的學術素養,要梳理這十年間的女性寫作變化軌跡是很難的。況且,分析這期間發生的重要文學現象也并非易事,更不要說去界定女性寫作的成就與重要轉型。可以說,作者在為21世紀最初10年的女性寫作的把脈中,成功地梳理了這個時期女性寫作的重要發展流脈。其次,該書的挑戰還表現在研究個案的選擇上。新媒體時代的女性寫作如此繁復,加之很多作家作品都沒有定論或者還沒有進入主流研究者的研究視野,我們應該以什么關注點去選擇作家作品?個案的選擇,需要作者開闊視野、生命感受和藝術感悟的完美結合。而對于正在進行的文學創作而言,由于無同類論著可借鑒,編選對象時空距離太近,時代的狀況又很復雜,現實寫作更是變動不居,因此存在很大的挑戰。既然作者已經為這十年來的文學寫作確立了“社會性別意識”的關鍵詞,那么這就是她選擇個案的主要標準,也是服務于該書的核心觀點。該書選擇的鐵凝、王安憶、林白、遲子建、嚴歌苓、盛可以、魏微、魯敏、周曉楓、廖一梅、鄭小瓊等女性作家至少代表了作者的價值立場和審美考量,代表了作者對新世紀以來女性寫作發展趨勢的判斷。至于這些女性作家是否能代表21世紀第1個10年的成就,還未可知。畢竟,該書與研究對象之間的距離過近,有些作家的作品還有待時間考驗和研究界的發掘。
當下,出版界比較青睞那些賣點很好的通俗讀物和實用性強的功利性讀物,而對學術著作則不是很熱心,更談不上學術精神的倡導了。《姐妹鏡像》則體現了出版社對推動人文社科學術研究的責任與擔當。
二
《姐妹鏡像》既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出版物,也是中國女性寫作研究的重要文獻。該書的出版,使其學術研究價值同樣引人關注。
第一,該書宏觀地把握了21世紀女性寫作“向外轉”的轉型趨勢。作者提出新世紀女性寫作的“向外轉”之說,進而論述女性寫作與社會現實的緊密結合現象。如果從新世紀女性寫作的內容和表現主體來看,新世紀女性寫作一是對時代之維度下無法回避的大都市進行了描寫,和對都市文化遮蔽下民族文化主體性進行重建與思考。現代大都市是21世紀中國文化最引人注目的場域,也是大眾傳媒的聚焦點,足以代表新世紀文化觀念和價值的主體流向。二是直面人的各種欲望與社會法則。這個話題涉及人與社會的復雜關系,所以女性寫作能直視人(尤其是女人)自身的欲望與價值追求,以及人與社會難分難解的關系。這無疑體現了女性寫作者的主體意識和對人生、社會的擔當。三是對社會底層勞動女性的悲憫性關注和深切體認。這種題材的女性書寫走出了個人化寫作的幽閉,改變了知識精英寫作的高姿態,走近被大眾文化忽視的“小眾”——女性弱勢群體。她們處于社會底層,在喧囂的大眾傳媒時代,她們的聲音是微弱的或“啞聲”的。在大眾媒體的屏幕上,她們只是作為偶爾閃過的背景,或者是當代“新聞”中的“祥林嫂”,很快就被媒體和所謂的大眾遺忘。也許,正如《姐妹鏡像》所說,關注底層女性的女性寫作開始真切地“復活了這個時代獨有的疼痛、鮮血和眼淚”,而不是被報道的蒼白而失真的面貌,或者被剪輯和處理過的造作[2]。因此,《姐妹鏡像》認為,新世紀女性寫作“在社會性別自覺與文學自覺的雙重意義上打開了一個新的格局——深具社會性別意識的女性寫作姿態和書寫樣式”[2]。
如果從中國現代女性敘事的范式來看,女性寫作具有注重自我世界的營構,注重細節描寫,敘述破碎而含混等范式。而21世紀女性寫作的“向外轉”,就意味著對這些“范式”的打破。該書專辟了第二章“非虛構女性寫作:一種新的女性敘事范式的生成”來論述這個話題。論及新世紀女性寫作范式的突圍,該書提出首先在文本的體式上轉向“非虛構”寫作。“非虛構”寫作使女性寫作得以重返當代社會的公共言說空間,于是,女性寫作由較為封閉的自我世界走向“我眼中”的世界,表現的視域和空間開闊了;“我”不是自言自說了,“我”成為現實世界的一分子,個人記憶與中國現實重合。“記憶和想象是文學作品創作的原動力和敘事的推動力。” [3]由此,出現了新世紀女性寫作的潛在變化,能“從復雜的社會環境生活中書寫愛情、身體、性以及婚姻”“在民族國家框架下書寫個人史”和“在浮世中刻畫如浮萍一樣的個人命運”[2]。其次,在細節的處理上,注重有意味的細節。有意味的細節是那些既承載著個人體驗和個人感受,又包含這個時代集體經驗的細節。只有這樣的細節,才能觸動人的內心,因為這些細節是性別立場與社會群體的相互指認。這種個人與集體(公共)意識的膠合使女性敘事者體現了一種社會責任感。《姐妹鏡像》在把握新世紀女性寫作“常”與“變”的動向上,還是比較準確的。新世紀女性寫作與“五四”女性寫作的區別在于:“新世紀女性寫作的轉型深刻,表明她們為個人寫作與社會現實結合所做的努力,呈現了新的精神氣質,即為不可見的族群言說的勇氣,對邊緣群體的眷顧和對邊緣立場的堅守。” [2]這個論斷是比較中肯的,畢竟“五四”女性寫作大多屬于知識分子精英寫作。
第二,值得參照的學術著作言說方式的“變化”。《姐妹鏡像》在言說方式上,實踐了一種學術“新”風范:少了許多艱澀的專業術語及解析,比較貼近文本,很注重對文學文本進行解讀與闡釋。該書各個小節的標題都使用新世紀女性寫作的文題;在進行新世紀女性寫作和社會文化的綜論時,該書也是結合文學文本進行論述和闡釋的。這樣,似乎感覺該書缺少了“學術味”,但是卻能給讀者一種親近感。因此,讀者不會覺得很艱澀難讀,很快能隨著作者的筆觸進入21世紀女性文學文本的世界,及時了解新世紀女性寫作的特點與內涵。
就研究方法來看,該書沒有特別標明使用哪一種文學批評理論或者批評方法,但是我們能清晰感受到作者對各種文學批評方法的潛在使用。貫穿全書最明顯的研究方法應該是文本細讀法。這種方法很務實,從文本中來,到文本中,不會給人感覺很“飄”,也不會給人感覺很“難”。此外,比較明顯的就是比較法,既有歷史性的作家作品比較,又有共時性的作家作品比較,這樣就使該書具有了研究的縱深度,彌補了學術味單薄可能帶來的淺易化。
筆者認為,這種新的言說方式與該書一再強調的21世紀女性寫作的轉型有關。女性的學術著作從學院派的學術寫作方式向民間大眾的寫作方式靠攏,由只注重個人學術品位和專業性角度向大眾能讀的角度靠攏。這可能是學術寫作的新走向,也是學術出版業為適應大眾的接受度而向學術著作發出的一種信號。
第三,21世紀女性寫作研究的重要參考資料和文獻。如果從女性寫作和研究史來看的話,《姐妹鏡像》是一部研究對象很新的、對中國女性寫作進行比較及時研究的論著。它本身實現了女性寫作的自我證實和她們在文化解碼的“鏡像”中進行的自我觀照,也構成了21世紀女性寫作圖景中的組成部分,同時還對同是女性創作的文學文本進行了姐妹情誼似的真摯解讀。該書對21世紀女性寫作和性別文化的研究,以及對新世紀第1個10年的女性作家作品的評價具有比較重要的史料及資料價值,其本身也是非文學性女性寫作的研究對象,因此它本身也具有研究價值。
毋庸置疑,《姐妹鏡像》是張莉教授的重要學術論著,是彰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價值取向的學術出版物。從某種角度來說,《姐妹鏡像》實現了對新世紀女性寫作態勢與轉型特點的把脈,也使其成為21世紀女性寫作研究的重要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DB/OL].http://www.csspw.com.cn/Item/48741.aspx.
[2]張莉.姐妹鏡像——21世紀女性寫作與女性文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
[3]趙倩.基于“記憶”主題的小說敘事研究——評勒克萊齊奧《尋金者》[J].出版廣角(下),2016(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