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外六章）

浙江慈溪市行知職高/馬銀蝶

蒲公英（外六章）

浙江慈溪市行知職高/馬銀蝶

蒲公英，從大地的眼睛里盛開，對應天際里，正在向遠方游走的云朵。

它們讓人懷舊，如同我心里的故人。他遠走。走成一個沒有故鄉的人。

蒲公英，終究讓風吹遠。

遙遠到山高水長。

遠到骨髓中間，一想起，就會疼。

我愿意將彼此的遠走，當作一次遷徙。

而我，留在他熟悉的城市，患上相思的頑疾。

那年的蒲公英，活在我的心間，它們飄，那是執著的求索。

它們恒久地存在，像一枚郵票，我貼在寫給他的信封上。

風并沒有把它刮走，只是搖撼，像邀約，更像拒絕。

我看著大風，撕扯著它的骨頭。我聽到錚錚作響的喘息，穿透了雨季。

但是，我們都在等待。

沒有人知道，我們等待雨過天晴，它一身輕盈，砰然落地。

那些雨水，仿佛秘密，碎了一地。

在枝葉上晃動，試圖穿透高大的樓群。

風有一雙耳朵，在喧囂中寂靜。

它，總看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但是，它止不住腳步，如同我們止不住向生活索取。生活也在向我們索取。

沒有人知道，我擔心它們停下來。

我需要這些動靜，證明我的存在。

那一枚落葉，飄飛在空中。最后落在我的身旁，毫無聲息。

我看到它落下。其實我渴望，它再次起飛，去到我畢生無法抵達的地方。

它還有呼吸，靈動在這個世界之外。一個天高云淡的地方。

而我還站在街頭，靜候它起飛。

直至黃昏來臨，金色的光在迎接我，舒適而安詳。

它終于飛了——輕輕落在一輛長途客車上。

我可以轉身了，心里滿足而甜蜜。

但我沉默，內心的歡喜，不為人知。

潔白的紙，上面我只寫下三個字。

像匕首。

藍色的信紙，散發著蘋果香。顫抖的字跡，訴說著初開花朵的密語。

那個神秘的禮盒，裝著你的蘋果。粉紅色的外表下有顆青澀的心。

我要說的話，落在你的肩上。詩意般的你，躲在信封里。

有人在唱青春的樂曲。

郵差的車輪，碾過馬路，像我的心跳，沉重而愉悅。

似乎觸手可及，又似乎遙不可及。

當有人消失，像那煙火，像四散的寂寞。在安靜的夜幕下顯得很美。一如既往地失魂落魄。

你遠走的腳步聲，聲聲踏在心底。

過往，像一幅水墨畫。

在青春的紙上，四散開來。

像傷口，在結疤。

枯黃的葉脈，暴露了生活的痕跡。

爺爺坐在院里，像一個理發師，剪掉蒜枯黃的頭發，露出整潔的妝容。

我學著他的樣子，扒掉了它的紅衣裳。

赤裸的它，被憐惜地捧在手掌。只因為我的不小心，它也許會凍傷。

那堆積如山的蒜，是生活孕育的人，它們看起來一樣，卻每一株都是獨一無二。

但爺爺，像一個犯錯的人，他邊剝，邊流淚。

蒜在他腳下堆積，如同他逝去的歲月，一片狼藉，卻泛著溫暖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