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蠡 諾
母親于我
文/蠡 諾

那幾天,在辦公室忙到很晚,便沒顧上跟母親聯系。終于周五都忙得差不多了,七點左右,母親還不到休息時間,于是,撥通電話,和母親聊幾句。
尋常的問候,也覺得溫暖,遙不可及,也像是港灣。
“最近忙嗎?”
“嗯,有點兒。管理也嚴了。”
“嚴了好,嚴了才能把事情做好。年紀輕輕,懶懶散散不好。”
“嗯。”母親不安慰我兩句,還在給我加油。
想起以前做老師那會兒,起早貪黑,忙得沒有自我,有一天嗓子疼得實在難忍,給母親打電話,竟然忍不住哭哭啼啼,母親說:“多喝水,多喝水啊,周末給你看看。”從來不提讓我放棄,就像我上學時,從來沒理由遲到,還好我身體好,連病假都不用請。
想想,是比以前懶散了。可是我心里有些不爽快,我多自覺的人啊。(允許我偷笑一下。)
掛了電話,我突然明白,自己為何一直嚴格要求自己,繃著弦,做事情,直到滿意,很少心疼自己,因為,母親是最好的督導啊。
當老師那會兒,真的是以母親為榜樣的。
母親有五個孩子,照顧起來已經夠忙的了,可是身為教師的她,卻常常把一些父母疏于照顧的孩子領回家。
有一件事,至今,我還記得自己當時吃醋的心情。
大概我上小學三年級了吧,因為母親很少有時間照顧我們,我還沒留過長發,一直留著那種簡短的發型,洗頭、梳頭都能自己搞定。
那是一個夏天的中午,天很熱,吃過午飯,我正準備午休,母親還在廚房里不知忙什么。家里突然來了一對小姐妹——媽媽的一年級學生南霞北霞。
她倆在我們那一塊小有名氣,是因為她們有一個神經不太正常的媽媽,雖然如此,她們卻留著長發,長長的辮子,油亮油亮的。我正詫異著她們為啥這個時間來了,媽媽一看到她們,便熱情地招呼她們,讓我給她們搬凳子坐,她去廚房一手提著暖瓶,一手提著熱水壺。
外面的盆架上,有半盆水正在太陽下閃爍,這個是我熟悉的。大夏天,放在太陽下一盆水,半個小時后洗頭,不涼不燙,還省得燒水。難道?我正要猜,媽媽已經拉著南霞說:“妮兒,你先洗。”
一目了然,母親要給她倆洗頭,她倆頭上有虱子、還有蟣子,早就聽說有人看到虱子在她們腦門上爬,也沒人管,我把張大的嘴巴慢慢合上,賭氣地站在太陽底下,看著母親給南霞洗頭。
南霞很羞澀,卻很開心,乖巧地任母親揉來揉去,要是我,總是咯咯地笑個不停,母親總是洗幾下便讓我自己洗了。怪不得母親不給我洗頭,誰讓我總是動來動去?看南霞,母親給她洗了兩次,她都是乖乖的,洗完,還用剛學的禮貌用語,“謝謝老師!”然后乖巧地站在一邊晾頭發。
北霞基本像她姐姐一樣乖巧、禮貌。
母親一邊洗一邊教導,頭發要經常洗,否則會長虱子,女孩子更要講衛生啊,母親還特意把漂了一層虱子的洗頭水給她們看,“看,這么多虱子,都把營養給搶走了,還怎么長身體啊!”
她們好像聽懂了母親的話,不停地點頭,不停地“嗯”。
那一刻,看到她們開心地任由母親放了兩次洗發膏,我多想母親的大手也能幫我洗,保證不動來動去。我頓時有些羨慕她們,甚至希望那個頭上生虱子的是我;也有些生她們的氣,如果不是她們,母親今天也許會給我洗呢。
而這,還沒結束,母親又拿著篦子,和她們一起坐在槐樹蔭下,給她們篦頭發,要把蟣子篦下來。
“看,這么多,長成了虱子,得喝多少血啊!”母親拿著篦子給她們看,我湊過去,也不由地點頭。
“同學相處頭抵頭,不知不覺,一個長了虱子,全班都能長虱子。上課了,同學們都不用學習了,一起撓頭就夠了。”母親的話,逗得南霞北霞,還有我哈哈大笑起來,連擠過樹葉縫隙的陽光,也被我們笑得靜不下來。
母親的身上的陽光,卻像跳著金色的舞蹈,那一刻,我第一次覺悟什么叫無私,那一天,也在我心里埋下一顆種子——將來,也做一名老師,不但要教給他們知識,還要好好地愛他們。
當然,多年后,我實現了自己的愿望,像母親一樣。十幾歲,在學生面前,像個母親一樣關愛著自己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