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探究

摘 要 法律規則引導和影響人們的生活，自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發布以后，社會上出現了房產的“加名熱”，結婚時候無房的一方以此來規避離婚時被“掃地出門”的后果。夫妻財產制度作為婚姻法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需要進行廣泛而深入地研究，從而解決當前婚姻法制度下存在的夫妻財產制度所引發的社會問題，促進夫妻關系和整個社會的穩定。本文通過對婚姻法中曾規定的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研究，力爭促成其重回婚姻法，以達到完善我國婚姻法的夫妻財產制度的目的。

關鍵詞 夫妻個人財產 轉化規則 婚姻法

作者簡介：湯湘倫，廣西大學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6.11.340

一、 現存婚姻法中有關夫妻個人財產制度存在的問題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人們的物質財富逐漸增多，而締結婚姻之后個人財產的權益如何保護，以及我國應采取何種夫妻財產制度這些問題值得我們作深入研究?；橐黾彝プ鳛樯鐣闹匾M成部分，決定了制定出真正有利于婚姻和社會穩定的夫妻財產制度顯得尤為重要。《婚姻法解釋（三）》出臺，對人們關注的夫妻房產問題采取了物權法的處理規則，明確了婚前夫妻一方個人財產在婚后不發生轉化，仍歸一方單獨所有。

一時間社會上關于夫妻財產制度的討論甚囂塵上，其實有關夫妻個人財產應否轉化的討論從未停止過，在《婚姻法解釋（三）》出臺之后，這種討論成井噴之勢，甚至引發了房產的“加名”熱。

在我國，結婚的時候通常是男方提供房子，女方提供車子。在廣大的農村地區，結婚通常是女方搬到男方家住，一旦婚姻破裂，女方將面臨被掃地出門的窘境。

事實上在我國婚姻法中曾存在過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這一規則在2001年《婚姻法》修訂時被廢除。根據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夫妻婚前的個人財產隨著婚姻關系存續年限的增加，將會逐步轉化，而成為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

上述描述中的夫妻個人財產問題，通過房產“加名”直接獲得共同共有人身份和通過一定年限的夫妻個人財產轉化制度，兩者中哪一個更適合我們的婚姻生活呢？筆者認為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更具有可預期性和可接受性，有利于維護婚姻家庭關系的穩定，而應當被采納。

二、 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存與廢

本部分筆者將試圖通過對我國婚姻法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的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存與廢的介紹，便于后文更好地論述這一制度重回婚姻法。

（一）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存在歷史

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在我國的婚姻法歷史上曾存在過，筆者對這一規則的存在歷史進行梳理：

1993年11月3日的《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財產分割問題的若干具體意見》規定了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1950年《婚姻法》已有轉化規則出現，其中第23條規定了男方的婚前個人財產在離婚的時候可以適用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1980年《婚姻法》第13條的規定了只有婚后的財產收入作為夫妻共同財產，但在實務中婚前財產也會基于轉換規則而成為夫妻共同財產。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民事政策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法辦字[1984]第112號）第12條規定：“雖屬婚前個人財產，但已結婚多年，由雙方長期共同使用、經營、管理的，均可視為夫妻共同財產?！?/p>

從以上梳理可以看出，自1950年至2001年被廢除的一段時間中，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作為一項夫妻財產制度在我國的婚姻法歷史中是延續存在的，夫妻個人才財產轉化規則在我國婚姻法上的存在具有現實基礎。

（二） 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廢棄

在《婚姻法》2001年的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中曾規定，一方婚前個人所有的財產，以及婚后夫妻共同使用、經營、管理的住房和其他值較大的生產資料經過8年，貴重的生活資料經過4年以后，作為夫妻共同財產，但雙方另有約定的除外。

2001年《婚姻法解釋（一）》第19條規定夫妻一方所有的財產，不因婚姻關系的延續而轉化為夫妻共同財產。

這一規定意味著至此在我國婚姻法歷史上存在了幾十年的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被廢除。

三、廢除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所主張的理由

筆者發現主張廢除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人所持的觀點大致如下：

一是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違背物權法的理論。主張廢除夫妻個人財產轉換規則的人認為該轉化規則和市場經濟提倡按勞分配為主體、尊重和保護個人財產所有權的精神相背離，同物權法的相關原理沖突。認為其“因無物權法或者時效制度的理論依據受到多數學者的質疑”。

二是夫妻財產轉化規則違反民法的等價有償原則及公平原則。

三是婚姻關系中夫妻雙方個人所有財產的所有權，如果按照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進行轉化，不利于民事交易的安全。

基于以上原因，2001年《婚姻法解釋（一）》沒有將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廢除，一直到《婚姻法解釋（三）》出臺，引發了大面積的“加名”熱現象。

四、 審視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諸多廢除理由

筆者現在針對這些廢棄理由進行反駁，同時論述其存在的合理性，進而為提出轉化制度回歸婚姻法提供理論支持。筆者的反駁理由如下：

（一） 針對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違背物權法的理論質疑的反駁

楊晉玲教授在這個問題上有過論述，婚姻家庭中的財產關系不同于一般民事財產法律關系，因此我們需要婚姻法來單獨規定夫妻財產關系。所以，婚姻財產關系的相關原理也理應可以獨立于物權法，其財產的運行規則應獨立于物權法，而無需完全依附于物權法的規定。

楊晉玲教授還指出，司法實踐早就通過司法解釋的形式在身份法領域適用取得時效，這一做法也被反映在《婚姻法》中。由此看來，基于缺乏物權法或者時效制度的理論依據而否定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并無說服力。

即使現在的《婚姻法解釋（三）》也存在諸多違背物權法原理的規定。顯然，違背物權法原理無法成為廢除在實踐中一項規則的理由。

筆者認為楊晉玲教授對違反物權法的反駁有理有據，能夠達到推翻主張廢除者所持理由的效果，在此不再贅述。

（二） 針對轉化規則違反民法的等價有償原則及公平原則質疑的反駁

從民法角度分析，主張廢棄轉化規則者的質疑不僅適用于轉換規則，還適用于當今民法中的其他夫妻個人財產規則。他們針對轉化規則所做的批判，針對任何夫妻財產制度都是存在的。所以，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不能因以上反駁而被推翻。

事實上，我國很多民商事法律規則，為了達到合理公平公正的效果，會采取違背民法理論的設計規則。民商事法律作為私法，追求的最終目標應該是合理公平正義。應注重考慮社會效果，而不能一味地死守民法理論。而作為婚姻家庭關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夫妻財產制度更應該兼顧合理公平正義，考慮社會效果。

（三）針對轉化規則與民事交易安全的要求背道而馳質疑的反駁

在當時的《婚姻法》夫妻財產制度下，確實會所存在的民事交易安全問題。但隨著后來我國婚姻法及相關法律的完善，這個問題得到了很好地解決。因為通過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而將夫妻雙方婚前個人財產轉化為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之后，一方以婚前個人財產與第三人進行交易時，我們現行婚姻法里所規定的有關善意取得制度已足以保護第三人的利益，而并不會危及交易的安全。

《婚姻法解釋（三）》的第11條中有這樣的闡述，一方未經另一方同意出售夫妻共同共有的房屋，第三人善意購買、支付合理對價并辦理產權登記手續，另一方主張追回該房屋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梢钥闯?，在我國當前的婚姻法及相關法律制度之下，夫妻個人財產轉化制度是可以規避所謂交易安全這一問題的。

五、對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其他說明

筆者還在研究中發現以下幾點，以論證轉化規則的合理性。

（一）符合我國的婚姻家庭習俗

筆者想重點指出的是，我國長期以來形成的婚姻習慣應該成為我們在制定夫妻財產制度的時候，不能忽視的因素。中國人民講究“家和萬事興”，在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下，隨著結婚年限的延長，夫妻雙方的財產趨于同化，這不僅符合中華民族的和文化，也有利于夫妻雙方感情的融洽，從而形成良好的社會效果。共有的東西越來越多，雙方就會有水乳交融的感覺，這無疑有利于促進婚姻家庭關系的穩定。

（二） 有利于彌救我國《婚姻法》有關離婚救濟制度的不足

在當前的婚姻法夫妻財產制度體系下，一旦夫妻雙方離婚，處于弱勢的一方往往落得被掃地出門的窘境，而針對此現象的救濟制度并不完善。

首先，這樣的救濟制度因為缺乏具體的實施規則，而在實踐中難以達到良好的效果。其次，從立法目的來看，現行的婚姻法制度對離婚時一方財產可以適當分給對方是承認的，這也構成我們讓轉化規則重回婚姻法的有利論證。

六、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規則重回婚姻法的思考

通過前文論述，我們發現夫妻個人財產的轉化制度重回婚姻法有其合理性和積極意義。其能很好地防止當前社會上出現的因房產“加名”而引發的不良社會現象，促進婚姻家庭的穩定，進而促進社會的穩定，為我們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提供良好的社會環境。

筆者認為在促成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重回婚姻法的過程中，我們應該考慮以下因素：

（一） 轉化財產的范圍

在我們前文討論轉化規則的時候，很多理由都是基于房產而進行的。筆者認為可轉化的范圍應該僅限于用于家庭住房的部分。這一范圍的確定，符合我們前文所述的所有理由，在實施過程中也顯得更為合理，而至于日常生活用品將可以沿用現存的夫妻財產制度。

（二） 轉化方式和年限

筆者在此提供自己研究的一種方案，即結婚后3年開始轉化，采取逐年轉化的方式，在婚后20年轉化完畢。即17轉化完畢，年轉化率為5.88%。

（三） 與當前婚姻法中夫妻財產制度的融合

被廢除的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重回婚姻法，必然會對現存的夫妻財產制度造成沖擊。所以，在立法論層面我們必須對轉化規則中的許多細節進行完善，以達到轉化規則與當前婚姻法中夫妻財產制度的融合。

限于篇幅本文對夫妻個人財產轉化規則的具體回歸途徑僅作此概述，如何更好地使之與當前婚姻法中的夫妻財產制度融合，需要我們繼續進行探討。

七、結語

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要求我們要有完善的法律體系，夫妻個人財產轉化制度作為一項曾經存在的夫妻財產制度其廢除過于草率，而導致現在的婚姻法體系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一項法律規則特別是作為私法的民商事法律規則應該注重其合理公平正義，這樣其實施才能達到良好的社會效果。我們應該重新審視并完善我們的夫妻財產制度以促進夫妻關系和整個社會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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