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和雷相隔七秒

唐娣

天，突然暗得如夜來臨，陰云密布，沉沉的悶雷在發出暴雨來臨前的預警。幾只鳥兒從頭頂匆忙飛過，我羨慕起它們有方向可以尋，因我，情路灰暗，事業受阻，人生找不到出口。

我沒有顧及老板的訓斥和警告，丟下工作，開車跑到空闊的高速公路。每一次暴雨來臨，我都喜歡這樣去近距離地看閃電，我喜歡看雷電把天空炸開的景象，希望那雷電，也可以把自己沉悶的人生，炸開一個口子，我想流點兒自由的歡欣的血液。

閃電在我眼前歡舞，如此清晰和完整。細長如明晃晃的鐮刀，讓人望而生畏。接踵而至的雷發出厚重的咆哮聲，震裂了長空。瓢潑大雨是天空的宣泄，恣意得像是隱忍了許久。記得小時候，家里老人對我說，閃電和雷聲相隔的時間是七秒，那是神仙在和妖精斗法。閃電是監測哪里有妖精，雷聲是在打妖精，妖精總喜歡躲在樹下，所以打雷的時候不能站在樹下，會無辜地被傷到。我好奇地真去數了，后來我童年里的每一個有雷電的雨天，我都會仰頭凝望著天空，默默地數著，1、2、3、4、5、6、7，轟隆隆的雷聲如期而至。那時候的我在想，打雷比閃電更加駭人，我倒替妖精擔心起來，倘若雷沒有到來，是否妖精就可免遭傷害？現在，我不信有什么妖精，但我還是會數，就像人的一生早知道路途坎坷，是否可以因恐慌未來而停止不前？路兩邊垂頭的柳樹在大風中搖擺，猶如一位恭敬又謙卑的老僧，雷聲向它們發出了高亢的怒吼，也絲毫沒有看出他們的畏懼。這究竟是一份怎樣的對信仰的堅守？

我仿佛在一個奇幻的世界里自由奔波，這里只有稀疏的車輛，沒有復雜紛擾的事情，沒有塵世癡男怨女的苦戀，也沒有商場斗爭的爾虞我詐。我把自己想象成一輛車，車與車之間距離100米。后面行駛的車輛在一兩百米外給我一個需要超車的燈光，我誠意謙讓，對方便在幾秒之間疾馳而過，從無交集。

車廂內放的每一首民謠音樂都像在訴說一個悲傷的故事，關于青春、懷念、遺憾和孤獨……音量大到我聽不見外面的雨聲。表面看，我在很認真地開車，而事實上，我的心像片云朵一樣不知飄零在人生的哪個片段。是在眷戀流逝的青蔥歲月？神往心醉的炙熱夢想？還是對一個永不相見的人的思念？我變成了心的旁觀者，我揣測著，任由它肆意地流浪，在這一刻，心是自由的。曾經的我天真爛漫也年少輕狂，以為愛情是忠貞不渝的，友情是患難與共的，親情是亙古不變的……后來的我經歷了生活的考驗，愛情的流逝，友情的背叛，親情的凋零……

雨勢越來越大，我握緊方向盤在暴雨下悠悠地向前方行駛。一場雷陣雨下進我的靈魂里，給我昏昏欲睡的靈魂提了個醒：活著的本身就是要接受生活的洗禮和命運的雕琢，盡管經歷風雨，但只要把握好自己的方向往前走就好。

烏云不怕，閃電會割開它，雷聲會震開它，大雨喧嘩，就是給那顆布滿愁云的心淋了一個通透，之后，陽光就該回來了。

就像閃電和雷相隔七秒那樣，人生許多看似山重水復的囧途，只需你再多堅持七秒，就會換回一個柳暗花明的境地。

七秒。僅此而已。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