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在彼岸

王卓

人類登月之前，生動活潑的玉兔、寧靜朦朧的廣寒宮、孤獨寂寞的吳剛、嫦娥奔月的夢幻，是月亮的靈魂。當宇航員帶回了月球滿目瘡痍的圖片，冰冷丑陋的石頭，所有的童話、傳說一時成為天中煙云，再美的幻境也即刻荒涼。

“凌晨四點起來，發現海棠花未眠”，原來萬物都會如川端康成這句話一樣，海棠花的美在凌晨四點起舞，落入詩人的心中，落入紅塵的中央。但轉眼黎明清晨交替，現實開始睜眼，美好遐想遠去后，或埋頭苦思冥想，或匆匆手機一族，醉心之景，何樂之有？

彼岸，永遠燈火闌珊，就這樣地向前趕，誰還記得曾經流走的歲月有多少是我們踩著美的臺階爬上，有多少是曾經追求迷戀的心傷，有多少是曾經靜聽曉風的心境？墨鏡外的天空很藍，但如果摘下墨鏡，當你眥目時發現滿眼的蔚藍，那塵俗的人恐怕會再次戴上墨鏡。多少世俗的人就一次次地戴上墨鏡看藍天，他們會說：“我追求的永遠追求不到，我想要的，上天永遠不會給予給我。”

耶穌得道后，回鄉布道，久仰他大名的信徒把他視為神之子，但當眾門徒得知他是木匠之子后，一哄而散。失去了距離的屏障，人們對目標追求也就蕩然無存。由于未知的神秘，會引出一系列幻想，由于現實的真切，會取締一切“真”目標。人們對目標的渴求其實從未疏遠，只由于距離滿足了人們虛偽的需求。

物欲橫流的時代，今日的追求可能成為明日的基石，今日的幻想可能成為明日的果實，今日的成功可能成為明日的風景。不停走過，心靈總被功名利祿圍剿，無法停息的腳步總被時間絆倒，誰會有心情欣賞凌晨四點的海棠是怎樣的開放。眼鏡后面的，究竟是心靈的窗口，還是世俗的黑洞？俯仰之間你曾冷落的究竟是詩意之花還是沿途階梯？是你值得稱贊的風景，還是你不敢直視的欲望？當我們的學識是為了充實價值觀時，你是怎樣的投入？當我們的學識是為了追名奪利，你是怎樣的緊張？詩意地棲居需要的是裝得下心靈的凈土，人類所追求的陽春白雪是凈土中的棲居。

當我們的心靈得以解放，保持與外物的距離，那宇宙會不會是我們俯瞰的方圓？鷙鳥是不是我們今世的非同一般？江海是不是生命的起源？但若功利地去揭開一切事物的面紗，那美還存在嗎？那目標還能實現嗎？如果有人見到了蒙娜麗莎，那抹微笑還會迷人嗎？如果有人知道了斷臂之因，維納斯還會那么引人神往嗎？如果有人知道了真相，金字塔還會那么壯觀嗎？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一定是追求了過于高雅的愿望，否則成功的彼岸怎么會遙遙無期，但實際上，你所說的陽春白雪都還不及曾經心靈純凈的萬分之一，若說高雅，還不如說現實讓你低俗。

彼岸燈火闌珊，陽春白雪在彼岸；而到了彼岸，依然找不到陽春白雪。

【點評】文章以詩意的標題來闡釋一個非常理性的話題：彼岸燈火闌珊，陽春白雪在彼岸。而到了彼岸，依然找不到陽春白雪。“陽春白雪”視為“詩之境”，是人們追求的目標，但這個目標因為太過“功利化”，因而到頭來“一場空”，這真是個哲學命題。

（指導教師：劉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