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葉蘋
每天傍晚時分,海南大學校園里就會出現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相攜著從家屬區走向圖書館,20多年寒暑不易,節日不休。
他們是海南大學年過八旬的退休教授周偉民和唐玲玲夫婦,《南海天書——海南漁民“更路簿”文化詮釋》的作者,這本打磨了26年的著述,成為南海維權強有力的史料佐證,即將出版的六卷本《海南通史》,更是耗費他們后半生的精雕著作。
26年磨一劍:《南海天書》捍主權
周偉民和唐玲玲教授,一位84歲,一位82歲,是《南海天書——海南漁民“更路簿”文化詮釋》的共同作者。在這本著作出版前,擔心“更路簿”文化行將消失的人們沒想到,有一對伉儷學者,自26年前就開始了深入研究。
“那是1989年,民政部牽頭編纂全國地名大辭典,海南卷的任務找到了我們。”周偉民說,陸地的地名很好辦,茫茫南海287個島礁洲灘成了最困難的一部分。
他們將目光聚焦到了沿海漁民,以及漁民手中的“更路簿”上,但“更路簿”是用海南方言記錄,晦澀難懂,為了解開其中的秘密,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去問老漁民,逐字逐句翻譯、記錄。
然而近年來,南海問題復雜化。“作為有50多年黨齡的黨員,我們意識到,有必要為南海維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周偉民說。
2015年8月,經過兩年時間潛心寫作,26年調查、打磨、研究的著作《南海天書——海南漁民“更路簿”文化詮釋》成功出版。這本著作在南海維權斗爭最激烈的時候出版,以無以辯駁的事實證明:是中國人最早發現、命名、開發經營南海諸島,而且中國政府長期對這片海域進行了有效管理。
逐夢寶島:志為海南修史書
“為海南寫‘通史,是我們年輕時的夢想,也是半百之年逐夢海南的起點。”兩位老教授說,這還將是他們畢生奮斗的終點。
他倆是廣東同鄉、同班同學,1953年一同考進中山大學中文系,當時他倆都對海南島的歷史產生了很深厚的興趣,但是當他們想要進一步研究海南島的歷史時卻發現只有一本日本軍國主義歷史學者小葉田淳為幫日軍侵略海南島而撰寫的《海南島史》。
“我們應該自己寫一本海南通史。”周偉民在心中暗下決心。
1988年5月,55歲的周偉民偕同53歲的妻子唐玲玲,懷揣為海南修史的夢想,登上了建省不到一個月的海南。
“初來乍到,有很多不適應,帶來的書很多不合用,研究資料十分匱乏。”唐玲玲說,“資料少有不便之處,也有好處,我們田野調查來的資料就會比較生動、有新意。”他們以海南原住民黎族為研究起點,展開大規模田野調查工作。
從1995年兩人同時退休起,無法再申請課題的他們拿出養老金,自費差旅、購買資料、請翻譯。退休二十多年,他們的足跡不僅僅遍布海南,還跑遍了東南亞,更遠的還到了美國、歐洲……
好多人說他們傻,竟然拿著自己的“棺材本”替國家做工作。唐玲玲教授聽完很生氣:“我們沒有存款,全部的財富就是一屋子藏書,全部的樂趣都來自學術研究。”
“愛人”亦“敵人”:生活伴侶,志業仇敵
伉儷情深的兩位教授,所有的論文都共同署名,甚至連所有的藏書都寫上“周唐藏書”,而且20多年來兩人每天傍晚都手牽著手從家里走到圖書館做學問,寒暑不易,假日不休,又怎么可能是“仇敵”呢?
“從1953年開始寫作起,我們倆確定了一個原則,對執筆者文章里的錯誤,要當成敵人來消滅。”周偉民教授解釋說。“有時候唐老師的文章她舍不得改,就會吵,吵了以后她就哭,哭了以后就不吃飯。不過哭過以后該改還是要改,還是要當敵人消滅。”周偉民笑著補充說。兩位老人把對方當做志業仇敵互相砥礪,也是無奈之舉,實在是因為上天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可能不多了。
“我們約好了,就別休息了,工作到不能做了,安置好這些書,該死就死了,也沒有遺憾。”兩人的想法出奇一致——我們一點都不害怕死亡,但是我們害怕在我們死之前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完,耽誤國家在南海的維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