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健
阿力學長是一個很酷的人。其實,他不是我的學長,之所以這么叫,是因為他親切又讓人欽佩。
他是紐約的一位獨立攝影師。我看過他的很多作品,有與知名雜志合作的,也有為畫展、藝術展拍攝的。最喜歡的,還是他的創意布景系列——他會自己制作一堆道具,然后在看似尋常的風景下創造出奇幻的效果,這是一種天賦,也是他的驕傲。
那年秋天,我去紐約參加活動,有些膽怯地想請他幫我拍張紐約的秋景留作紀念,沒想到他一口答應,并說:“既然來一次,就要好好規劃,我先寫個方案,看看需要什么道具,我們一起準備。”“這也需要道具?”我詫異地問,同時被他的認真驚呆了。“必須啊!我們可以去中央公園,我知道那里有幾處人少又幽靜的角落,到時好好布景,給你拍出大片兒的感覺。”他的自信,一如既往。
那天,我們約在中央公園入口處相見,老遠看見他和一個女生笑著向我走來,他向我介紹:“這是我的助理,阿喬。”阿喬長得嬌小,像江南女子,笑意盈盈。她穿著帆布鞋,扎著馬尾,溫柔又有書卷氣,全然不是我印象中那種八面玲瓏的助理。
“我來幫你拿衣服吧。”阿喬笑著對我說。“不用不用。”我反倒有點兒不好意思,同時有點兒好奇,“阿喬,你還在讀書吧?”“是啊,我是視覺藝術專業的學生,周末跟阿力學長學習一下。”
拍照的間隙,我能隱隱感覺到,阿喬看他的眼神溫柔極了,那里面有一些仰慕,更多的是發自心底的喜歡。
在公園拍了幾處樹林和楓葉后,阿力學長朝阿喬使了個眼色:“帶路吧,直奔今天的秘密基地。”我們在公園里轉悠了許久,來到一處大樹下。這棵樹遮天蔽日,十分壯觀,紅色和黃色的樹葉簌簌落下,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颯颯秋風一過,加上日落前一小時的強烈光線,周圍儼如一大片閃閃發光的珊瑚。
“這些天和阿喬一起設計布景,她折了一書包的彩色紙船呢。”阿力學長笑道。當阿喬把隨身挎著的書包倒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紙船在落葉的映襯下,更顯光澤。她又拿出一個玻璃瓶,裝了些落葉后遞給我,示意我把它捧在懷里。
那一個小時,我們拍了很多驚艷的照片,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阿喬忙完并沒有就地休息,而是一路小跑去買甜筒給我們吃。夕陽西下,在偌大的中央公園里,我們三人席地而坐,吃著甜筒看著日落,時間緩慢而悠長,好不愜意。
幾天后,阿力學長把一堆原片拿給我看,我趁機八卦:“阿喬好像喜歡你啊。”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說:“其實,我喜歡她好久了,喜歡攝影也是因為她。”“什么?那你告訴她了嗎?她知道嗎?”我趕忙問。“我感覺配不上她,每次在她面前,很容易快樂,也很容易自卑。”他說得居然有些傷感。
這就是阿力學長,他可以時刻保持飽滿的熱情,調動任何人的積極性,可面對喜歡的女生,卻不敢把愛說出口。
“可是有些事,如果你不說,對方永遠就不會懂,既然喜歡就別輕易錯過。”我勸他。“好的。不過,我不久就要去意大利了,在那里有個約拍計劃,之后要去新西蘭。可能……我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談戀愛吧。”他苦笑。
后來,我們雖有聯系,但都是點贊之交,沒有再深聊。他的朋友圈五光十色,而他就像一只鷹,翱翔在世界各地。每拍完一處,他總發一條“對于第7個留言的朋友,自動送出明信片一張”的狀態,看來,即使沒有愛情,他也很滋潤。
我已經回國一年多了,直到最近,他突然發來微信告訴我,他現在在上海,而且打算留下。“這幾年先后走遍了阿喬喜歡的地方,然后我向她表白了。現在,她畢業要回上海工作,我們決定結婚了。”“天哪,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問。阿力學長幸福地用語音告訴我,他把阿喬喜歡的這些地方拍攝下來,做成了一張張明信片,每張都寫滿了表白的話。在7月7日這天,他來到她的城市親手送給了她,因為阿喬的幸運數字是7。阿喬哭著說:“原來我真的等到這一天了。”
對于阿力學長來說,他環游世界,也不過是為了找尋一條回到她心里的路。而他這些年不顧一切去看高山大川、天光云海,遇見一切不尋常的風景,也不過只想證明:即便我看過了最藍的天、最美的云、最澎湃的海,看過了世間如此瑰麗的美景,我還是最想留在你身邊。
對于兜兜轉轉終于走到一起的人來說,你是我等了半世未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