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要尊重司法類型化和社會多樣化
其一,不同司法機關的權力性質不同,運作邏輯不同,改革的邏輯也就不同。偵查權、檢察權和審判權雖然都是司法權,但更多具有行政權的特征,是一種主動行使的權力,要尊重這種權力行使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因此許多冤假錯案的追究責任不應當過分著眼于公安破案壓力或者檢察起訴,因為這是由這些權力的性質決定的,公安權力如果變成了積極被動的權力,那么就不符合這些權力的性質。相反,司法權作為一種消極被動的權力,就應當對偵查和起訴權形成制約,追究冤假錯案的責任就應當落在法院。
其二,要強調法院不同部門的差異性,不同的部門法要遵循不同的司法政策和審判邏輯,不能用一個部門法的邏輯來要求其他部門法的運作。比如經濟、知識產權這些商業性案件就應當按照法律專業化的邏輯,注重審判而不是強調,強調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充分尊重法官獨立的判斷權。在這方面完全可以和西方司法制度接軌。但是,普通的民事案件和婚姻家庭案件,就要特別注重當事人社會身份和文化心理,特別是關注不懂法律的基層老百姓的感受,要著眼于社會和諧,重在調解并恢復社會關系,而不是一味地按照法律形式主義的邏輯進行判決。
其三,要強調中國在地理空間上經濟社會條件的差異性和多樣性,不同區域遵循不同的司法運作。司法制度作為上層建筑是經濟基礎的反應,不同的經濟社會狀況適應不同的法律運作和司法制度。從經濟社會發展狀況看,中國可以劃分為三個區域:東南沿海經濟發達區域,中部次發達區域和西部落后地區。如果按照法律社會的類型學劃分,分別適應從傳統法到現代法的不同階段上。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強世功
指導性案例發布權的合法性困境與出路
通過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壟斷了指導性案例的發布權,將選擇、確定和公布“應當參照”的指導性案例的權力由自己掌握,從而為自身增設了巨大的權力。然而,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性案例的發布權卻面臨著形式合法性與實質合法性的雙重困境。如何走出困境,考慮到案例指導制度與法院的體系及審級制度關系密切,其完善也必須與司法改革齊頭并進,因而一個可能的出路是改革現有的“四級兩審終審制”,改為“四級三審終審制”。這樣,只有通過具有終審權的最高人民法院和高級人民法院親自審判案件而產生的指導性案例才具有事實上的拘束力,也才能實實在在地對下級人民法院產生約束力。
——清華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夏引業
英美法系國家“接觸型”司法公開改革的啟示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為應對司法公信力危機,英美法系國家展開了以模式轉型為目標的“接觸型”司法公開改革。改革的內容包括“公共教育”項目、“社區接觸”項目、“媒體接觸”項目等,使司法與公眾能夠充分接觸,保證司法與民意能夠互動,但又不危害到司法賴以生存的根基。鑒于共同面臨的類似的司法公信力危機,英美法系國家的“接觸型”司法公開改革能夠對我國司法公開改革提供啟示。目前,我國法院的司法公開改革仍從屬于傳統模式,其在內容、途徑、方式和速度等方面存在較多的弊端。在我國未來的司法公開改革中,法院系統應不斷擴大司法公開的范圍、構建雙層民意反饋機制、加強資源整合和部門聯動、提升司法危機公關能力和出臺全國法院新媒體適用規則,以建立司法與公眾的互信,實現我國提高司法公信力的宏觀司法戰略。
——東南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王祿生
網絡社會的被遺忘權難題
在數字技術和網絡全球化的幫助下,記憶成為常態,遺忘卻成為例外,互聯網“永久記憶”的時代已經到來。在此背景下,歐盟提出被遺忘權顯得務實而又必要。被遺忘權根植于歐盟現有的數據保護框架,又融入數字時代的背景,但本質上并非一項新的權利。美國在被遺忘權問題上與歐盟分歧巨大,認為歐盟被遺忘權與美國言論自由的基本價值格格不入,其背后反映的是兩者對待個人隱私保護的差異。實踐中,被遺忘權也面臨諸多難題,包括被遺忘權的效力內容和范圍的界定、公共人物等特殊主體的考量、申請審查制度的構建、通知義務的配置等。網絡全球化讓被遺忘權超越地理界限,成為各國亟須應對的難題。作為互聯網發展大國,我國應積極回應,在借鑒歐盟先進經驗的基礎上合理界定、科學定位并進行相應的制度構建。
——西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博士生鄭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