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軼捷+錢培堅
超過7成的企業未按照職工工資實際核定社保繳費基數,其中3成以上的企業按最低基數繳費。《2016中國企業社保白皮書》披露,目前有74.89%的單位繳納的社保基數不合規。
同樣是去年發布的《中國企業社保白皮書2015》中顯示,企業參保基數合規率為38.34%,近62%的企業未按職工實際工資繳納社保。這意味著,與上年相比,未按職工實際工資繳納社保的企業比例增加了約一成。
然而,更讓人訝異的是,很多職工對此并不在意,有的甚至配合企業一同“做低”繳費基數。企業未按實際工資足額繳納社保,為何會得到一些職工的認同和參與呢?
完全合規單位僅25%
2011年,《社會保險法》實施,中國社保迎來飛速發展的時期。2013年,首版《中國企業社保白皮書2013》發布,當年企業社保繳費基數完全合規率為30.54%。時隔兩年,這一比例上升到了38.34%。盡管從參保及時性、繳費基數上企業社保的合規率在快速提升,但依然有超過六成的企業未合規繳納社保。
調研顯示,今年以來,參保基數合規性出現大幅度下滑,從2015年的38.34%下降到2016年的25.11%,降低了13個百分點。
調研分析指出,未合規主要有三種方式:統一按最低下限基數繳納、按內部分檔基數繳納、按固定工資部分不算獎金。據介紹,企業在參保及時性、覆蓋面上遵守程度較好,但是在基數合規性上停滯不前甚至有所下滑,2016年按最低下限基數繳納情況尤為突出。
對此,國家統計局的相關數據也佐證了上述判斷:2015年我國被調查單位人員年均工資為53615元。這意味著,按目前工資28%的職工養老保險費率計算,對應的年繳費數字應分別為15012元。但據人社部年度公報,2015年我國城鎮職工養老保險參保職工26219萬人(不含已退休人員),當年征繳收入23016億元,這意味著,參保職工實際的人均年繳費僅為8778元,按28%費率,對應的繳費基數僅為31350元——還不到2015年調查單位年均工資的60%。
部分員工與企業“有默契”
根據目前全國各地相關政策規定,社保繳費基數核定的基礎是職工工資,社保繳費基數主要依據職工上年月均工資,也可以當月或上月工資為基礎來核定,其中以前者為多。
按照社保“多繳多得”的原則,員工相關的待遇水平將明顯降低。可令人意外的是,現實中,“低繳”未必就不合職工的心意;相反,這可能是企業與職工之間達成的一種默契,而且比例還呈現逐年上升態勢。
對此,有關專家解釋,社保繳納部分,雖然企業負擔的是主要部分,但個人也要承擔10.5%,再加上“捆綁”在一起的公積金就是17.5%,企業的繳費基數定得低,職工個人繳的錢也少,這就意味著職工實際拿到手的工資可以更多一些,這對緩解他們當前的生活壓力有很大幫助。相比于未來收益并不確切的社保繳費,許多職工實際上更看重到手工資。因此對于企業低繳社保,許多職工事實上并不反對。
據調查,在一些地方和企業中,一個普遍的情況是,職工千方百計減少繳費,過了門檻就不繳了。“低繳社保”成為不少職工的選擇。許多自我繳費的靈活就業人員,也往往傾向選擇“低繳社保”。很多人自愿配合或者默認企業“做低”社保基數,也就沒有后面維權之說了。
農民工和高收入群體低繳更突出
在調查中還發現,自愿低繳社保的現象在農民工群體和高收入人群中尤其突出。主要原因是農民工社保異地轉移手續繁復,而高收入人群“做低”社保基數的根本目的是避稅。
以上海某傳播總監王先生為例,他剛跳槽進入一家非營利性組織,按照他之前每月稅前3萬元的收入來計算,每月社保繳納應該在3000元左右,可他實際繳納卻僅為幾百元。
王先生并不諱言,在他到這家單位應聘的時候,人力資源部門就明確告知,社保繳費基數按照5000元/月確定,王先生也樂得接受。
在他看來,社保基數應該是根據上一年度的月均工資計算,繳稅則是以扣除社保費之后的工資為標準,雖然他的收入已經達到了上海社保繳費基數的上限,不會因此承擔特別多的社保費;但繳稅沒有上限,而且收入越高,稅率不同,所要支出的稅費成倍增長,如果按照5000元的標準計算,扣除社保費和公積金,每月繳納稅收三四百元;倘若按實際收入計算,光稅收就得繳納五六千元;而且稅收都要個人承擔,他自然不愿意平白無故地失去這部分辛苦所得。因此,像王先生這樣的高收入人群為避稅實際“做低”的是工資,“做低”社保基數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對于農民工群體而言,尤其是越來越多的跨省市繳納社保或是異地享受社保待遇的職工來說,社保轉移仍是一道門檻。各地政策差異性大,異地支取能否實現,很多人仍持有懷疑,即使全國統籌,社保異地銜接、轉移正在逐步推進,其中繁復的手續也讓本身忙碌且文化程度不高的農民工群體望而卻步,也導致了這個群體不愿意在社保費上投入很多。
社保降費方案逐步落地
對此,有專家認為,低繳社保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我國企業、職工社保負擔過重。許多企業更是抱怨,“考慮到五險一金,企業用工成本為一萬元,職工到手工資實際只有五六千元”。
另一方面,據專家分析,當下我國針對勞動者可能面臨的各種風險分別設計了不同的社會保險項目,但險種設計繁復導致對同類風險重復保障,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等險種基金大量結余,繳費未能得到充分使用。各項社會保險的統籌層次偏低,養老保險以省(區、市)為單位制定繳費政策和領取辦法,醫療保險等險種則是地市統籌、分級管理,形成社會保障的逆向轉移支付格局,地區間風險平衡能力差,出現部分地區繳費結余而部分地區需要財政補貼的現象,造成資金浪費。
專家認為,從控制、降低繳費率和保質提標幾方面發力,當前階段性降低社保繳費率仍有一定空間,而且不會引起職工福利待遇縮水。
令人欣慰的是,從2015年開始,國務院啟動社保新政后,各地社保降費的具體方案正逐步落地。
除了負擔過重,目前企業社保還面臨著跨地區差異的艱巨挑戰。據統計,36%的企業呈現出職工分布全國化趨勢,由于社保政策實務的屬地差異性,社保經辦難度加大。
針對此,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研究員王智勇指出,從國家的層面來看,實現社會保障的地區轉移以及提高保障水平是解決當前企業低繳社保的重要措施。如果能實現異地轉移,農民工就有動力爭取權益。“當務之急,社保應當盡快實現全國統籌,方便職工社保跨省轉移,不讓職工社保在跨省轉移中受到損失,并提高養老金替代率,提升社保公信力。”(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