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一,清淤變“清魚”。河道清淤本是好事,通過清除河床上的污泥,既能改善水質,又能提高行洪能力。然而,有些地區卻把清淤變成了“清魚”。他們用大功率的水泵,配備大口徑的水管,在毫無隔離裝置的情況下任意抽取河中的稀泥。被抽取的河中,大小魚蝦無一例外地被卷入水泵內,然后重重地摔在岸邊的水渠里,大多數魚蝦死無全尸。如此清淤,對魚兒來說是滅頂之災。
例二,清障變“清彎”。河道清障是必要的,通過清除河道內的障礙物,使水流通暢,以增強行洪能力。可是,在有些地區,人們把清障變成了“清彎”。他們誤認為河流的“彎”是最大的“障”,河流越直,防洪壓力越小,于是乎大興“裁彎取直”之道,致使那些蜿蜒曲折的河流變成了直上直下的“直腸子”河。河道裁去了“彎”,遭殃的首推魚兒。本來,那些有深潭、有淺灘、有灣汊的河“彎”,因流速慢,且餌料豐富等,是魚兒的天然家園。所謂“深潭是魚兒的臥房,淺灘是魚兒的食堂,灣汊是魚兒的產房”,指的就是河流的“彎”。可是“彎”被清除了,魚兒的家園被毀滅了,這對魚兒來說是何等殘忍。
例三,水壩變“水霸”。水壩作為攔截河道水流的擋水建筑物,它具有提高水位、調節徑流、集中水頭的優勢,對于防洪、發電、灌溉,以及航運有諸多好處。所以,適當建些水壩,對促進經濟的發展大有益處。當然,建水壩對魚的負面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但只要適度,且留好魚道,問題也不大。可是,在我國的不少地區,水壩建設已呈無序和無度狀態。譬如:金沙江干流已規劃25個梯級水電開發項目,其中過半已經開始施工建設。連環大壩的建設,使水壩徹底變成了“水霸”。原來的急流型河流生態系統被以深水、靜水為特征的水庫生態系統所替代,導致依靠急流險灘生存繁衍的魚兒,失去棲息地,致使全流域以及整個長江的魚兒種類和數量急劇減少。金沙江的“水霸”,正迫使魚兒走向種群滅絕的境地。
那么,以上水域中的魚兒真的命該如此嗎?對于人類來說,魚兒真的可有可無嗎?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魚兒與人類一樣,同是地球上的物種之一,雖然生命弱小,但同樣是鮮活的,同樣擁有生存權和繁衍權。因此,人類沒有任何理由漠視魚兒、視魚兒的生命為兒戲。相反,人類應該像尊重同類那樣尊重魚兒,加魚兒為好友,并確保魚兒不受傷害。
作為水生生物的一種,魚兒與其他水生生物都具有確定的生態位,它們通過復雜的食物網,相互依存,共同維系著水生態系統的運轉。有人說,魚兒是水生態和水環境的晴雨表、風向標和信息員,這話一點不假。一般而言,只要魚兒的生存狀況好,其他水生生物的生存狀況也錯不了;眾多水生生物生存狀況好,則生物多樣性的水平肯定高;生物多樣性水平高,則水生態系統就會平衡、穩定。如果說魚兒與其他眾多水生生物共同聯結成一個極其復雜的生態鏈的話,那么,魚兒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的鏈環。如果魚兒這個鏈環發生斷裂,就極有可能影響到整個鏈條的正常運轉,就極有可能使水生態系統失去平衡,不再穩定。而當水生態系統失去平衡,發生紊亂,倒霉的首先是人類。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虧待魚兒,就是虧待水生態和水環境,就是虧待人類自己。
有人說,既要搞好治水,又不虧待魚兒,難度很大。要我說,難度并不大。譬如:就河道清淤來講,為了盡量減少對魚蝦的傷害,我們完全可以做好以下三點:一是清淤時機應盡量選在冬季,以避開魚鱉蝦蟹的繁殖期;二是分段輪回施工,將施工段的魚鱉蝦蟹引導或驅趕到非施工河段,待施工結束并水清時再將魚鱉蝦蟹放回原河段;三是在水泵進水口處設置隔魚裝置,以盡量減少魚蝦卷入水泵內而遭傷亡。以上三點其實做起來并不難,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經濟代價,關鍵是想做還是不想做。又譬如:水壩變“水霸”的問題,“連環壩”使金沙江的水庫總庫容達到徑流量的83%以上,大大超過了國際公認的40%的警戒線。如果金沙江水庫庫容量限制在徑流量的40%以內,肯定不會出現當下這種令人擔憂的局面。
人類文明的核心是倫理道德,生態文明的核心是生態倫理,就治水而言,生態倫理的核心是:給水生生物以平等態度和人文關懷。朋友們,徹底擯棄那些陳腐的觀念和不合時宜的治水思路吧,認真搞好人性化的規劃、設計和施工,讓虧待魚兒的現象成為過去,讓人水和諧的陽光照亮每一寸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