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洋動物”生態災難

吳躍偉++邵生余++周靜文++宋曉華

長江水生生物面臨一場生態災難？

9月20日，農業部長江辦相關負責人表示，因清江梯級水電站泄洪，湖北省長陽、宜都地區養殖網箱中近萬噸外來鱘魚、雜交鱘魚逃逸，這些鱘魚已擴散到長江中下游干流中，“洞庭湖、鄱陽湖，哪兒哪兒都是。擴散范圍很大，可能對長江水生生物和生態造成災難性的影響?！?/p>

該負責人表示，農業部長江辦已組織多位水生生物專家對清江鱘魚逃逸事件展開調查和生態影響評估。

參與該調查的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長江水產研究所研究員、農業部淡水生物多樣性保護重點實驗室主任危起偉稱，這些逃逸的外來鱘魚、雜交鱘魚的數量之大，可能超過長江中下游干流魚類現存生物量總和，也遠遠超過了中華鱘的野生種群數量。

前期調查報告顯示，逃逸的外來鱘魚包括黑龍江鱘（史氏鱘）、達烏爾鰉、西伯利亞鱘、施氏鱘及雜交鱘等。

危起偉表示：“在自然情況下，鰉魚（達烏爾鰉）、黑龍江鱘、西伯利亞鱘等，不會來到長江。鰉魚體型巨大，原來生活在黑龍江，它是肉食性的，可以直接捕食其他魚類。此外，一旦這些外來鱘魚形成種群，它們就會跟長江‘土著魚群搶食物、搶地盤，擠占中華鱘等‘土著魚群在生態環境中的位置，甚至取而代之。”

一山不能容二虎，搶占原有魚群在生態環境中的位置——“生態位”，是生物入侵的常見形式之一。危起偉舉例子說，鳡魚和翹嘴鲌都是肉食性魚類。一個水庫中，一旦鳡魚數量多了，一定不會再有翹嘴鲌，反之亦然。危起偉擔心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中華鱘等長江魚群身上。

長江中有300多種“土著”魚（另一說法是超過400種），每種魚都有自己的“生態位”，獨特而互不重疊。那些逃逸到江中的外來鱘魚會對長江“土著”魚群造成什么沖擊，會影響哪些魚類種群的“生態位”，從而帶來生物入侵的風險？這是危起偉擔心的問題。

或與中華鱘等雜交導致基因污染

此外，令危起偉擔心的是基因污染。

長江中的本地鱘類包括白鱘、中華鱘和達氏鱘三種。近年來，隨著鱘魚養殖業的興起，因養殖逃逸、無序放生造成一些外來鱘種進入長江，對長江中的本地鱘類的種群造成了生態影響?！斑@些外來鱘魚可能與中華鱘等雜交，造成純種中華鱘難覓?！蔽Ｆ饌フf。

這是瀕臨滅絕的中華鱘面臨的新威脅。

農業部長江辦專家組前期調查報告顯示，受7月19日洪水沖擊，湖北長陽、宜都地區總重量約0.98萬噸的養殖鱘魚或死亡、或大量逃逸。7月20日起，長江干流宜昌段以下漁政部門陸續接到來自漁民的外來鱘魚捕撈記錄。7月26日～8月2日，僅在洪湖螺山、嘉魚等地就有100余尾外來鱘魚被捕撈到。另據報道，2個月后，湖北逃逸鱘魚已現身長江揚州段，也讓地處長江下游的省份沿江地區擔心外來鱘魚會不會釀成生態災難？

專家認為，水產養殖、工廠化集約養殖是方向，魚養在車間里，好比養在家中，發大水也淹不了，而網箱養殖在江湖里，一有洪水就遭淹，應警惕水產養殖生態事故發生。此次鱘魚逃逸事件向鱘魚等外來物種養殖熱敲響了警鐘，專家提醒沿江沿湖養殖此類水產品應慎重，有關方面應制定相應的法規條文，規范特殊水產養殖，對如鱷魚、鱘魚、巴西龜等攻擊性強的外來物種進行風險評估，一旦發生事故，應啟動問責追查，避免同類事件再次發生。

南京養殖場外來眼鏡蛇逃逸

無獨有偶，10月10日，一條爆炸性消息又被曝出：200多條眼鏡蛇從江蘇省南京市六合區一養殖場大逃亡，已有1個多月?！巴鈦砥贩N動物一旦逃亡，帶來的不僅僅是咬不咬人的問題，還有一個會不會造成生態災難的問題?！蹦暇z驗檢疫局郵局辦副主任殷連平說。

據了解，此次逃亡的眼鏡蛇屬孟加拉眼鏡蛇，這家養殖場是無證養殖場，并未向農林等主管部門報批登記。江蘇省野生動物保護站站長徐惠強介紹，毒蛇的養殖審批，在林業口子上。我國眼鏡蛇不屬于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如果是引進的孟加拉眼鏡蛇，那就屬于國家“三有”保護動物，即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必須在引進之前到南京市林業部門辦馴養證，有必要的話還要經過專家論證。私自飼養和非法引進，養殖戶必須承擔追責。

11日一早，六合方面出動了200多人，在方圓5公里范圍內地毯式搜尋。徐惠強說，雖然組織了大規模搜查，但蛇很難抓到。對于這些逃亡毒蛇的命運，徐惠強認為，江蘇沒有眼鏡蛇分布，這群眼鏡蛇不可能在江蘇的自然環境下過冬，不會形成新的族群，這次事故應不會造成生態災難?！叭欢?，最近有人在南京紫金山放生毒蛇，根據全國人大新修訂的《野生動物保護法》，野外放生屬于違法行為，如果造成損失，放生人必須承擔責任。”

養殖“洋動物”，警惕致生態災難

“不管是養殖戶還是普通市民都需要科普一下生物入侵的常識。前段時間，我在長江邊散步，突然一只紅耳朵龜爬到腳邊，一個小伙子很快把它拿走了，說要拿回家養。”殷連平說，“這只小烏龜學名叫巴西龜，長相可愛，生命力和繁殖能力都很強，一年至少產卵四五十個，卻是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公布的世界最危險的100種入侵物種之一，在我國至今未有天敵，嚴重擠占其他烏龜生存空間。現在寵物市場上出售的、包括一些好心市民放生的烏龜，其實絕大多數都是巴西龜?！?/p>

據了解，隨著我國國門的進一步開放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各種“洋動物”頻闖國門。僅在江蘇省，近年來南京和蘇州兩個國際郵件檢驗檢疫中心截獲的非法入境的動物就有利比亞的蝎子、德國蜘蛛、日本石龜等。據了解，當事人偷偷摸摸進口這些名目繁多的外來生物，都想作為寵物來飼養或出售，而對正規進出口流程以及這些生物的危害大都一無所知。

外來生物的入侵，已經嚴重危及我國一些地區或領域的生態。統計顯示，目前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公布的全球100種最具威脅性的外來入侵物種中，入侵我國的就有50余種。像巴西龜一樣，這些外來生物大多生命力強、破壞力大，危害當地物種。比如，美國白蛾上世紀80年代末傳入我國東北地區后，逐步在山東、河南、陜西等地蔓延，導致不少地方出現整株樹葉被吃光的現象。

專家表示，其實“生物入侵”并不以國界區分。此次湖北逃逸鱘魚對長江生態及長江本土魚群的影響到底有多大，可能還需要數十年來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