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一直在質疑 眼睛里的光
是自己走失還是被我丟失的
我是有故鄉的孩子
不會把蛇皮袋里
殘存的“碳酸氫銨”味兒
交給綠得夸張的草坪 也不交給
從四面八方匯聚的 跟我攀上
前世姻緣的風
這些年一直在尋找
已經和異鄉的顏色渾然一體的
故鄉畫在我 皮膚上的水彩
城市有揮霍不盡的
陽光 雨水 霧霾
一直不愿走回頭路的我
抱著越來越沉重的鏡子
抵擋偷偷逼近身體的暗影
可身體并不排斥它
它有鐵質如實的體魄
兩排瓷器般尖銳的牙齒
盯緊了我的魯莽和偏執
時光把我丟失的東西
擺在路中間
我驚詫于自己非但沒變得輕盈
越來越蹣跚地
打著趔趄 被撐得越來越薄的皮
除了骨頭 就快包不住太多的
和骨頭里的鐵相斥的物件
腰還在一點點彎下去
卻不敢再撿起 那些在路中間突兀的
被風吹 被尾氣腐蝕
已經二十年的 還綠著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