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誤
五哥的女兒下學期就要上高中了,進城買房便提上了議程。現在陪讀已成為一種時尚,鄉下人不管有無能力在城里買房,高中都是要陪讀的。五哥兩口子這幾年賺了點錢,早就計劃在城里買房了,祖祖輩輩住在鄉下,一想到不久也要成為城里人了,蠻期待的。
“老婆,我們買在外灘吧,那里風景好,空氣也好。”“不行,那里離學校太遠,不方便,就買校區房吧,價格也差不多,又方便。”妻子接著又說,“我聽表姐說那里治安不太好,她家的電腦都被偷過。”
最后倆人商定就買蝶戀花園的房,一是離學不太遠;二是里面基本上都是政府官員住,住戶素質高,治安肯定好;三是小區環境好,江景房,旁邊就是商業街,價格雖然貴了點,但一輩子的事,花點錢也值。
住進去三個月,感覺很好,剛好女兒放月假,兩口子便帶孩子回鄉下看爺爺奶奶。第二天回來卻發現家里被小偷光顧了,翻得亂七八糟。但也沒少什么東西,就沒報警,只跟小區保安說了:“保安大哥,小偷怎么連這里也敢來呀?”保安怪異地笑了笑,小聲說:“知道你是新來的,不懂了吧,這叫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其實這里的小偷最歷害,我們也是防不勝防。”“為什么呀?”“住戶都有錢唄,家里現金幾十上百萬的多得去了,被偷還不敢報案。”五哥一臉狐疑:“這又是為什么?”“那些錢都來路不正唄!”五哥似乎明白了,后悔當初判斷失誤。
于是,他家門窗上出現了一張條子:我家是農民工。
事媽
劉姐在一家時裝店看上了一款連衣裙,標價一千二,她問服務員:“小妹,這裙子多少錢?”年輕的服務員微笑著:“老板,也不跟你喊價,最低八百。”“好,包起來吧!”
劉姐做事干脆直爽,在批發市場經營糖酒批發生意。她剛走進小區大門,正好碰見在小區內租住一樓閑車庫專職帶孩子上學的李姐。“劉姐,又買新衣服了?給我瞧瞧,讓我也飽飽眼福。多少錢買的?”“八百塊,不貴。”“嘖嘖,還不貴啊!不過這裙子蠻好看的,我好喜歡。”
李姐接孩子回來的路上,特意去那家服裝店里看那款裙子,幾次討價還價,最后五百元成交。雖然在外地做小工的老公一個月寄給她一千二百塊,除去生活費、孩子的零花,日子也蠻緊巴的,但她太喜歡這裙子了,便一咬牙買下了。
“哼,劉姐明明五百買的,卻要說八百,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顯擺什么?以為我買不起?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李姐越想越氣,逢人便說裙子的事。
一天,李姐接孩子回家。幾個孩子的媽媽在路上碰在一起,李姐又開始嗑裙子的事兒。
李姐上六年級的女兒婷婷說:“媽媽,媽媽,我知道了一個秘密。”“什么秘密?婷婷,說出來我們大家聽聽!”媽媽們都好奇地問。
婷婷一本正經地說:“你們知道為什么別人家那么有錢而我們家沒有嗎?”“不知道。”眾人都搖頭。
“有錢人的時間都用在工作掙錢上,而我媽整天閑著,成天花時間說三道四,盡說別人的閑話,我看就是個事媽。”眾人皆無語。
闖禍
傍晚,小鎮一家飯店門口“轟”的一聲響,只見一輛大貨車“嘎”的一聲停在門口。旁邊水果攤的遮陽傘應聲倒地,西瓜滾落到地上,摔壞了幾個。
一個中年司機下車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心急了。”攤主怒容滿面,上前一把抓住司機:“開的啥子車?長眼睛沒有?”
“攤子都擺到路上來了,我也是不小心碰到的!”司機軟中帶硬。
“碰壞別人的東西還有理了?今天不賠你就別想走。”
“對呀,輸了理還嘴硬,喊警察來。”旁邊幾個人幫腔,“不賠就卸他的貨。”
司機沉吟道:“你算算該賠多少錢,我還要趕路呢!”攤主正在算的當口,忽聽有人驚叫道:“車上拉的全是抗洪搶險物資!難道你是救災的?”又有人急聲道:“你看!這全是防洪大壩上急用的編織袋!”
攤主再也呆不住了,仔仔細細看了一下車上捆的冒尖尖的物資,頓時滿臉笑容道:“兄弟,你拉的可是抗洪搶險的物資?”
“正是,前方吃緊,急需編織袋,昨天下午得到命令后,連夜趕車到現在,還沒合過眼。現在又困又餓,想買幾個包子在路上吃,哪曉得把你的攤子給撞了。”司機邊解釋邊掏錢。
攤主喉頭發哽,一把握住他的手歉然道:“是我不對,我不該把攤子擺過了界,阻礙了交通,也阻礙國家的抗洪搶險。來,兄弟,這頓飯我買單。”拉著他就往飯店走。
飯店主人早就聽得一清二楚,笑呵呵道:“這頓飯都別爭,我請客。”司機把錢放在桌子上:“謝謝了,我還趕時間呢,前方十萬火急!好酒好菜還是等我們勝利完成任務再吃吧,這是兩籠包子的錢。”
在眾人的勸說下,司機一定要店主收了錢才拿包子,店主沒辦法,只好把錢收下,用塑料袋裝了五籠包子,道:“也給指揮部的同志們帶點去。”攤主見狀也忙往車上裝了五六個大西瓜。
這時,旁邊的鄰居自發搬來礦泉水、面包、餅干,一股腦兒地往車上裝。司機直叫裝不下了人們才罷休。可是那些老大爺、老太太又掏出一百兩百的錢來叫他帶給指揮部,給那些抗洪搶險的戰士買點吃的補補身子。不一會兒工夫,就收了一千多元。司機眼眶濕潤,紅著眼道:“謝謝你們,我一定把大家的心意完整無缺地帶給指揮部,帶給一線的人員。”說完,向大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身上車。
警車喘著大氣來了,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警察塞給攤主二十元錢,說軍民一家親,這是損壞的西瓜的錢。攤主不要,可警車撒開四輪,已經吹著口哨走了。攤主拿著這沉甸甸的二十元,望著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你不是說軍民一家親的嗎!”
取經
原鎮黨政辦的劉主任提升為副鎮長,我這位被當地人公認的“土作家”被招聘進了黨政辦工作。上任前,張鎮長找我談話,最后鎮長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說:“小伙子,好好干,往后要多向劉副鎮長取經,多向他學習,年輕人嘛,有前途的。”
到任不到一個月,遇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特大洪水,周邊各地都嚴重受災,但由于我鎮抗洪搶險工作搞得好,災情控制到了最小限度。上級領導知道此事后,要求我們立即寫一份《我們是如何抓好抗洪搶險工作的》匯報材料。
我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上班,就送給張鎮長審閱,鎮長看后說:“基本上還可以,但重點不夠突出。”我修改后再送去,鎮長看后還是搖搖頭。
這匯報材料怎么這么難寫啊,比寫小說難多了,我心里發著牢騷。沒辦法,只好去向劉副鎮長取經。劉副鎮長看完后,急匆匆地在上面加了兩句話。“好了,再去給張鎮長看。”我急急忙忙再送去,總算通過了。
等拿回去打印完,我一看,原來劉副鎮長加了這樣幾句話:“在這次抗洪搶險戰斗中,張鎮長始終親臨第一線指揮工作……”
我吃了一驚:張鎮長一直在家養病,搶險的最后一天才回來上班。
作者簡介:鄧年華,男,湖南省常德市人,現任湖南省常德市仙橙特色農產品專業合作社理事長。系汕頭市作家協會會員,當代微篇小說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精短文學學會會員,中國微篇小說新銳作家,先后在《國際日報》《中外故事》《鄉土》《楚南文學》《微篇小說》等國內外四十多家報刊上發表作品四百多篇(首),曾在全國及省市級征文比賽中獲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