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散步已成我多年習慣。12月的夜晚異常寒冷,我有些遲疑,不想出門散步。經不住愛人的纏綿懇求,我很勉強地抓起一件外套,走下樓梯。散步回家不久,我就感到胃部隱隱作疼,并早早躺在床上,用熱水袋捂著胃部,以期緩解,不料疼痛并無好轉,且愈演愈烈。我躺坐不安,但還是不忍心打擾熟睡中的愛人,一直強忍到凌晨一點。實在撐住了,我只得叫醒愛人,愛人連說“看急診吧”。
一想到晚上看急診,我馬上就聯(lián)想到了醫(yī)生那惺忪的睡眼、一個接一個的哈欠、拉得比驢臉還長的臉、極不耐煩的聲調……果不其然,敲敲醫(yī)院值班室的門,五分鐘后門才打開,迎接我的是一個面部毫無表情、眼睛半睜半閉的年輕人。他極不耐煩地問道:“怎么了?”
我詳細敘述著病情,剛說到一半,他就打斷了我,說道:“抽血、做B超去吧!”我詫異而又輕聲地問道:“醫(yī)生,請問我這是怎么了?”話音還未落,他就憤憤地說:“我哪知道你怎么了?等化驗和B超結果吧。”盡管屋子里有些暖氣,但我還是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抽完血,我和愛人趕緊前往B超室。我已準備好再一次接受“嚴酷表情”的考驗。推開B超室的門,只見兩名女醫(yī)生正坐在計算機前。我輕聲細語地說:“醫(yī)生,對不起,打擾你了。我胃疼,看急診,需要做一下B超。”
大概是為了使影像圖片顯得更清楚的緣故吧,室內燈光顯得有些暗淡,因而當時我沒有看清她的臉。只見那個年歲稍長的半轉過身,程序化地說道:“先脫鞋躺在床上吧,我檢查檢查”。
我想我今晚真夠倒霉,又遇到了一個不耐煩的醫(yī)生,于是心里更加不安起來,我趕緊躺好。
就正此時,只見她不緊不慢地弓下身來,倒了大半杯開水。又過了半分鐘,她走了過來,說道:“你把衣服撩起來吧,我來摸摸你腹部是否有結塊。”
我不太情愿地撩起衣服,準備著接受那一雙冰涼的雙手。她將雙手貼近我的胃部,我本能性地躲避了一下。誰知她的手剛接觸到我,我頓時感到一股暖意滲入我的胃部:原來她剛用熱杯子捂熱了她的手!
她一邊摸著我的腹部,一邊問我的病情和癥狀。我邊回答她,邊悄悄地打量著她。她大約30歲左右,臉型稍胖;許是長期值夜班的緣故,眼角已略有一絲皺紋;白色的口罩上方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我想她一定已成為母親,因為從她的眼里我分明看到了母性的慈愛。
摸完腹部后,她準備把“藕和劑”涂在我的腹部。她邊涂邊說:“這東西有點涼,忍著點。”我忙笑著說“沒關系”。她一邊做著B超,一邊與她的助手討論著:“奇怪,胃部回聲均勻,腸蠕動也正常。”就在此時,我愛人已將血液化驗單取回。她看完化驗單,說道“也沒有炎癥”。
我忙插嘴說:“那怎么回事呢?”她說道:“這樣吧,你先去吊瓶水止疼。如果明天還疼,建議你去做個胃鏡。”
吊完水后,已是凌晨5點。胃疼已經消失。
走出醫(yī)院,一股涼意撲面而來,但我心里暖暖的,因為我分明看到了微弱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