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
近期“閨密”從生活娛樂話題上升為政治話題,和美韓兩國當前的政治生態引發的輿論熱點不無關系。回望中國歷史,我們也不難發現,“閨密”一詞和它背后的人物,與政治其實一直保持著某種緊密的關聯性。那些小閨房內的愛恨情仇,有時候也關系著帝國的政局變遷和人物命運。
中國歷史上第一對好“閨密”,自是非班昭和熹太后鄧綏莫屬。公元106年,漢和帝駕崩,太后鄧綏面對“主幼國危”的政局,決定臨朝稱制。當其時,班昭已以61歲之齡入朝續寫《漢書》,并以老師身份教習皇后和貴人們。鄧綏稱制時年25歲,因此,特許才華超絕而又敏于言事的班昭參與政事,以補自己治國理政經驗之不足。史書對班昭以閨密身份參與朝政是如此記錄的:“及鄧太后臨朝,(班昭)與聞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關內侯,官至齊相。”
《后漢書》記載了班昭參與政事的一個事例,是大將軍鄧騭請辭。鄧騭是鄧綏的兄長,是外戚、權貴、將領,以母喪名義上書朝廷,請求退職,鄧綏不打算批準,但又拿不定主意,就想聽聽“閨密”班昭的意見。班昭上書鄧綏,歷數歷代賢者謙讓之美德,準允鄧騭辭職的意見昭然若揭。鄧綏從其言,準許了鄧騭的辭職。
因為“閨密”在政治上的幫助,讓鄧綏能在長達16年的時間里把持朝政。投桃抱李,班昭的政治待遇也不斷提高。班昭之子破格升為關內侯,官至齊國的國相,自然也是鄧綏給予班昭的政治回報。公元117年,班昭以老病辭世,鄧綏身穿素服表示哀悼,并派使者監辦班昭的喪事,可謂情誼深厚。而他們的“忘年閨密”感情,在當時的朝野和此后的民間,也并沒有引起很大的非議。
武則天和上官婉兒的關系很復雜。君臣關系是面子,而良友、閨密則無疑是里子,情同母女、狀如主仆,則是時人所評。因此,從里子的重要性來說,她們的關系,無限接近于鄧綏和班昭,是為歷史政壇上的“忘年閨密”。上官婉兒從14歲起就得到武則天重用,兩人把持朝政長達27年,上官婉兒掌管宮中制誥,成為無名有實的“巾幗宰相”,影響深及唐朝政壇、文壇。而上官婉兒的悲劇結局,在于她政治上的取勢和投機,和韋皇后、太平公主也保持著比較親密的“閨密”關系,這在中央集權的重門內禁里,是非常危險的。
宋朝的一對好閨密,雖然對朝局沒有產生很大的影響,但因在深宮內闈,又逢靖康國變,境遇變化讓人唏噓。宋徽宗皇后鄭氏有兩個丫環,一個姓喬,一個姓韋。兩姐妹平日里侍奉主子建立起信任和友誼,遂私下結為姐妹,并發愿說“茍富貴莫相忘”。偶然的機遇,徽宗臨幸了喬氏,后封喬氏為貴妃。不甘心好閨密受冷遇,喬氏便向徽宗推薦了韋氏。韋氏很快給徽宗生了個兒子,這就是后來的高宗趙構。韋氏母憑子貴,恩遇反在喬氏之上。靖康之變,韋、喬這對閨密和徽宗一起,被金人押至會寧,“同甘”之后,經歷“共苦”。趙構稱帝后,為迎回生母韋氏,多次與金人交涉談判。公元1142年(紹興十二年),韋氏得以歸國,臨行前,喬氏以50金相贈,囑使者好生照顧閨密。韋氏歸國,貴為皇太后,而喬氏最后病死北方。好閨密韋氏,也并沒有想辦法搭救喬氏歸宋。在韋氏看來,自己能平安回來,也屬僥幸,時過境遷,南宋太后和皇帝怕是再沒有這個能力搭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