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

陳聰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要能發財，什么都敢做。他悄悄地鉆進天子山森林里，挖寶去了。埋寶的地方，應該是有土坑的地方，亦或有土堆的地方。因此，只要看到土坑和土堆，他就挖。可挖了很多的土坑和土堆，都沒有挖到任何寶貝。

有一次，挖開一個土坑，里面露出一塊灰白色的石頭，石頭下面有一個小小的黑洞，他非常激動，說不定寶貝就在這個洞里呢。他連忙摸出手電筒，往里面一照，這哪里是什么洞，這只是一個腐爛的樹兜。也許，在很多年以前，這里砍了一棵樹，留下了一個樹兜，樹兜上放著一塊石頭，砍樹人坐過。后來，經過日曬雨淋，水土流失，樹兜腐爛在下面了。

有人勸他：“算了吧，莫冒險了。”

他說：“不，我還要挖。只是，這件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還有一次，挖開一個土堆，挖出了一座墳墓，里面只有幾根干枯的骨頭。但又一想，也許寶貝就埋在墳墓里，很多古墓里不是出土了寶貝嗎？于是，他拿起鋤頭，擴大范圍，往四周和深處挖，把整個墳墓都挖遍了。可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又有人勸他：“算了吧，可能挖一輩子也會挖不到寶貝。”

他說：“不，我還要挖。我相信，挖遍所有的土坑和土堆，就總會把寶貝挖出來的。只是，天機不可泄露啊。”

于是，他繼續挖。挖遍山腳，挖遍山腰，挖到山頂，再挖到山那邊。可依然沒有挖出寶貝。而每挖一個土坑，就會產生一個新土堆，而每挖一個土堆，又會產生一個新土坑。土坑和土堆越挖越多。整個天子山的森林里布滿了這些相似的土坑和土堆。看來，要想挖遍所有的土坑和土堆，是不可能的。

此時，又有人勸他：“算了吧，不該是你的就挖不到的。”

他說：“不，我還要挖。就是我死了，還要兒子繼續挖。只是，萬萬不能泄密啊。”

就像是中了邪，他迷上了挖掘。看見地上有土坑，無論舊坑還是新坑，他都要去挖。看見地上有土堆，無論舊堆還是新堆，他也都要去挖。他挖出了樂趣，還挖出了聲音。他說他趴在地面聽過，聽到土坑和土堆里有聲音。他說有的是老人的聲音，有的是孩子的聲音，有的是哭聲，有的是笑聲，還有的是天崩地裂的聲音。

旁人認為他癲了，就不再理睬他。

他確實也是發癲似的挖掘，不再只盯土坑和土堆，而是東挖西挖，亂七八糟地挖，結果歪打正著，在頂部一個沒有土坑和土堆的地方，挖出了一壇金子。壇子很小，是陶瓷，顏色跟周圍的土相同，看上去像一個較大的土坷垃。壇子上面的蓋嚴絲合縫，像一個特殊的螺母，能夠旋轉。旋開蓋，里面金光四射。他生怕金子跑出來了，立即又把蓋蓋上，旋緊。然后，雙手抱住壇子，放到胸前，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大聲叫喊：“我發財了，我發財啦！”聲音驚起一群山雀，飛到山外去了。

很久以后，他才鎮靜下來，抱起這壇金子，準備回家。這壇金子并不重，就幾斤吧，可他卻覺得十分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新挖的松土上，留下了一行行歪歪扭扭的腳印。他走到山腳下，發現道路不對，到處是嶄新的土坑和土堆，路就在土坑和土堆之間延伸。于是，返身上山，再從山頂下山，下到那邊山腳下，發現道路還是不對。于是，他又返身上山，再從山頂下山，下到這邊山腳下，發現道路依然不對。如此反復，新挖的松土上布滿了無數亂七八糟的腳印。不曉得走了多久，不曉得還要走多久。

在苦悶彷徨中，他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傳說，難道是魔鬼在作祟？魔鬼有很多種，有一種叫岔路鬼，只怕是岔路鬼在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