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不可承受之重

陳洋

一家直播平臺，如何同涉嫌非法集資扯上了關系？

生活在模式創新大國，“活久見”是個永恒的命題。比如，作為2016年最火“概念股”之一的“直播”，在經歷了一整年的醞釀、爆發和發酵后，迎來了腦洞無限的模式創造收獲季，無論是TO C、TO B、TO G，還是TO VC，近一年多來誕生的數百上千個直播項目足以讓人眼花繚亂，直播+電競、直播+電商、直播+培訓、直播+監控……應有盡有，但將“活久見”發揮到極致的，還要數最近出事的咸蛋家。

據《新京報》近日發布的報道，咸蛋家從2016年3月份開始的“用戶充值補貼”活動，可能涉及“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如果報道屬實，咸蛋家面臨的將是非法集資的指控。

一家直播平臺，如何同涉嫌非法集資扯上了關系？2016年初，咸蛋家推出“用戶高額補貼”活動，活動承諾用戶存放在平臺的現金可獲得9.9%的年化收益率，這一收益率幾乎是彼時余額寶年化收益率的四倍。

在接受《新京報》采訪時，咸蛋家表示，“充值補貼的初衷是為了獎勵主播、同時留住主播在賬戶里的現金而設計的。”但咸蛋家高額的返利補貼并沒有設置用戶門檻，不僅主播可以享受“高利率”，普通用戶也可以“現金進出”，大批熱錢隨之涌入。

這部分抱著投機心理的非主播用戶成了日后被套牢的主力軍。事實上，2016年6月底就有用戶發現提現延遲的問題，開始懷疑平臺圈錢。以投訴平臺“聚投訴”上的數據為例，截至12月26日，共有265條拖延提現的投訴記錄，其中最早的一單投訴是6月28日提現，直到8月1日才到賬。

但咸蛋家并沒就此喊停補貼方案，7月16日，它甚至再度調高年化收益率，其官方微博在當時寫道，“從今日起咸蛋家在8月10日前提供雙倍補貼，由9.9%提高為19.8%。”年利率甚至超過曾鬧得風聲鶴唳的e租寶，后者年利率號稱為14.6%。事情愈演愈烈，直至12月14日，出現了咸蛋家的主播到咸蛋家公司門口討債的情形。

不按套路的高補貼背后直指直播平臺的一個普遍問題——資金。一方面，包括寬帶成本、平臺運營成本、主播工資等等，直播平臺開銷巨大；另一方面，直播平臺的變現模式尚不清晰，打賞提成、廣告、商業推廣活動收入、明星或網紅經紀、直播節目收費、網紅孵化等變現方式雖然多樣，但依然無法形成支柱性收入。

以打賞提成為例，據雪球的研究報告，傳統秀場模式大致是平臺、主播、公會按照6：3：1的比例分成，足以支撐平臺的可持續、高盈利發展。而隨著移動端泛娛樂直播平臺競爭白熱化，平臺的分成比例極度縮水，以映客為例，給主播的分成比例已經從以前的32%迅速飛漲至60%左右。而作為中小直播平臺的咸蛋家則更甚。

有了優質的主播往往能帶來更多的粉絲和流量，但對于直播平臺而言，這些通過巨資引入以及分成犧牲換來的流量如果無法保證穩定、高質的變現，流量本身也可能加重負擔。對咸蛋家而言，為了黏住主播而設立的高分成，和為了吸引主播延長現金提現周期的高年化，無疑加重了其現金周轉壓力，而一旦商業模式模糊不清，則無論多少明星加持，都是一盤險棋。

在資本寒冬，直播平臺憑借其對人性的巧妙把握，在短時間內構建起了令人嘆為觀止的細密規則和龐大系統，在迅速獲得資本青睞的同時，斬獲了巨大的流量和資源。但喧囂之下，這個容納萬千的概念也在迅速地膨脹，愈發承擔起不可承受之重，裹挾進來的各種要素在劇烈的化學反應下互相作用，加速成功，或者加速死亡。

2016年3月28日，咸蛋家宣布將主播的收入分成比例提高至90%。“1：9的分成比例對于平臺拉新起到了重要作用，但現金流周轉確實有壓力。”咸蛋家在接受采訪時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