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5

蘇芃

一條河，靜流而過，將村莊輕輕地隔成兩岸。我家，臨水而居，在河的東岸。

河，并不寬；水，輕輕緩緩。一座老橋，橫臥于稍遠的地方，靜靜默默的。那一衣帶水的西岸，于我來說，終成了遠遠的彼岸，一道可望而難即的景致。我對它的探索，便是閑暇之余，向水而立。水清澈，影鋪陳，彼岸在水中如畫般展開，如詩般搖曳。

藍天透亮，如玉；云彩綿白，似雪。綿延的綠蔭蔥蔥郁郁，恰似綠色的霧煙，籠罩了整條河岸。那些槐樹似乎永遠是那樣葳蕤，一樹青，一樹綠，一樹濃，一樹淡，或高或低，或起或伏。屋子，青磚紅瓦，隱映其間。偶爾它們也會從這大片的青綠里，稍稍探出頭來，但只一會兒，又如小家碧玉一般，猶抱琵琶半遮面了。五月時分，密集的綠里，一嘟嚕一嘟嚕的凈是槐花，潔白柔嫩的花兒醇香濃郁，引得蜂兒、蝶兒飛舞忙碌，嗡嗡有聲。于是，我的目光就在這樹與影之間來回游移，抑或是受著芬芳的迷醉，一時間，竟也會分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水，哪里是樹，哪里是影了。有時，或遠或近處，傳來哪家呼喚孩子的聲音，輕輕漾過河面，蕩過波紋，聽不真切，最終也就消失在紅磚綠影里了。

每每此時，就頗覺得那彼岸與我心切切，情依依，竟幻化成我渴慕的綠洲、桃源了。

雖然，那座不遠的橋，一直在向我頻頻招手，但我，卻不想輕易地踏出這一步。因為彼岸，始終是我心靈深處一方凈土：那里，沒有茍且齷齪，而是人間仙境，芳草鮮美；那里，沒有疾病憂傷，而是生活樂園，祥和安康；那里，沒有勾心斗角，而是理想國度，光明坦蕩……

又一次站在此岸，遙望彼岸，后背滿是柔柔的陽光。無數飄飛的槐花輕盈地打著旋兒，翩躚而下。于是，那水中的倒影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我的心也像暖暖的咖啡里放入了一顆方糖，一圈一圈地香濃起來……

何不移步西岸，素面朝天，承接如此繽紛的落英呢？于是，我終于邁開了通往西岸的腳步，沿著幽靜的河岸，向老橋走去。我默默計數著時間，此岸、老橋、彼岸，并不遙遠，不過淺淺的幾分鐘路程！

靜立西岸，回首東岸，綠樹蔥蘢，繁花似錦，倒影如畫，莫不靜好，無不安詳，一如我在東岸看到的西岸。

驀然之間，我心有頓悟：我，在此岸看著彼岸的風景；而彼岸看風景的人，正在看著此岸的我……

（指導教師：范云龍）

專家點評

開首即入題，點明“我家，臨水而居”“水清澈，影鋪陳，彼岸在水中如畫般展開”，接著極力鋪陳彼岸及周圍環境之幽靜、朦朧、優美，是作者心目中的“桃花源”，作者一步一步設置“懸念”，吸引讀者，直到“靜立西岸，回首東岸”，看到同樣是“綠樹蔥蘢，繁花似錦，倒影如畫，莫不靜好，無不安詳”，由此引發自己的思考：我，在此岸看著彼岸的風景；而彼岸看風景的人，正在看著此岸的我……這明顯是受到卞之琳詩的影響，但確實顯示出作者寫作的功力，由語言表達可見一斑，如：“偶爾它們也會從這大片的青綠里，稍稍探出頭來，但只一會兒，又如小家碧玉一般，猶抱琵琶半遮面了?！薄澳撬械牡褂耙蝗σ蝗Φ厥幯_去，我的心也像暖暖的咖啡里放入了一顆方糖，一圈一圈地香濃起來……”

（周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