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多杰+華欠桑多+普措多杰
【摘 要】 為了能夠合理解釋隸屬于吐蕃時期的敦煌藏醫文獻與吐蕃之后的傳世文獻中出現相同病類問題,選擇了敦煌藏醫文獻P.t.127、P.t.1044與《四部醫典》、《八支集心要》等藏文傳世文獻中共同出現的“達爾甘”病這一典型案例進行對比分析。并依據重要醫史文獻,發現在敦煌藏醫文獻中早已較為完整地記述了有關“隆奈達爾甘”(由“隆病”所引起的“達爾甘”病)的發病機制及治療手法。經過追溯其淵源后,認為在10世紀之前或吐蕃時期藏地已有傳播印度阿育吠陀經典《阇邏迦本集》等多種文獻,并且提出很有可能當時在蕃土流傳過《八支心要集》節譯本,此譯本后來為《八支心要集本注》、《八支心要集》的整本翻譯工作起到過一定的作用。此論點為研究吐蕃時期藏醫學與阿育吠陀經典文獻關系指出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關鍵詞】 敦煌藏醫文獻;“達爾甘”病;溯源
【中圖分類號】R29 【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1007-8517(2016)24-0001-03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d the typical cases of Dargan disease, which are co-occurring in some Tibetan literatures, such as the Rgyud Bzhi and the Vagbhata. Based on the important historical medicine documents, found in the Dunhuang Tibetan medical literatures has long been documented and completely described of the “LungNe Dargan” pathogenesis and treatment methods. We believe that before the tenth century or Tibetan period, Tibetan has spread in the Indian Ayurvedic classical medicine books, such as the Charaka and other documents, and at least in the Vagbhata section translation. This argument is bound to become an important clue in the study of documental relationships between Tibetan medicine and Ayurvedic medicine in the Tibetan period and the Ayurvedic medical literatures such as the Vagbhata.
Keywords:Dunhuang Tibetan medical literature; Dargan Disease; Origin
“達爾甘”(Da rGan)病是吐蕃之后的藏文傳世文獻中常記述的一種病名,應當是受11世紀翻譯為藏文的印度吠陀醫學經典《八支集心要》中相關內容影響的結果。然而,對敦煌藏醫文獻進行研究,卻發現關于此病早在吐蕃時期已有完整的記述。因此,這類敦煌藏醫文獻是受什么更古文獻的影響就值得進一步探討。
1 古藏醫文獻中關于“達爾甘”病的記載
1.1 傳世文獻中對“達爾甘”病的認識 藏醫經典《四部醫典》中分別在《三因學》與《醫治臟腑疾病》兩度記載“達爾甘”病。前者以隆病為主要病因,并介入胸椎而引起雞胸和駝背兩種,其主要表現為頸部后屈,胸部外突,頸項縮短,頭部后仰,咬牙作響,口吐泡沫,頭部、面頰及背部疼痛,喑啞,目光直視,哈欠多,兩肋疼痛。該病應采用鼻滋補劑施治,并且在百會穴與眼睛、耳孔等處涂抹芝麻油來醫治[1-2]。后者是由腎病引起的佝僂病,其表現為腰椎外突,佝僂行走。醫治應用甘露五味方罨敷,脈瀉后服用“巴桑”藥油丸;小豆蔻、肉桂、香旱芹、蓽茇、廣木香、菥蓂、蔗精制成丸劑令服,關節上下及環繞關節進行熱性穿刺治療[1-2]。從治療原則看,后者主要圍繞“隆病”與寒性病進行下處方,而且前后兩者均以脊椎為主要發病部位。同樣,在10世紀末由仁欽桑布大譯師所翻譯的印度阿育吠陀經典《八支心要集》的“隆病”章節記載:“(隆病)介入肌腱時引起…‘達爾甘病”[3]。并指出應在頭部涂抹芝麻油以滋補眼、耳,將裝有藍靛的木匣子戴在身上進行治療[4]。
1.2 敦煌藏醫文獻對“達爾甘”病的認識 在此之前,敦煌藏醫文獻P.t.127亦記載“黑白‘達爾甘向身體下方轉移”(Da sGandKar Nag sMad Du lHung)、“‘達爾甘聚積于身體下方”(Da sGansMad Du vDus),以及在P.t.1044記為“達爾甘”(Da sGan),共出現三次[[5]]。此處的“黑白”為“達爾甘”的兩種分類,“黑白”與“新舊”是古文獻中常出現的分類方法,對不同病種其含義各異。類似的分類還有黑白熱癥、黑白膈肌病等。與《四部醫典》、《八支心要集》中“達爾甘”(Da rGan)的術語相較,敦煌文獻中的“達爾甘”之“甘”(sGan)字以“Sa”為上置字。
敦煌藏醫艾灸療法文獻P.t.127中記述第九、十個穴位,即髂關節與腰、尾椎交界凹陷處時指出其適應癥:“由隆病即黃水引起雙腳跛痛,佝僂和類佝僂墜入下肢,長期站立不起而疼痛,腎積黃水,下肢水腫”,“佝僂聚積下肢,難以抬起,腹瀉”;以及在P.t.1044第九個穴位,即前額發際往后二寸下陷處及踝骨下凹陷處中央兩大穴位時僅指出其適應癥為“佝僂癥”。兩篇艾灸療法文獻中幾近所有適應癥均由“隆病”、黃水、寒性疾病引起的,而前后多次出現的“達爾甘”應“隆病”為其主要病變誘因。這一點不難識別,尤其為后一文獻其前后均論述“由隆病引起口歪而且僵強,耳朵變聾”;“以‘隆病致使臉部腫脹刺癢,猶如小蟲爬行,身體癱軟下墜,頭暈,眼睛視力差”等均為“隆病”引起的疾病或癥狀[5]。
2 敦煌藏醫文獻中“達爾甘”病的來源
更應注意的是吐蕃末期翻譯為藏文的《醫理精華》(sMan dPyad gCes Pa Grub Pa)的“治療隆病”章節未曾提及“達爾甘”病。我們或可認為《四部醫典》中的“達爾甘”是受10世紀藏譯《八支心要集》的影響,因為,在《八支心要集》的醫治“隆病”章節明確記述“達爾甘”Phyirdgye與Nang Gug,即胸部外突與背部突出兩種[3],與《四部醫典》的分類方法相同。然而與它要早一個多世紀的敦煌文獻中先后多次出現的“達爾甘”病。藏醫學史文獻記載赤松德贊(娑悉籠臘贊,755-797)在位時期,從周邊國家邀請入蕃的九大名醫中,有一位來自大食即阿拉伯的醫生叫哈拉賢德(HaLaS'anti),在他為藏地傳播的醫藥文獻目錄中有一部“關于醫治頭部疾病的外道《八支集》本注”[6]。因為,“九世紀中葉,波斯人的醫家塔百里(Tabari)以阿拉伯語撰寫的《智慧的樂園》中有關印度醫學的部分,有基于《八心集》的記述,看來該書在八世紀已被翻譯成阿拉伯語[7]。”學界一般認為《八支心要集》為公元7世紀上半葉由婆跋吒所著,而與他晚半個世紀的拉維笈多所著《醫理精華》[8]在公元820年左右已被翻譯為藏文。那么,當時已在印度周邊地區出現譯文的《八支心要集》至少亦以節譯本流傳到吐蕃是很有可能的。
3 吐蕃時期其他印度吠陀醫學經典的流傳
當我們研讀藏醫史文獻當中關于吐蕃贊普在宮廷內所整理的醫學文獻目錄的記述時,發現《胸腔傷術論》、《碧吉黃皮卷》(Bi Ji Po Ti KhaSer)、《度母本草》等還可與現有的傳世文獻相對應。除《醫理精華》之外,當時還翻譯了以《阇邏迦本集》為主的印度吠陀醫學著作,這點可以從諸多后世資料得到考證。譬如,18世紀藏藥學家第瑪爾·旦增彭措所著《晶珠本草》[9]與15世紀上半葉的《漢藏史集》[10]中出現關于《阇邏迦集》的文獻種類,以及章節等方面的記載;11世紀的藏醫文獻中,把《阇邏迦集》稱為“外道續部《阇邏迦》”,與佛家醫藥流派相區別開來[11]。同樣,收藏于北京民族文化宮的《碧吉黃皮卷》手抄本的諸多吐蕃時期文獻編目中,亦出現“醫著《阇邏迦集》與《月王藥診》”之名,與古老醫著《月王藥診》一并提及[12]。9世紀吐蕃所編寫的《翻譯名義大集》第5053條即為阿育吠陀(āyurveda)[13],筆者認為應指《醫理精華》與《阇邏迦集》等文獻。以當時在吐蕃出現大量吠陀醫學文獻的背景看,至少流傳“《八支集本注》中治療頭部疾病”等部分內容的節譯本是存在的。
4 小結
通過對部分敦煌藏醫文獻與《四部醫典》、《八支集心要》等藏文傳世文獻中共同出現的“達爾甘”病這一典型案例進行對比分析,并依據重要醫史文獻,發現早在敦煌藏醫文獻中就較為完整地記述了有關“隆奈達爾甘”的發病機制及治療手法。溯其淵源后,我們認為公元10世紀之前或吐蕃時期藏地已傳播印度阿育吠陀《阇邏迦本集》等多種文獻,并且很有可能當時在蕃土至少流傳過《八支心要集》節譯本。此觀點對研究吐蕃時期藏醫學與阿育吠陀經典文獻關系是一個重要線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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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梁志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