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多元共治：科學、溝通與誠意

文 張旭輝

環保多元共治：科學、溝通與誠意

文 張旭輝

這幾天，我認識的環保NGO朋友紛紛在自己的朋友圈轉發環保部、民政部聯合印發的《關于加強對環保社會組織引導發展和規范管理的指導意見》。不過他們轉發時所寫的話總讓我讀出一點奇怪的味道，雖說不是抵觸和懷疑，但也不是什么積極的情緒。記憶中這類文件近年來出臺得尤其多了，然而有趣的是，如果是環保部或其他相關部門的領導做了肯定環保NGO成績和支持環保NGO工作的講話或表態，NGO朋友們轉發時往往是一片贊揚，與前者形成鮮明的對比。

同樣出于支持和幫助意愿做出的行為，卻引發截然不同的反應。我想，其中最關鍵的區別可能在于，領導講話是表明態度、指出方向，只要態度正、方向對，就沒有什么可挑剔之處。管理辦法、指導意見則有更具體的目標，更有任務和措施。當條條款款跟環保NGO一直以來所堅持和習慣的有所抵觸時，引起不那么正面的反應就不奇怪了。

任何一個政策的出臺都需要耗費一定的人財物力，占用政府行政資源。因此，更多管理政策頻繁出臺說明環保NGO正在形成更大的影響，在推動全社會關心和參與環保工作方面的作用越來越重要。那么，環保NGO能不能用正確的工作方式發揮影響就成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關鍵的問題。

記得在2014年，環保公益組織長沙曙光環保公益中心通過媒體發布了一份湘江流域土壤重金屬污染情況調查報告。這份報告指出，郴州三十六灣礦區甘溪河底泥中，砷含量超標715.73倍；郴州三十六灣礦區甘溪村稻田中，鎘含量超標206.67倍。其中砷含量超標700多倍被多家媒體用作標題，引起了極為廣泛的關注。其實情況當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嚴重。砷和鎘都是國家重點管控的重金屬，毒性不低，如果方圓幾公里的河道和土壤全都是超標數百倍的水平，早就發生環境大災難了，而實際并沒有。因為土壤和底泥這些固體物質，污染分布往往極不均勻，A點超標數百倍而相隔20米開外的B點不超標是完全可能的。曙光環保這次調查深入10個地市，采集樣本164個。我國一個地級市城市的面積通常達一千或數千平方公里，就算其中的160個點都采自同一個城市，也無力代表這么大面積土地的整體污染情況。

曙光環保也表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想拋磚引玉，呼吁社會重視土壤污染。引沒引來玉尚不清楚，結結實實砸了當地政府一板磚是確鑿無疑的。這幾年與湖南環保同行接觸，聽說因為環保NGO的曝光，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很大。許多科學但略顯保守的治理技術和方法都得不到認可，造成了資源的浪費，也令行政和技術人員常常因工作之外的因素感到緊張和疲憊。他們說，通過和一些環保NGO工作人員的接觸，能感受到這些人都是極具社會責任心和工作熱情的人，和其相處是愉快的，但也很希望環保NGO在進行調查工作和發布新聞的時候多跟他們溝通，共同努力避免一些不科學、不全面甚至有錯誤的信息誤導輿論，這也有助于提升環保NGO在管理部門心中的形象和可信度，為今后更多的合作奠定基礎。

誠意是合作的重要前提。我認識一位環保NGO負責人，能力和責任心都很強，對環保工作也算半個專家，可就是對環保部門態度欠佳。每次寫文章寫到官方就明譏暗刺、冷嘲熱諷，結果自然是環保部門也不待見他，兩邊老死不相往來。然而大政府治理下的中國，與政府合作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組織的作用。既做了環保NGO工作，想必也有普濟眾生的胸懷，何不能和衷共濟呢？反過來，政府和環保部門既然要團結和發動群眾向污染宣戰，也不該計較社會組織一時的誤解與不合作，要拿出境界和誠意，讓環保NGO樂于接受政府的引導和管理，建立最廣泛的環保統一戰線，才能保護好我們共同珍視的藍天、清水和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