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廬

荻秋

一個人的病可能會影響一群人的命運，雪天山莊的“劍神”葉嘯天便是這樣的人，當他病重的消息傳遍武林時，武林中的邪道宵小，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第二天，雪天山莊的仆人下山，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地回來。莊主葉默生吃了一驚，問是怎么回事，仆人說：“下山的要道被一群人守著，我們被揍了一頓趕了回來。一查方知，原來那是天懼教的悍匪圍困了山莊。葉默生的幾個堂侄子氣沖沖地下山討說法，結果被打了個落荒而逃回來。

對于這個結果，葉默生早已了然。父親葉嘯天身為“劍神”，縱橫江湖幾十年，然而他自己自小體弱，并不適合練武。到了第三代，除了自己的兒子葉云軒頗有天賦外，其余人都資質平庸。可葉云軒這小子第一次闖蕩江湖，就惹出了無盡是非：先是和下五門的小女妖蕭銘勾搭上了，然后火燒俠客莊，劍傷點蒼五子，后來還失了蹤，真是傷透了全家人的心。

說話間，天懼教教主郭一雄前來拜莊。葉默生心下惴惴，卻仍舊義正詞嚴：“郭教主來得正好，聞說你派人封山，請問這是怎么回事？”郭一雄笑了：“在下聽說葉老莊主病重，擔心山莊內亂，有人會帶走些什么，所以好心幫貴莊一臂之力。”所謂“帶走什么”，顯然是沖著雪天山莊的劍譜而來，葉默生心中一顫，想不到父親未曾離去，這些人就已經迫不及待了。此時后面卻有人冷笑一聲道：“郭教主真是一番好心啊，只不知這好心里面，是否還包藏著禍心呢？”郭一雄怒極，回頭一望，居然是個戴著青色面具的人。倚著門，抱著劍，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郭一雄感到奇怪，自己的人不是封了山嗎，怎么還有人跑上來了？他問道：“這位兄弟，怎么請教？”那人淡淡道：“不敢當，在下青面。”郭一雄冷笑道：“難道，閣下就沒有包藏禍心了？”青面說：“沒錯，我是沖著劍譜來的，可我沒你那么無恥，呵呵！”這簡直就是當眾打臉，郭一雄再也無法忍受了，狂吼一聲，沖了上來。

郭一雄號稱“天懼鬼王”，一雙“鬼王掌”施展開來，舞得風雨不透。沒想到這青面劍術了得，那一手劍揮舞起來，時而詭異莫測，時而大氣磅礴，讓人難以捉摸。才過了二十回合左右，郭一雄便被青面反手一劍，撩中了肩膀，一時血光乍現。可沒想到，那青面甚是了得，居然憑著一人一劍，就把這些教徒們殺了個片甲不留，落荒而逃。

看著不可一世的教主被殺退，葉默生心里甭提多高興，不過他的興奮也沒持續多久，青面已經說道：“葉莊主，我想去劍廬謁見葉老莊主！”葉默生一驚，劍廬是葉嘯天日常練劍之所，病重之后，他自忖時日無多，就移居了劍廬，沒想到青面連這等事也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無從選擇，只好默不作聲地在前面帶路。

進了劍廬，葉嘯天正坐在病榻上，臉如金紙，只有一雙眼睛精光四射。有個侍女在旁邊端著藥碗，正準備給他喂藥。青面見了葉嘯天，目光有點異樣，原來身上散發出的凌厲氣息，也不禁有所收斂。他正要說什么，那侍女已經拿起調羹，想給葉嘯天喂藥了。青面突然身形一動，捏住那侍女的手，冷笑道：“這是什么藥？”那侍女渾身一顫，愕然道：“這……這是莊主讓我喂的藥，我……我哪里知道呢？”

青面冷笑：“你撒謊，這藥里明明有俠客莊的迷魂草，這種草藥一旦服下，就會讓人迷失本性，任人擺布。你肯定不是山莊里的人，你到底是誰？”

那侍女被喊破來歷，頓時臉色鐵青，她猛地一沉腰，“唰”的一聲，從青面的手中掙脫出來。隨即她把手中的藥碗一潑，一掌連環劈出，威力無比。

但青面早有防備，他旋身拔劍，一劍直刺對方掌心。那女子不及躲閃，瞬間掛彩，她不敢戀戰，趕緊逃之夭夭了。葉嘯天望著她的背影，突然長吁一聲，道：“是‘迷蹤步，果然是俠客莊的人，看來那諸葛莊主，還是念念不忘老夫的劍譜啊。”

他看著青面，目露異彩，突然說了句：“你很好，留下吧。默生，你出去！我要和這位客人好好聊聊！”

葉默生正吃驚好端端一個侍女，怎么就變成俠客莊的臥底了？但聽了葉嘯天這話，更是震驚不已：“爹，這，這可怎么行呢？”這青面可是來者不善啊，他怎么放心這人與爹獨自相處呢？

但葉嘯天并不在意，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葉默生在劍廬外苦苦等候，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條人影從劍廬里沖了出來，哈哈大笑：“《雪天劍譜》終于落在我手上了，真是不枉此行，哈哈！”說著，整個人像燕子一般，往山莊的圍墻邊掠去。這人不必說，正是青面。

說來也奇，那青面才掠過圍墻，那邊已經“呼啦啦”地冒出幾條人影，把他團團圍住。青面也不戀戰，虛晃幾招，便往北而去了。葉默生看了看，那幾個人，依稀是點蒼派的人。

想不到，為了劍譜，連正派中人也來了。

葉默生擔心父親的安危，趕緊走進劍廬中，這一進去，卻不禁愣住了：這青面，不是還在這里嘛？那，剛才跑出去的，又是誰呢？

葉嘯天看見他，不禁笑了：“默生啊，你知道他是誰嗎？”面具解下來，居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是葉默生的兒子葉云軒。

葉默生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葉云軒告訴父親，日前他行走江湖，江湖中很多人都在覬覦著雪天山莊的劍譜，他火燒俠客莊，劍傷點蒼五子，都是因為他們企圖在自己身上攫取劍譜。這次他回來，正是要借“青面”之名，把禍水引走。一旦人們認為，是神秘的青面把劍譜取走了，那么雪天山莊也就安全了。

葉默生還是想不通：“那傳聞你勾搭了小妖女蕭銘，那又是怎么回事？”

葉云軒說：“蕭銘不是妖女，她雖然出身下五門，可心地善良，敢愛敢恨，剛才引開敵人的，就是她。”

葉默生沉默了，一個敢以一己之身，承擔整個山莊風險的人，又會壞到哪里去呢？這時，葉云軒道：“爹爹，爺爺，我也該走了，再晚一點，我怕蕭銘會有危險。”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葉嘯天說：“他會成為新一代劍神的，一定可以！”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6.8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