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碎美利堅

文/巴山客

夢碎美利堅

文/巴山客

留學是她唯一的選擇

夏靈是土生土長的重慶人，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稱得上是書香門第。她又是獨生子女，在家里父母視她為掌上明珠。在濃厚的文化氣息熏陶下，從小聰慧活潑，特別是對音樂有天賦，歌唱得很是好聽，被幼兒園老師稱為百靈鳥。五歲時，父母就讓她參加了舞蹈、形體等訓練。上中學時她對英語情有獨鐘，外語成績一直排在年級的前幾名，父母還讓她參加了有外籍老師授課的英語培訓班。高中還沒畢業，就能與外國人對上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

2009年7月，年僅20歲的夏靈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天津外國語大學。剛入學不久，她很快就適應了大學生活，身影開始出現在校園的一些活動中，被同學們戲稱為才情兩棲的班花。

到國外去工作一直是她的奮斗目標，出國前掌握一門外語，是她報考外國語大學的初衷。女兒有遠大的抱負，做父母的更是積極支持。

大二時，夏靈在參加一次外語角的訓練時，認識了一位高大帥氣、幽默風趣的留學生帥哥，他叫詹姆斯，來自美國費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互學習，夏靈的口語迅速得到了提升，她對詹姆斯也頗有好感。不久，她將詹姆斯的有關情況向父母說了，父母不反對女兒繼續同詹姆斯交往，但同時也告訴她應有分寸，適可而止，還是要把精力用在學習上。

2011年4月的一個周末，在學校的林蔭園里，詹姆斯帶著玫瑰來向夏靈表白，他動情地向她表示了愛意，情竇初開的她被這個帥氣的美國人所感動，愉快地接受了這份感情。有一次，在校園的林蔭小道散步時，生性浪漫的詹姆斯見周圍沒人，想強力地親吻他傾慕的女孩時，夏靈理智地拒絕了并告訴他，在校期間不能越過底線。詹姆斯很不高興，夏靈告訴他，在中國她必須堅守傳統的道德觀念，了解事情原委后的詹姆斯接受了這個約定。

同年9月，詹姆斯在大學進修的時間結束了，離開了天津。回到美國的他仍念念不忘心儀的姑娘，經常打越洋電話、上QQ訴說離別相思之苦。夏靈被她的真誠所感動，繼續保持著與他的交往，并打算大學畢業就立即飛到男友身邊。

2012年3月，正當夏靈在天津某國際文化交流公司實習時，詹姆斯又一次飛來天津。夏靈請了幾天假，正式將他帶回重慶老家，在父母的默許下，夏靈和他同居了，此時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了詹姆斯。

在老家的那些日子里，夏靈領著詹姆斯游遍了重慶的山山水水, 倆人浪漫在激情澎湃的欲望里,樂不思蜀。重慶之行, 詹姆斯如愿以償得到了心儀女孩的身心, 滿意而歸。

2013年5月，臨近畢業考試，夏靈的母親來到學校照顧女兒的生活；6月底，她如愿拿到畢業證書，畢業前的各種應酬讓粗心的她忘記自己的身體有些變化。在母親的陪同下去醫院一查才知道，已懷孕三個月，為了能順利出國，她自作主張去一家私立醫院做了流產手術，但她沒告訴詹姆斯流產的事；回到重慶在家里一邊休養一邊等待詹姆斯的結婚手續。

同年11月16日，夏靈辦好了所有簽證手續，登上了飛往美國的航班。

或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異，對生命的理解不一樣，當她邁著歡快的腳步走下飛機，和等候在機場的詹姆斯熱情擁抱之后，詹姆斯迫不及待地問：“我們的孩子呢？”夏靈歉意地說：“親愛的，對不起，因為我是來美國繼續求學的，現在要孩子還不是時候，所以，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流產了。”詹姆斯聳聳雙肩，馬上換了一副面孔，憤怒地質問為什么。夏靈告訴他，是為了應付入學考試才出此下策的。但詹姆斯還是不理解，他認為生命高于一切，指責她不負責任。她頓感委屈地哭了。

到了費城之后，夏靈見到了詹姆斯一家共有三口人，母親早已去世，父親是一個小型超市的老板，一直未再婚；弟弟還在大學里讀書。詹姆斯回國后先在一家學校工作了幾個月，不知何故又沒去上班了；那段時間一直沒有正式工作，由于善于交際，偶爾也會在附近的教會接些短期工作，因為收入不穩定，他基本上靠救濟金過日子。

跨出國門讓她受盡凌辱

剛到費城的一個多月里，詹姆斯陪著她走了大半個美國，在商場也買了一些她喜歡的東西。當結束旅游回到家里，詹姆斯面對一大沓等待付費的消費單犯愁，雖然這些消費均可分期支付，但對沒有多少積蓄的他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后來的很多事情讓夏靈一下子很難適應，他們一家三口人從來不在一起吃飯，仿佛就是一幢大房子里住著的三戶人家。她的到來，詹姆斯的父親從來沒有親切的表示，弟弟平時住學校，也很少回家。為了應付旅游時提前消費的款項，她拿出從國內帶來的積蓄幫詹姆斯還了債。

一段時間后，她提出讓詹姆斯出去工作，但他不同意，說有辦法養活她。夏靈在費城的日子過得索然無味，這對出國以求繼續深造的她來說是一種打擊，詹姆斯收走了她的有關學歷證書之后，就對上學的事不聞不問了。

事后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打破了這種寧靜。那天中午，詹姆斯外出沒有回來，夏靈午睡后剛起床，來到樓梯口的洗手間沖澡。突然她眼前一黑，一塊布包了她的頭，正當她醒悟過來遭到襲擊時，頭上一陣劇痛，她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等她醒過來時才知是被小叔子強暴了。

欲哭無淚的她強忍著悲憤等到晚上，詹姆斯剛回到家，她就將此事告訴了他，想聽聽他的說法。誰知詹姆斯既沒有安慰，也沒有同情。面對丈夫的沉默，她決定報案，剛要撥打警方電話時，被詹姆斯制止了，這讓她很是不解和憤怒。

在忐忑不安中過了幾天，一天中午,夏靈再次被詹姆斯的弟弟強暴了。這一次她堅決地打電話向警方報了警，警方到達前小叔子跑得無影無蹤。在警方錄口供時，詹姆斯趕到了，他把警長拉到一邊不知說了什么話，警方中止了筆錄，詹姆斯隨即將她帶回家。在家里詹姆斯向她解釋，其弟弟不是有意侵犯她的，是由于她太迷人了。這次夏靈說什么也要堅決報警，但詹姆斯表示類似的事不會再發生了，如果報警的話，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更可怕的后果。

只身一個人在國外，身邊沒有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夏靈又一次無奈地妥協了。迫于生活的壓力，詹姆斯開始四處找工作，他一有空就在互聯網上尋找招聘信息，對她明顯有些冷淡。夏靈提出要外出工作，但他就是不同意。詹姆斯早出晚歸，她待在家里連上廁所都害怕，害怕他弟弟的再次騷擾。

隨著積蓄漸漸用完，夏靈的行動也受到了限制。由于時間差，她父母打來的電話基本上都是在深夜，詹姆斯在身邊，電話里又不好細說，但細心的母親還是聽出了端倪，他們先后又給女兒寄去了五萬美元。收到錢后夏靈開始加緊入學的申請，想早點離開這個家。

2014年12月，在煎熬中夏靈產下一個女兒，女兒的出生給詹姆斯帶來了些許快樂，他對她的態度也有所好轉。生產后的夏靈愈顯豐滿，其鄰居見到她會豎起拇指稱她為中國美女或美女媽媽。初為人母的夏靈，面對嗷嗷待哺的女兒，只有強忍著眼淚，將所有的不幸和痛楚都化成了母愛。

自產下第一個小孩后，詹姆斯對夏靈的態度時好時壞，動不動就發火，這種焦慮來自經濟上的壓力；第二個重要原因，他對自己沒信心，總擔心她會不辭而別。他找借口收了她的有關證件后，故意推遲申辦綠卡等手續。

經夏靈一再哭訴要求，軟硬兼施，終于可以外出打些零工，幾經周折，她在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找到了份工作，盡管薪水不高，但在夏靈眼里很不錯了；但詹姆斯總是不放心，對她跟其他男人的交往，他總是擔心她被騙。這時候的夏靈還不想回國，她甚至想等辦好入學手續后就跟詹姆斯離婚，她想在這里等拿到碩士或博士學位后再回國，就這樣灰溜溜回去她實在不甘心。

2015年4月，正當夏靈逐漸平淡應付這種生活時，在一起打工的“陽光男孩”杰克多闖入了她的生活。跟他在一起，她感到很輕松，身高1.80米的杰克多是她來美國后交的第一個異性朋友。他們在一起無話不說，工作上又配合得很默契，感情發展也很快，當他知道夏靈的遭遇后非常同情，愿意幫助她申請有關入學手續。

沒過多久，他們便有了魚水之歡。每次詹姆斯打了夏靈，她便會到杰克多的出租房同他偷情。他們打工掙的是鐘點錢，勞動強度也很大，但只要杰克多一聲招呼，她就會跟著他去。經過杰克多的努力，美國費城的一所語言學院讓夏靈去試讀。但因詹姆斯的百般阻撓，她最終沒有去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時間一長，詹姆斯也開始懷疑夏靈在外面有了男人。有一次杰克多告訴她一個震驚的消息，詹姆斯曾經來找過他，說很愛夏靈，希望他離開她，否則就會殺了他。聽到杰克多有退縮的意思，夏靈痛苦地離開了這個懦弱的男人。

正在這時，夏靈又發現自己懷孕了，詹姆斯又顯得很高興，但夏靈顯得很憂郁，因為這個小孩可能是杰克多的。她借口經濟拮據想放棄孩子，但詹姆斯說可以向教會申請補助，希望夏靈留下這個孩子。

懷孕了就沒有外出工作的理由，詹姆斯開始將她緊緊地鎖在家里，并將所有的窗戶都裝上了窗簾，大白天也要開燈。這時候詹姆斯開始喜歡玩一些暴力游戲，夏靈稍有不從，便會遭到鞭打，打過之后，詹姆斯又向夏靈懺悔。開始時詹姆斯一個月發作一兩次，以后發展到一個星期一次，每次夏靈的背部、腿部乃至私處都被打得傷痕累累，傷心之余，她開始懷疑詹姆斯是有精神病史的。

詹姆斯的弟弟出事了，證實了夏靈的推測。詹姆斯的弟弟因為強奸一鄰居婦女被警方監禁，結果不到四個月就被釋放出來，在釋放證上，她知道詹姆斯的弟弟是間歇性精神病患者，根據美國法律，可以保外就醫。

她從當地的報道中知道詹姆斯一家都患有這種遺傳病，其母親就是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自殺身亡的。夏靈住的是三樓，為了防止遭到詹姆斯弟弟的襲擊，他們在二樓到三樓的樓梯上安裝了一道鐵門。這時候的詹姆斯因為工作中遇到挫折也整天待在家里，把寄養在教會的大女兒也接了回來，這段日子過得很辛苦，夏靈自己也很消沉，她簡直就是一個家庭主婦，成了詹姆斯的生活保姆。

哀莫過于心死，夏玲的父母無論怎樣也想不到，在美國的女兒會是這副樣子。傷心欲絕的她連死的心都有了，可一旦想到客死他鄉, 想到對她充滿期望的父母，又怎么忍心就這樣離開他們,身在異國他鄉連魂都回不去了啊。

父母胸懷是溫馨的港灣

2016年的圣誕節，夏靈在醫院早產生下了第二個女孩，在護士的幫助下，她給父母親寄了一張生產時的照片，在照片背面寫了一句“爸爸媽媽我想回家”。粗心的父母以為那是一種單純意義的想家，連忙打電話來安慰女兒。

出院后，詹姆斯的病情時好時壞，有時他會靜靜地坐在那里自言自語，有時候又像憤怒的獅子動不動就打人。為了孩子的安全，鑒于詹姆斯的病情，斷了奶之后，她只好將兩個孩子都寄養在教會，并尋思著準備回國。

詹姆斯這時已喪失了理智，一天到晚都跟在夏靈的左右。

后來，詹姆斯一天里清醒的時候越來越短，夏靈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怕失去妻子的他不允許她外出打工，把她的衣服都收了起來，只允許她穿著睡衣在房間里走動。她趁詹姆斯不清醒時，尋找自己的護照等證件，但一直沒有找到。

有一天她在報紙的招工欄里看到，詹姆斯父親的超市在招員工，夏靈認為這是一次機會，于是想方設法說動了詹姆斯的父親，他們夫妻倆一起給父親打工，每小時四美元，有時還可以帶回快過期的面包和小食品。她除日常開支以外，終于有機會存點錢了。

2016年8月的一天，夏靈從和詹姆斯父親的閑聊中得知，詹姆斯少年時曾經坐過牢，出獄后精神就有些失常，是教會看他可憐，收留了他，并送他上學幫他治病，病好后又派他到中國留學進修。他以為詹姆斯的病已好，才同意他們倆結婚。詹姆斯的父親認為，中國女孩來美國都不會安分過日子，所以對她也不冷不熱，但經過兩年的觀察，看到她在這么艱苦的環境下都能守住，對她表示了敬佩，并給予了幫助，讓詹姆斯住進了醫院。

夏靈滿以為這是公公善意的安排，當她將詹姆斯送進教會下屬的醫院后，一天夜里，她又遭到了公公的強暴，這次沒有反抗，因為詹姆斯的父親希望夏靈給他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事后他保證送她回國。他說他一生的錯誤就是生下了兩個有病的孩子。不久，也許是心虛的緣故，公公將護照等證件還給了她。

在超市打工的日子里，也曾經有過一次可以逃回國的機會。那天有一輛旅游車，剛好在超市附近出了車禍，警方找夏靈做了筆錄。在警局里，夏靈聽到導游和傷者說著中文，一搭訕，居然發現這個旅行團原來是自己家鄉近鄰四川的。

異地遇到老鄉，夏靈顯得很熱情，忙前忙后地陪著他們辦手續。交談中得知這個旅行團負責人叫王杰，告別時他問夏靈有什么東西可以帶回老家。一句話讓她熱淚盈眶。夏靈簡單地說了自己的遭遇，希望王杰能幫忙去重慶一趟，告訴她的家人她想回國。這位老鄉很認真負責，事故處理完畢后，又來到夏靈的超市感謝她，另外他還想再了解一些情況。

夏靈用家鄉話告訴王杰自己的QQ號，說晚上會寫一封電子郵件，請他回國打印后轉交給重慶的父母。盡管兩人說的是中文，但她的表情沒有逃過公公的眼睛，他將她看得更牢了。她一邊吃著避孕藥一邊與之周旋，期盼著父母能早日救她脫離苦海。

夏靈的父母收到女兒的信之后，才知道女兒遭遇到了大難。因為在這之前，他們也曾幾次給她去信，但女兒均沒有回復；打電話卻被告知禁止呼入。聽完王杰的敘述之后，她母親頓時急得心臟病復發住進了醫院，父親50多歲了，十分擔憂女兒，寢食難安，一個月不到頭發都愁白了不少。他很自責，以自己的社會關系和女兒的成績在重慶隨意謀一個好工作不成問題，出國反而讓女兒蒙受這么大的苦難，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呀！

父親急忙與在上海一家醫院工作的侄兒聯系, 讓他盡快想辦法救人。侄兒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系。不久便傳來一個好消息,他的一個朋友去美國公干，轉機來到費城，終于在沙連的一條小街里找到夏靈。見面后，夏靈向他敘述了自己的種種遭遇。這位朋友提議向大使館求救，并且幫她咨詢華人律師。這位華人律師表示在必要時會提供幫助。

夏靈的父母得知女兒在國外目前暫不會有生命危險，也放下心來，并不時通過華人律師傳遞消息。

2017年1月8日下午，在超市上班的夏靈突然一陣腹痛，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幾小時后，突然被院方告知感染了某種疾病須轉院治療，詹姆斯的父親非常配合。他不知道這是在華人律師策劃下的一次成功的轉移。轉到洛杉磯后，經過幾天的調養，身體恢復后，在華人律師的安排下，夏靈終于在1月15日登上了回國的航班，回到了上海表哥家。2月7日下午，在表哥的護送下回到了久別的山城。當夏靈走下舷梯時，看到頭發花白的父親攙扶著憔悴的母親來迎接她，頓時, 悲喜的淚水模糊了雙眼，一下撲到了母親的懷中，喃喃道:媽媽, 女兒回來了, 女兒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本文均采用化名，未經許可不得轉載或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