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處警
凡事兒都有個第一次,處警也一樣。第一次處警,難免會有一些獨特的體驗與感觸。也許是馬到成功的牛刀小試,也許是鎩羽而歸的灰頭土臉,也許是哭笑不得的雞毛蒜皮,也許是無可奈何的苦辣酸甜……個中滋味,冷暖自知。你是否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處警的情形?說出來,與大家分享。
講述/葉輝 整理/張紅
(安徽省蕪湖市公安局)
我的第一次處警或許要追溯到2007年了。那年春天,我剛進入刑警大隊。一天傍晚,轄區(qū)的一名村干部向我們報告:村里有戶人家的女兒和女婿從外地回家了。但是,這戶人家的女婿非常可疑,不但從不跟村里人說話,而且無論是誰詢問他的情況,他和他的家人也都是三緘其口,要不就是含糊其辭,甚至連名字都不說。
“去看看。”谷隊長隨即帶著我來到村里,準備先與這家的女婿接觸一下,問問情況。
當我們見到這戶人家的女婿準備查驗身份證時,對方卻說“身份證丟了”,同時低下頭不敢跟我們對視。谷隊長說:“那這樣吧,你跟我們走,到派出所查一下。”“好吧。”對方非常配合,很自然地跟妻子、岳父岳母說:“我去去就來。”
當時我有點疑惑:怎么答應得這么痛快?谷隊長是不是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想歸想,還是跟著谷隊長一起,帶著他走向警車。由于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嫌疑人,不便使用警械,我和谷隊長貼身帶著他。就在即將上警車時,忽然,誰也沒有想到的一幕發(fā)生了——他猛地將我一推,瞬間沖進了旁邊的樹林里。
“快追!”我倆迅速追著他跑進了樹林。
當時夜色昏暗,進了樹林后更是兩眼一抹黑,加上地處偏僻鄉(xiāng)村,也不熟悉環(huán)境,我基本就是聽著前方的跑步聲猛追。正跑著,突然衣領被人一抓,緊接著往旁邊一甩,我順著慣性重重摔倒在地,抓我的人也倒在我身上。我定睛一看,是谷隊長。“干什么啊?!”我當時就有些生氣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我領導,大聲喊道。谷隊長沒說話,卻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我,再看看身后。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頓時手腳冰涼,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立了起來,兩腳也有些發(fā)軟了。只見眼前是一堆砍倒的毛竹,削得像劍一樣的竹根直指著我的鼻尖。靜下來后我甚至能聞到新鮮毛竹的清香味。
頓時,我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這回我是真的怕了。“撲通”一下我就癱坐在地,半天起不來。坐了一會兒,我清清嗓子說:“谷隊,您拉我一把,我腿軟,好像起不來了……”
雖然這次讓嫌疑人跑了,但是沒過多久他就被抓了回來。經(jīng)過核查證實,他是一名涉嫌合同詐騙的網(wǎng)上逃犯。
第一次追捕的失敗讓我沮喪了很久,可我依然記得那天回警隊后,在外面大排檔吃面條時的感受。我從來沒發(fā)現(xiàn)面條是這么地好吃,或許應該說,還有命吃面條真是件幸福的事兒。
文/張波
(吉林省敦化市公安局民主派出所)
20年前,我通過招考進入派出所。一天,所長和內(nèi)勤民警下鄉(xiāng),臨走時所長交代我在所里做好接待群眾、記錄報警電話等工作。
臨近中午時,我突然接到市局指揮中心的派警:在鄉(xiāng)政府門前的一家美發(fā)店內(nèi)有人持刀傷人,要求立即出警。一聽“持刀傷人”這幾個字,我頓時有些蒙了。入警前我就是個老師,從沒有經(jīng)過專門的警務培訓,我急忙給所長“打傳呼”(那時手機還不普及)。所長回話,指示我立即到現(xiàn)場去,穩(wěn)住嫌疑人,他隨后就到。
盡管害怕,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去,誰叫我是警察呢。因為現(xiàn)場距離派出所不遠,那時也沒什么警械可拿,我?guī)缀跏浅嗍挚杖瓉淼浆F(xiàn)場。
來到現(xiàn)場,美發(fā)店門外已經(jīng)圍了好多圍觀的群眾。通過開著的店門,我看見一個年輕小伙兒在美發(fā)店的中廳站著,揮舞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而且腳步輕浮,晃晃悠悠,似乎是喝了酒。我分開人群,走到店門口站定。可是,當我面對嫌疑人時,竟然一下子蒙住了,不知說什么才好。愣了一下,我只能學著影視劇中的警察一樣,大喝一聲:“別動,警察!”圍觀的群眾聞之哄然大笑,甚至連嫌疑人都發(fā)出嘲諷的笑聲,邊笑還邊說:“你原來是香港警察啊!”我臉一紅,感到無比尷尬,但表面上依然裝得很強硬,大聲呵斥嫌疑人,讓他立即放下菜刀。可是這名嫌疑人根本不聽,反倒持刀朝我走來,還說:“讓開,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不知為何,聽到嫌疑人這話,我反而冷靜下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大聲說道:“別動!你敢砍我一下試試!”看到我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嫌疑人有些猶豫,停住了腳步,但嘴里仍是罵罵咧咧,菜刀也依舊沒有放下。
就在我和嫌疑人對峙的時候,所長和內(nèi)勤開車趕來了。所長一下車,直接就掏出手槍對著嫌疑人,厲聲警告道:“放下刀,舉起手來,再不放信不信我一槍給你腦袋開個花!”嫌疑人看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連忙將菜刀扔在地上,也不再叫囂了。看到所長來了,我心里終于放松了下來,隨后將嫌疑人押上警車帶回派出所進行調(diào)查。
文/王虓
(江蘇省無錫市公安局堰橋派出所)
大學畢業(yè)后,我被分配到一個鎮(zhèn)區(qū)的派出所。當時的我,躊躇滿志,憋著一股勁兒,總想整點兒成績出來。
一年冬天的一天夜里10點鐘左右,我和幾個同事在所里值班。突然接到了一起警情,說是轄區(qū)某廠的CK報警器響了,要我們派人去看看有無異常狀況,我就自告奮勇前去查看。值班領導見這個警情也簡單,就由著我去了。
我興沖沖地叫上駕駛員,帶了手電、警棍趕往現(xiàn)場。前幾日值班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我是新人,不讓我單獨去接處警,今天第一次獨當一面,我感覺渾身是勁,甚至想放開嗓子唱上兩句。
事發(fā)地是一個機械加工廠。趕到現(xiàn)場后,我趴在院門口聽了聽,沒有動靜。我就敲起門衛(wèi)室的門來,好一會兒,有個50多歲的門衛(wèi)大叔才過來開門,邊走嘴里邊還嘟嘟囔囔的。表明身份后,我說:“財會室的CK報警器響了,我要進去看看。”大叔聽后,一下就提高聲音說:“不是我說你們,一個月你們派出所要來七八趟,結(jié)果還沒抓過一個賊!明顯是你們裝的CK報警器有問題嘛!”
這個CK報警器,其實是一種紅外線的周界報警,在一定范圍內(nèi),只要有人經(jīng)過,就會觸發(fā)我們所里的遠程報警系統(tǒng)。而在日常使用過程中,這種報警器很容易出現(xiàn)誤報的情況,老鼠、小狗、小貓跑過,都可能觸發(fā)報警器。所以,門衛(wèi)大叔的反應實屬正常,再說誰大冷天的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都不會很開心吧。我只能訕訕地跟大叔打了聲招呼,還是堅持要去財會室確認一下。
大叔把我們帶到財會室外面,我把手電伸進柵欄透過財會室窗戶往里照,里面一切正常。另一扇面朝野外的窗戶半面被窗簾遮著,沒被遮住的半面窗柵欄也完好,看不出異常來。我讓大叔拿鑰匙過來開門,大叔沒好氣地嚷道:“我一個門衛(wèi),哪兒能有財會室的鑰匙。再說,前兩天我們廠剛發(fā)過工資,誰要是這個時候動腦筋來偷財會室,那真是打錯了算盤嘍!”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就沒再吱聲,叫了駕駛員直接回所了。路上,駕駛員阿彪還夸我,說:“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做事認真……”我當時聽了,還洋洋自得了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怒氣沖沖的教導員叫到了辦公室,劈頭蓋臉訓了一大通。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是昨天那個警出了岔子——財會室被盜了!從現(xiàn)場遺留的痕跡分析,小偷是撬了窗柵欄進去的。我當時去查看時,小偷應該還在里面。可是,這個小偷非常狡猾,他把窗簾拉上,遮住了被撬壞的窗柵欄,然后躲藏在辦公桌下面。等我離開后,才繼續(xù)進行盜竊。
這事兒讓我懊悔不已,當初我要是看得再仔細一點兒,繞到財會室后面去再確認一下,不就能逮住這個小偷了!最終,雖然財會室沒被盜走什么值錢的東西,但由于我的失職,卻受到了紀律處分,還被罰了款。
這個警,是我從警生涯的第一個警。它讓我認識到:對一個警察來說,細心、耐心和責任心是其必備的素質(zhì),缺一不可啊。沒有這個素質(zhì),你吃不了警察這碗飯,也吃不好這碗飯。
文/蔣珊珊
(廣西全州縣公安局城西派出所)
年關(guān)將至,派出所接處警任務繁重,人手嚴重不足,我和小慧便被臨時抽調(diào)上街巡邏。平時我們這些女警只負責接待群眾,這次上街巡邏還真是大姑娘上轎一一頭一回。
我倆巡邏到民主街時,遠遠就看見一個穿紅衣的少婦站在路邊低頭幫小孩揩鼻涕,而這名紅衣少婦的身邊卻有兩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從我們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前面的男子拿著香煙吸煙,而在他身后搗鼓什么東西的男子卻看不真切。但是憑直覺,我覺得此事有蹊蹺,便加快步伐朝那里走去。
待走近一看,果不出所料,后面那個男子貓著腰,手拿一把鑷子正從少婦口袋里一張張?zhí)湾X。光天化日之下,兩個賊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扒竊!我頓感一股怒氣沖上頭來,大聲喊道:“喂!你……”“住手”兩字還沒喊出口,扒竊的干瘦男子便利落地收回鑷子,迅速打斷我的話:“嗨!原來是你啊……”“啊?”聽他口氣,看他眼神,我們似乎是老熟人。難道我跟他認識?或者他跟小慧很熟?
實際上我倆誰都不認識這名干瘦男子。他這個慣偷吃準我倆是生手,假裝認熟人套近乎,借此拖延時間金蟬脫殼。但凡有點處警經(jīng)驗的民警都不會上他們的當,偏偏我倆是第一次處警,臨場處置能力和現(xiàn)場處警經(jīng)驗都不夠。正當我倆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被扒竊的少婦抬起頭來,看到我倆的表情,她迅速摸了摸口袋,馬上意識到自己被偷了。于是她一轉(zhuǎn)身就拽住這名干瘦的男子,把錢直接奪了回來。奪回錢后,少婦就不再理會這兩名男子,反而很客氣地向我們道謝。看到少婦和我們說話,兩個竊賊瞅準時機,便溜之大吉了。
第一次處警就被這兩個狡猾的竊賊鉆了個空子,我和小慧都有些慚愧,悶悶不樂地回到派出所。沒想到第二天,紅衣少婦卻提了籃橘子送了過來,說是感謝我倆昨天幫她追回被扒竊的錢。看著這籃黃澄澄的橘子,我更加慚愧了,但同時又有種莫名的感動。
文/鄭浩
(河北省定州市公安局)
記得我剛參加公安工作時,報到后的前幾天都是在學習案卷中度過的。直到有一天警情實在太多了,所長就讓我跟著一名老民警一起去村里調(diào)解一起糾紛,這才開始了我與“警情”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在去村里的路上,老民警告訴我:“到了現(xiàn)場,多聽多看,好好學著!”
開了大約一小時的車,到了轄區(qū)最東邊的一個小山村,剛進村就遠遠看見村路上圍著不少的村民。警車一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我們看來。老民警從容下車,問:“誰報的警啊?”這是我聽的最明白的一句話,接下來的我就完全蒙圈了。因為這個村的人說話口音太重了,老百姓們又急于表達,結(jié)果就是“嘰里呱啦”說一大堆,把我弄得云里霧里。
再看老民警被老百姓圍著,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我在旁邊則成了“透明人”。直到后來,老民警把我叫到一邊告訴我說:“起糾紛的兩家是前后鄰居,因為水溝流水問題產(chǎn)生糾紛,兩家還互不相讓,咱們先取雙方的材料,然后看看態(tài)度如何,再酌情處理吧。”于是,有一部分人被分到我手里。其實取材料是個很簡單的事兒,只是接下來的對話卻把我折騰得夠嗆。我問:
“是你報的警嗎?”
“是!”
“你叫什么名字?”
“闞某某。”
“因為什么事報警?”
“……”
對方就好像開啟了外語模式,“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而我是啥也聽不懂。于是,我就放慢自己的語速,一句一句和對方核對。本來簡單的一份報警材料我鼓搗了一兩個小時還沒有寫完。這個時候,雙方當事人也被我這“耐心”磨得差不多了,氣也消了大半,有的還“咯咯”地笑我。再后來村民們都不提水溝糾紛啦,反而是圍著我跟我說話。雖然很多方言我都聽不懂,但是看到這些村民善意的微笑,我知道這矛盾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化解了……
在回所的路上,老民警笑著說:“小伙子,剛才表現(xiàn)不錯啊!”我頓時感到汗顏:“我是真聽不大懂他們說的話,只能‘耐心’一點兒,慢慢來了,是不是耽誤事了……”老民警哈哈一笑,說:“我看你這慢慢來,反而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