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火
我的館陶情緣
◎辛火
我的老家地處太行山與華北大平原的過渡丘陵地帶,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連接山東、山西的一條省道從村外穿過。由于村子在低洼處,省道在這里呈現出一個很大的坡度,大約有1公里左右。入秋后,會有很多拉煤的人力排子車從這里經過,三五成群,形成一道斷斷續續的長龍。由于這里坡度大,他們先把車子集中停在坡底下,然后再一個車一個車地往上走。一個人在前邊駕轅,其他人在后邊彎著腰用力地推。我們把這些人稱為“山東的”。他們大都光著膀子,搭一條毛巾在肩上,繩套套在毛巾上,像纖夫一樣,哼呦哼呦,一點一點挪動著車輪……
秋天的陽光很暴曬,汗水從他們的肩上、脖子上順流而下,明晃晃的一片。那時我只知道山東人很窮很苦,至少我們這里沒有那么窮、那么苦。每個車子的煤都盡可能裝得滿滿的,車上一般都壓著幾塊石頭。拉幾塊石頭回去是為了磨鐮杠鋤,有的卻是出于一種稀罕。后來才知道,這些被稱為山東的人,大多是館陶、大名這些東部縣的。能吃苦,不容易,留給我很深的印象。偶爾去馬路上幫他們推車,那是因為要學雷鋒做好事。推一次車,一篇作文就有了。那時寫作文是有“格式”的,第一段一般是:“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誰怕誰”等口號類的。然后進入正題,寫道:某月某天,我在馬路邊幫老大爺推煤車……。就這樣我與東邊的人結了緣。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在東邊很遠的地方有個館陶。那是一個早晨,父親匆匆地把幾個饅頭塞到一個破舊的黑色提包里,推開門就往外走。我問他干什么去,他說要去館陶看一個縣委書記,名叫李純心。那時很艱苦,交通不方便,出門都是要自帶干糧的。從那時起,我就記住了館陶,這個名字始終留在我的記憶里。
后來,我在復興區當了區長。邯鄲市的化工區就座落在復興區。這些化工企業,為邯鄲經濟發展曾做出了巨大貢獻。滏陽化工、橡膠廠、磷肥廠,這些企業家喻戶曉。但到90年代末,因環保和市場原因,企業進入低谷期,也不再進行新的投資,企業安全風險逐步加大,每年都有事故發生。化工區的安全監管成了最頭疼的事情。當時我向市政府建議,搬遷化工園區。正趕上三年大變樣,化工園區開始了搬遷,當最后一個企業拆掉時,我的腦子里一下輕松了很多,壓在心口上的一塊石頭也似乎搬走了。沒想到若干年后又到館陶任職,而復興區的化工企業有的又搬到了館陶化工園區,心中別有一番滋味。當然,他們已不再是在復興的企業,通過搬遷都上升了一個檔次,安全系數也大大提高了,但不能不說是一種不解之緣。化工企業畢竟是化工企業,這幾年,我們采取了最嚴厲的環保措施,特別是管住了地下水污染。同時果斷砍掉了一半化工區用地,用于發展拖拉機產業。有人跟我開玩笑:是不是知道要到這里任職,先把企業搬來,再來做官呀?哈哈,真是說不清,哭笑不得。
2011年12月26日(毛主席生日)晚8點,因特殊原因,我被組織送到館陶上任。很多年沒有來館陶了,下了高速,燈光很美,似乎用一種語言在接受我。雖在冬天,但心里充滿了一絲暖意。說實話,從政20多年,從來沒想過要到東部縣,也不愿意到東部縣,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土”。后來我在多種場合講過這種“土”,講“土”不是貶低,而是為了改變。幾年過去了,館陶在人們心目中已不再土氣。很多人講,縣城像城市了,甚至有了大城市的味道。初到館陶,我感覺很快就融入了這里,突然感覺不陌生,也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原先不愿意聽的館陶土話,現在聽著是那么親切。我幾次建議我們的講解員在介紹館陶時可用館陶普通話,因為我感覺很好聽,也希望我們的鄉音傳播得更多更遠。
我們館陶是個窮地方、小地方,黑龍港流域的鹽堿地,連個像樣的賓館也沒有。怎么發展?項目少,工業底子薄,是我們的主要矛盾,但怎么破解這個主要矛盾?憑什么外地人來這里投資,來這里消費,來給我們支持?所以我們思考,必須有切入點,必須有突破口。這幾年,我們抓美麗鄉村特色小鎮,帶活了全局,就是選準了突破口。作為一個農民的兒子,過上城里人的生活是我的夢想,也是更多農民的夢想。我們帶著讓農民過上城里人的生活,過上讓城里人羨慕的生活的夢想,實事求是,淡定求索,在館陶演繹了一場以美麗鄉村特色小鎮建設為情景劇的激情燃燒的歲月。美麗鄉村特色小鎮成為了館陶的代名詞和一張名片,先后有數以百萬計的人走進館陶。投資商多了,來考察支持的人多了,四海朋友、國外友人多了。一任接著一任的縣委、縣政府一班人帶領全縣人民用智慧和汗水滋養著陶山衛水,現在已碩果芳香。我們館陶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自豪!
天幫忙,地給力。最近我們館陶有兩大發現:一是低速風能。低速風能發電不僅可形成可觀的稅收,而且一個個高大的風葉將成為一道美麗的景觀;二是以“館陶組”命名的干熱巖地熱資源,據說在全國這一類型中,我們是最好的。在地下1000-3000米之間,有150-250度的巖石層。這些熱能可用于發電,也可用于溫泉。我越來越感受到館陶這塊土地的神奇。館陶在近代很少有水災,也沒有風患。這一點,要比周邊一些縣幸運得多。漢唐時期還封過四位美麗的館陶公主。作為封地,當是富饒之地。另外,據史料記載,最繁華的時候,每天穿梭古運河上的船只多達三萬艘,那是何等的繁華!著名文學家王安石路過館陶時有詩云:“燈火匆匆出館陶,回看永濟日初高……”。館陶的版圖還像一塊吉祥的“如意”,這難道不是上蒼的恩賜嗎?!最近又有兩大利好消息:一是習總書記十分注重大運河文化的開發,最近又專門作出批示,要求認真做好“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三篇文章,省委、省政府把大運河保護利用列入了重要工作內容,館陶作為大運河重要的一段迎來了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二是縱貫南北的京九高鐵河北段已經列入河北省“十三五”交通規劃中,東西方向的聊城-邯鄲-長治客運專線將從館陶通過,館陶有望成為高鐵樞紐。那時,我們館陶將具有更加突出的比較優勢。
人才興縣、生態保障、城鄉一體是我們這幾年的發展戰略,建設健康生態旅游強縣是我們的目標。館陶以更加開放的姿態在招攬人才,讓人盡其才、地盡其力。在生態方面,我們大興水利,提出水已經成為最稀缺的戰略資源。常年失修的永濟渠變成了一條美麗的永濟河,成為貫穿全縣的一條景觀帶。城鄉一體是城鎮化的必然選擇,我們探索了特色小鎮的模式。我們將把糧畫小鎮和黃瓜小鎮打造成國際化小鎮;教育小鎮(王桃園),我們要收藏100年;羊洋花木小鎮將打造成生態主題公園——南城公園。
館陶這片土地需要我們每個館陶人深情地去愛,去擁抱。南宋抗金名將宗澤,在館陶任縣尉期間,留下了“國而忘家”的歷史典故。喬十光先生故土情深,1988年在館陶創辦了“喬十光漆畫研究所”,培養青年藝術人才,這些人中有的已成長為國家、省級藝術大師。汪易揚先生在館陶生活工作了十七年,把館陶視為第二故鄉,在他的推動下,斷代的黑陶在館陶重新燒制成功,同時也為館陶培養了大批藝術人才。著名詩人雁翼十三歲就離開了家鄉,但對家鄉情深義厚,在《館陶人心里的河》中寫到:“滿腹的難理難順的感情,離別館陶才明白,全是衛河神奇的浪影。美麗的衛河水,并沒有斷流,都潛藏在館陶人的心中……懷揣著母親的戀情,設計再回來的日程。”還有人民警察郭秋峰犧牲在工作崗位上,用生命抒寫了對家鄉的熱愛。
陶山衛水,剛柔絕配。我們有陶山的剛強,有衛水的柔美。純樸、厚道、開放、包容的館陶人正在為美好的明天辛勤付出。我們這代人有責任、有信心找回她往日的輝煌,重現大運河千年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