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不倒的河流（外二首）

◎雁鵬

拉不倒的河流（外二首）

◎雁鵬

一

人在退化的時候

醒就是一種使命

夜成了黎明的化身

邁著求生的步履

是一種徒勞的等待

也是一種幼稚的哭泣

我每天這樣醒來

二

一棵白楊在鄉道上搖擺

樹上的枝葉閃著銀光

一只幼鳥在煽動著太陽

曝曬的苦痛里

是一張貪求的愿望

太陽消失和重現

那只鳥兒掉落了下來

沒有沾到一點死亡

三

家鄉的小河再不漂流木船

黑皮膚的顏色

把臉照的丑陋

無數蛛網在捕食

河面上是紛飛的骯臟

欲求和綠色在深淵里爭斗

我無語

目睹這一切使人窒息

四

我曾經和你約定

不再穿一條褲子

不再去掀翻心里的波浪

笑靨成了一座雕像

孤獨擺著一種造型

唯有你明白那里面的故事

也許，有一天咱們在褐色里相見

頭頂白云

時間凝滯在鳥兒的翅翼

五

我不知哪一天死去

也不知那是一個什么天氣

大雨傾盆

烏云密布

大口呼吸的是陽光或是月色

沒有一個定數

有的只是樹梢上的低語

六

有一天有輛汽車撞上了飛機

這一天我撞見了你

他們都無視我們的碰撞

微笑和哭泣香品

你穿行而過

我沒有感到半點疼痛

只是痙攣予你的無情

從此一條小河漂著一葉孤舟

七

我常常半夜醒來

如河里的魚躍出水面

一只蜻蜓在湖面上敲著銀鈴

喚醒的是地殼深處的漣漪

一只恐龍站在窗前

窺視的是突然的死亡

漫天的塵埃裝滿了生命的呼吸

噴出的是漫天的瞎猜

八

一個路人從身邊走過

他瞟了一眼身邊的陌生

每天這樣疊加著熟悉

卻不認識任何面孔

一棵老樹長滿了年輪

面龐上刻滿了眼睛

看不見一點光線

我和他隔著一層黑紗

九

一把雨傘難找陽光

傘下的人踩著自己的影子尋找

狹小的空間里沒有半點微風

滿臉的汗水在軋著滾燙的路面

急速的步伐里是樹枝的慢跑

仿佛從這個欲望里跳入時間的池塘

卻沒有濺起遺失的水花

十

我終于等到了天亮

喧囂的不是鳥鳴

疲憊的手機又開始了遠行

腳步和汽車停凝在一個虛無

視野里是樹葉里的安靜

也許，這就是歸宿

也許，一切的終止就是開始

誰知道呢，

誰知道呢……

七一

像血一樣的顏色

枝蔓樣的流著

尋找著那無盡的歸宿

生命在里面消亡和誕生

徘徊著一種聲音

大喊著，穿過縹緲的極限

回歸的是那存留在心底的堤壩

一粒沙，一把沙，無數雙手捧不住的

方向

就這樣的虛無和堅實

頭顱疊加著頭顱

白骨催生著白骨

無窮無盡，一滴顏色

匯聚著更為極致的鮮紅

一片沃土

一個生命

雪山樣的信仰

來到這片古老的城堡

捉了老妖，砍了魔掌

一個有點丑充滿了力量的青年

站在了這片古老的土地上

雙手高舉著血染紅的天空

太陽樣給予著土地上所有

每年的這一天

血紅血紅歡慶著呼喊……

故鄉的夏天

這個夏天

我回到了你身邊

知了在吟唱著昨天

我短小的身形切割著一排樹影

樹葉在拍打一群蚊子

我和牛一起跳著秧歌

這個夏天

我躺在房頂數著星星

一只燕子含來了我的記憶

一叢狗尾巴草搖來了麻雀的叫喊

一群人扛著痛苦

把溫飽刷在了墻上

這個夏天

我掉進了井里

水像冰一樣融成了炎熱

空氣里飛起了一團氣漩

舉起了院子里的磨盤

一把玉米漏了下來

一把高粱揚上了天

一個孩子在墻頭上尿尿

一個老人頭上長滿了青草

這個夏天

我回來了

熟悉的更為熟悉

陌生的更為陌生

幾個嬰兒哭著小鳥

一群大狗唱著月亮

這個夏天

就是這個夏天

我摔斷了魂靈

我親吻了死亡

我還是那樣的我

和你在一起……故鄉

雁鵬原名顏小鵬，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生人。現為邯鄲學院雁翼研究會副秘書長，雁翼文學館館長，《九月》文學雜志主編。著有長篇小說及詩歌散文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