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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中國在日資料進行民俗研究的可能性*
——聚焦明清訪日海商相關記錄
[日]松尾恒一著梁青譯
民俗學是將國家,或是國家內某地區的生產生活及其相關文化實態和特質作為主題,通過田野調查等手段獲取傳承資料,進而推進研究的。但是也有不少以旅行和貿易為目的造訪的外國人,通過他們的觀察記錄,留下了他們認為奇異的風俗,成為了珍貴的民俗資料。此外,本國的民俗相關文物通過貿易等合法途徑,或是由偷盜、掠奪等非法途徑流向國外的情況也并不少見,而這些資料的存在往往被人們忽視。清代,中日間并未建立國交關系,但從大陸造訪長崎的海商帶來了生絲、砂糖、鹿皮、中藥等產品,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日本人的日常生活。與此同時,賽龍舟、媽祖巡行等中華文化也傳到了長崎,日本人和華僑也繼承了這些民俗文化。另一方面,在清代唯一一個與日本進行貿易的荷蘭也留下了對清代海商的貿易、生活的記錄。本論首要考察的是日本人對明末至清代造訪日本的中國、荷蘭海商的記錄,以及訪日歐洲海商和天主教傳教士對清代海商的生活、信仰等民俗方面的記錄。在此基礎上,超出以往對一國或者一地區進行研究的民俗學,而對國際關系中某地區的生活特質進行探索,探尋新的民俗學的可能性。
在日明清資料 明清海商 海外民俗資料 媽祖信俗
在研究一國的歷史和文化時,以紙、木、竹、石為載體的國內的文獻和繪畫往往是最重要的資料。如果把考察的時間段擴大到文字尚未誕生的史前時代,對出土資料進行的考古學研究便凸顯出重要價值,甚至還要考慮到一些重要資料存在于海外的情況。
在人文科學中,民俗學以民間習俗、生產生活、地域社會以及信仰為主要研究對象。民間習俗存在于包括史前時代在內的各個時代,探尋每個時代的民俗以及人們的生活狀態,是重要的研究課題。但狹義的民俗學往往聚焦于現代生活的實態和特質,對那些難以呈現于文字的民眾的文化,以田野調查的形式搜集資料并進行分析,其目的在于通過重視來自過往的傳承來理解現代。
在這一點上,民俗學與通過田野調查、將現代的諸事象資料化、并進行分析的社會學和人類學相類似。而在重視與過去的關聯性這一點上,又與歷史學有聯系。在民俗學中,又有故事、傳說等民間文學,各地區的音樂、舞蹈、戲劇等演藝,它們分別被作為文學和藝術進行分析,在文化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這些地方上的民眾文化,在日本和臺灣地區被稱為“無形文化”,在中國大陸被稱為“非物質文化”,都強調其文化方面的價值,與之相關的“無形文化財”、“非物質文化遺產”、“intangible heritage”等專有名詞也在各國確定下來。這些民俗文化成為了各國的標簽,特別是21世紀以來,在提升國家形象、形成觀光資源方面起了很大的助推作用,各國都對民俗文化競相宣傳、保護和培育。
本論暫且不討論民俗在現代風起云涌的各種狀況,而是對保存于海外的文獻、繪畫等有形資料(遺物與出土資料)在民俗學上的運用進行探討,以尋求民俗研究的新的可能性。為此,舉出在日本的部分中國相關資料進行討論。
在進入正題之前,必須要對海外資料的分類進行說明。海外資料大體而言可以分為三類。
A、外國人到本國進行探險、旅行,或是以貿易為目的的造訪,從而對本國的習俗等進行文字和繪畫記錄的資料。
B、以探險、旅行或者貿易目的出訪外國的人,他們被外國政府以管理的名義進行調查詢問,記錄下的本國習俗,或是外國民間人士因好奇、興趣等記錄的資料。
C、原本存于本國的文物,在某個時期流向外國,被外國的個人、單位、國家所占有的資料。
以上三類中,在現代往往成為國際問題的是C類的部分資料,它們常以戰爭的戰利品、掠奪品,或者偷盜的形式被帶到海外,被賣到博物館、美術館,并為這些機構所收藏。
如果將C類資料進一步細分,可以分為以下兩類。
C1、由于跨國貿易造訪外國的商人或者旅行者,以購買美術品、書籍等形式(至少在當時是)合法出境的資料。
C2、通過戰爭等方式以戰利品的形式掠奪至國外,或是在戰爭或內亂狀況下由本國人賣到國外的資料。
無論是C1還是C2,都是由本國流向外國的資料,日語稱為“海外流出資料”,或者用最新的名稱“在外日本資料”來概括,它們都是本國歷史研究以及文學、美術等文化研究的對象。
日本把目光投向海外資料,并進行收集、研究,在國家層面上最早是20世紀80年代,由國立國文學研究資料館進行。他們調查了歐美的美術館和大學所收藏的日本文學書籍和畫卷,以照片的形式記錄下來,作為日本文學的新資料介紹回日本,并著手研究。在2000年以后,筆者所任職的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國立國際日本文化研究所也開展了“在外日本資料研究”,對歐美進行了有組織的調查、研究。海外各個機構雖然有所差異,但他們的研究者或多或少都對這些資料有所研究。因此對海外日本資料的調查,往往以同歐美博物館、大學共同研究的方式組織。
對海外資料進行研究時,與國內資料研究相比最大的差異在于,這些資料都是由日本生產的,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時間、以怎樣的方式流向海外,這方方面面都必須調查清楚。它們不僅要作為本國人文科學研究的資料使用,也應當作為國際文化交流史的研究資料。
本國的人文科學,就日本的歷史學方面而言,從古代至中·近世時期(隋唐至清代)的歷史,常常使用大陸·朝鮮半島的資料進行研究,這在二戰以前就開始進行了。中世末期以后(明代后期·清代以后),在日本列島、中國大陸、朝鮮半島之間,倭寇等跨越國境的海上活動日益頻繁,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等西方國家也頻頻進入中國和日本,這些事件在亞洲史中所占比重很大。因此在研究時需要采用東亞、歐洲的資料,在西歐史和東洋史背景下思考日本史,在21世紀以來已經達成普遍共識。
江戶時代(清代)以后,日本實行鎖國政策,長崎成為與荷蘭和清朝進行貿易的唯一港口,長崎的生活文化受到他們強烈的影響。端午節的賽龍舟、中元節(水陸道場)等的先祖祭祀活動等,都在長崎民眾間形成了具有當地特色的民俗文化。
清代海商的主要貿易品是砂糖和生絲,這對日本人的日常生活有著重要影響。當時的日本沒有砂糖精煉技術,只能依賴進口。
以研究本國文化為中心的民俗學,其目的是對本國的地域特色,或者“日本”這一地域內的日本人(生長于日本講日語的日本人)的民族特色進行探討,在本國內進行田野調查(幾乎所有情況下都無意識地排除了外國的影響),以闡明日本人的生活實態和生活文化的特色。
但是,在日本也有像長崎一樣,從清代以后受到中華文化強烈影響的地區,近代(1860年以后),日本開國后,橫濱和神戶聚集了一批從長崎遷來的華人,再加上通過來訪的歐洲船只抵達日本的華人,在兩地也形成了華僑社會。
在長崎縣平戶和五島列島,從禁教時代起就潛藏著天主教的信仰和禮儀,可以說傳承著亞歐間交流所形成的地域文化。在明末以后,中國、歐洲的文物以及佛教、天主教等宗教,對日本人的民俗、精神文化產生了很大影響。為了推進這些民俗文化的研究,不能僅僅關注本國的傳承和文獻記錄,要在看到日本人記錄的外國人在日本生活的記錄的同時,也關注他們所記錄的關于日本的文獻與繪畫。要探索以更廣闊、更國際化的視點來追尋民俗文化特質的可能性。
在中國明末清初的時代,日本在京都室町的以足利將軍為首的武家政權逐漸衰落,各地大名割據,進入了戰火紛飛的“戰國時代”。
日本國內的動亂,從16世紀中葉持續到17世紀初,在江戶建立幕府的德川將軍最終掌握大權。期間,歐洲進入了大航海時代,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等歐洲人先后經由中國來訪日本,這是日本歷史上首次和西方人接觸。日本進入這一新時代,與中國也有密切的關系。
經過非洲南端的好望角,最早來到中國的是葡萄牙人,他們在16世紀時,以澳門為據點進行的各種活動,被明王朝所承認。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日本,而帶領他們前往日本的,是明代海商“王直”。
王直在日本被稱為“五峰”,亦是擁有龐大船隊的海盜。他在日本以平戶作為據點,后來平戶成為明代海商、葡萄牙海商以及耶穌會的天主教傳教士的據點,變成一個國際港。
歐洲航海技術的進步和大型船只的建造,以及向南、向東航路的發現,給世界帶來了很大的動蕩。他們試圖入侵中國大陸、日本,但由于國家機關和軍隊的存在而未能如愿,但那些村落、部族等小規模的共同體所在的群島,如菲律賓、臺灣等地區很快就被西班牙、荷蘭占領。他們以貿易的形式榨取當地的物產,驅使當地人進行低報酬的強制勞動,甚至將當地人作為奴隸,販賣至國外。
期間,中國國內也發生了大動亂。滿族人推翻了漢族統治的明朝,建立了清朝,鄭成功等人存有反清復明之念,與清王朝持續對抗。日本把中國的這一變化稱為“華夷變態”,即人口占據多數的漢族“華”,被人口占少數的滿族“夷”所統治。對這一激烈變化,日本保持著高度警惕,為了避免戰火的波及,甚至想要中斷與中國的聯系。但日本需要從中國進口高級生絲和砂糖,因此仍需要依靠中國的海商。這些海商中,很大的一股勢力就是鄭芝龍、鄭成功等人率領的以復興明朝為目的的大船隊。日本同時與清代海商和以臺灣為據點的鄭氏政權保持著貿易上的往來,購買生絲、砂糖、鹿皮等產品,但在政治上保持著不關心不參與的立場。
在這一時期,西方國家除了海商,還派遣耶穌會、方濟各會等天主教傳教士前往中國和日本進行布教活動。他們把親身探訪到的國情,用書簡的形式傳到梵蒂岡的羅馬教皇、西班牙和葡萄牙,可以說是發揮了間諜的作用。
耶穌會傳教士Matteo Ricci(中文名利瑪竇)曾到過北京,在1601年被明朝萬歷皇帝召見,在那以后,耶穌會傳教士同在日本時一樣,在對貧民進行救濟的同時宣傳教義,他們在中國平民中的信徒人數急劇增加。
這一世界史上的重大變化中,不僅歐洲的海商,中國和日本的海商也曾帶著傳教士前往東南亞等地進行貿易活動。
歐洲人憑著大帆船走上了世界舞臺的前臺,在海外發現新大陸和島嶼,不僅在當地進行貿易活動,還企圖將它們殖民地化,編入本國領土。而他們的野心能否得逞,與當地原住民是否有被稱為國家機關的政治、經濟系統,是否有一定程度的軍事力量有關。
中國和日本由于有統一的國家機關和較強的軍事力量,歐洲人幾乎無法展現他們對領土的野心。而與此相對的,一些僅僅由幾個集落或部族形成小規模共同體的菲律賓和中國臺灣地區,就遭到了歐洲人的占領。
日本對于歐洲人對領土的野心一直抱有警覺,尤其是天主教信徒的增加,讓他們產生了佛教、神道等傳統宗教信仰被否定的危機感。于是他們把與天主教關系密切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趕出國門,將與中國和信仰新教的荷蘭兩國的貿易港設在九州北部的長崎,并要求他們不得進行傳教活動。他們與中國和荷蘭保持聯系,一方面是對生絲、砂糖等商品有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認識到了解東亞、東南亞乃至歐洲等世界局勢的重要性。此外,對洋槍、火炮、手榴彈等武器的關心也促使他們與外界保持著一定的聯系。而對于明清海商而言,日本的白銀、海參等產品是他們所需要的,航海貿易雖然有很大風險,但所得的利益非常驚人。
乘坐歐洲帆船或者中式平底帆船來訪的海商,在海上遇到船只時,如果判斷對方比自己弱小,就會化身為海盜進行搶奪。為了避免受到海盜的威脅,船上都會安裝數量不等的大炮,這也使得船體越來越大,其結果是貿易品的裝載量也隨之大幅增加。這也促使多國間貿易、經濟活動更加活躍。
與日本繼續進行貿易的清代商人在長崎進行商業活動,其中的一些情景被石崎融思(1768-1846)記錄在《唐館蘭館圖》和《長崎名勝圖繪》中。
除了《唐館蘭館圖》之外,石崎融思還有不少描繪長崎的中國、荷蘭等異國情調的繪畫。這些美術作品一方面被藝術愛好者所喜愛,另一方面,這些畫具體描繪了清國船只從長崎港入港,通過駁船搬運貨物,接受日方檢查,以及他們在長崎的商貿活動、在異國的生活狀況,可以說是珍貴的歷史、民俗資料。這些繪畫對于日本來說,可以作為在日外國人活動的資料,對于中國來說,是研究本國海外交流史中,本國人在海外的活動情況,受到何種待遇的研究資料。在兩國民俗研究中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貴資料。
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包括政治史、經濟史、各時代的文化,一般都屬于歷史學研究的范疇。但從這些資料在探尋異國生活的實態及其精神,重視它們與現代的聯系,尋求其特質等方面發揮的作用來看,作為民俗研究的資料也是非常重要的。
比起以上觀點,更重要的是明代后期以來,歐洲進入東亞地區,關于中日關系的研究不再是兩國間的研究,而是圍繞日本列島-中國大陸、臺灣、菲律賓、東南亞諸島、歐洲多個國家展開的多國多地域間關系的研究。幅員遼闊的中國,自古以來就和中亞、南亞、東南亞、西亞甚至伊斯蘭圈的中東、西歐國家打過交道,在歐洲憑借航海技術進入東亞,主導國際關系的時候,日本也加入到這個關系網中來。
在這個新時代,在考察清國人在日本的生活時,對比同樣得以在日本繼續進行貿易活動的荷蘭人的生活情況,可以對他們在異國的活動、生活的特質有更明確的認識。同樣,在對海外華人華僑的生活和文化進行研究時,對當地其他外國人予以關注,可以更好地理解國家間的政治、經濟關系,對華人華僑的生產生活狀態也能有更清楚的認識。
在日本的清代海商,自1689年(元祿2年)以后,被限定在位于長崎郊外的十善寺鄉(現十善寺町)的“唐館”居住。他們在這里與日本人進行貿易和日常生活。
唐館里和他們的信仰相關的天后宮、土神堂、觀音堂十分引人注目。(見彩頁圖1: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唐人屋敷景》(唐館圖景))
其中,對于冒著被海盜掠奪和暴風雨的危險航行到日本的清代海商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祭祀有護佑航海安全的媽祖神的天后宮了。他們在天后宮進行媽祖誕等祭祀活動。
唐館建立以前,有被稱為“唐寺”的四座寺院。明清海商根據出身地分別歸屬于各寺院。
崇福寺(福州寺)——福建北部
興福寺(南京寺)——上海、浙江
福濟寺(泉州寺(漳州寺))——福建南部、臺灣
圣福寺——廣東
在唐寺中,海商們進行葬禮,在清明節、中元節時進行祭奠先祖的活動,日本方面尊重他們的信仰和習俗,并未禁止這些祭祀活動。
與此相對,在位于長崎的荷蘭人居留地——出島,一切標示出天主教身份的或是讓人聯想到天主教的物品和活動均被禁止。這種禁令非常嚴格,甚至命令在當地死去的荷蘭人必須把尸體沉到大海中。當時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對此非常不滿*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總督(General)Antonio van Diemen在寬永19年(1642年),于巴達維亞(印尼首都雅加達的舊稱)用日語向幕府寫的信中有以下文字:日本にて、おらんた人相果申たる時の爲に御座候條(中略)、死骸を海底にしづめ申事(中略)、其上何國にても死骸を海底に沈め申たる例、無御座候へば、四方之風聞無面目次第に候、就中以下之者、口のさがなき御事に候へば、水主共國々へ罷渡り、日本の 御仕置、かやうなる稀代之御事なと申候へはいかゝ、(オランダ人の死者を海底に沈めていることを、オランダ船の水夫たちが故國に戻ったときに言いふらすこともあり、その時に日本の悪評が立つのはよくないのではないだろうか)」(村上直次郎譯《長崎オランダ商館の日記》(附錄、ファン·ジーメン(van Diemen)の書翰)、巖波書店,1956年)意思是希望對荷蘭死者進行妥善埋葬。對于荷蘭人的請求,日方同意承應3年(1654年)起,荷蘭人可以和中國人共同使用悟真寺的公墓。關于平戶、長崎的荷蘭人墓地,可以參照[日]宮永孝的《日本におけるオランダ人墓》(法政大學社會學部學會《社會労働研究》35(2),1989年2月),宮永的研究中記錄整理了墓碑銘,是非常重要的研究。,但為了在日本的貿易利益,最終還是遵從了要求。(見彩頁圖3:長崎荷蘭寺院中的墓地(稻佐國際墓地))荷蘭人在長崎出島建立居留地之前,在平戶建有商館,那里是他們的貿易據點。他們在這個據點大約經營了30年,而后被命令轉移至出島。之所以有這樣的命令,是日本規定將長崎作為唯一通商港口,為了便于管理外國人,要將他們遷往一處。但在實際操作上,卻是由幕府發現商館的一處建筑上用西歷(天主教歷)標示建成的年份,于是勒令其搬遷,終于在1641年5月,隨著葡萄牙人被趕出國門,荷蘭人轉移到了出島。
另一方面,清代海商不僅在長崎的城內,而且在諏訪神社的運營方面進行了資金援助。諏訪神社是為了抵御西歐的威脅,保護日本的目的而建造的,為了表示對清代大陸海商的感謝,諏訪神社也為他們祈求航海安全。在諏訪神社的年節活動中,規模最大的是一直持續至今的“長崎くんち”,由于清代海商對神社運營的貢獻,也允許他們參觀活動。活動內容中,非常引人注目的是媽祖巡行和蛇舞都是由長崎町人表演的,對于日本人來說,充滿異國情調的清代文化很有魅力*黃宇雁:《長崎諏訪神社と唐人生活》,同志社大學《日本語·日本文化研究》,第13號,2015年3月。。
當時在長崎的清代海商習俗中,“彩舟流”非常引人注目。在《長崎名所圖繪》(見彩頁圖4)中,繪有唐館內燃燒中式平底帆船模型以及對船跪拜的清代海商,四周還有因感到稀奇而圍觀的日本人。有趣的是,在另一幅畫《長崎港南京貿易繪圖》(早稻田大學藏)(見彩頁圖5)中,在海邊也有清代商人進行同樣的儀式,同樣也有日本人圍觀。在舊歷7月進行的盂蘭盆會上,日本各地都有被稱為“精靈船”的稻草船,以及被稱為“燈篭流し”(放河燈)的活動。聯系這一活動,可以推測清代海商可能是在進行先祖祭祀活動。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繪畫《彩舟流唐船圖》(天保15年(1884年))(見彩頁圖6)中,記有“惣乘組靈二百八人”“靈祭執行、南京興福寺、福州崇福寺、漳州福濟寺”等文字,由此我們可以得知,“彩舟流”是唐寺的僧侶主持祭禮的佛教活動,其目的是為了祭奠在日本死去的清代海商的靈魂。
從媽祖祭祀和祭奠先祖的活動來看,在長崎,荷蘭人的宗教信仰及相關的儀禮活動被嚴格禁止,與此相對,清代海商則被允許進行祭祀活動。
在這里,我們明顯看到一種轉變,即自古以來中日文化交流史上,日本近世=中國清代以來,雖然僅是長崎一地,但中國文化在庶民層面上開始被直接接受,這與以往的隋唐至明代的中國文化的接受是有很大不同的。
在明代以前,日本朝廷、貴族、武家和大寺院神社有專人負責與大陸、半島進行貿易的事務,大陸的文物、知識作為先進文化被接受,然后再傳導至庶民階層。隋唐時期宮廷的燕樂首先來到日本宮廷成為“舞樂”,散樂演化成能劇和狂言,宋、明代的佛教文化也是從日本寺院進入上流武家社會,茶道和花道的起源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明代后期以后,生絲、砂糖等產品直接被海商帶到日本,對日本人的生活文化產生了很大影響,異文化的接受與以往有了很大不同,進入了庶民層面交流的階段。
特別是在作為貿易地和居留地的長崎,中國人的民俗文化影響很大。清代,端午節的賽龍舟習俗傳到了長崎,在長崎港沿岸各地區都有進行。筆者調查的一處臨海的林地,賽龍舟的活動的主體是漁民,他們在港口裝飾大漁旗(漁業豐收時裝飾在船上的旗子),乘龍船爭先搶渡到港口的龍神社,以祈禱漁業豐收。中國的民俗文化傳到日本漁村,發生了本土化,成為了漁業相關的習俗,作為漁村的民俗活動一直傳承至今。
在日本,不僅有日本人記錄的明清海商的情況,來到日本的歐洲海商、傳教士等,也在他們關于天主教的資料中留下了對當時中國的信仰禮儀的記錄,這也成為了重要的民俗資料。
媽祖信仰始于10世紀下半葉,宋代福建省的官吏林愿的七女兒默娘的傳說。從近海從事漁業活動的漁民,到出海進行貿易的商人,在東海、南海的沿海地區常常見到媽祖的信仰者。明代的鄭和受到永樂帝命令,于永樂3年(1405年)至宣德8年(1433年)期間,赴東南亞、印度、阿拉伯半島、非洲等地七次大航海,他對媽祖的信仰十分深厚。他第一次出航是在南京,從南京下關的惠民河出發,兩年后的永樂5年(1407年),在南京修建了天妃宮。
明代的鄭和下西洋,其重要目的是與周邊國家構筑朝貢關系,擴大冊封體制。關于鄭和的事跡,被稱為《鄭和碑》的《天妃靈應之記》碑以及馬歡的《瀛涯勝覽》(1416年)均有記載。他作為中國去往歐洲的先驅,從東洋遠赴西洋。在此后大約過了一個世紀,歐洲開啟了大航海時代,他們在東南亞、中國、日本等設立了貿易據點,歐洲開始逐步掌握世界貿易的主導權,中國設想的主導西方貿易的愿望沒能實現。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明代不與結成朝貢關系以外的國家進行貿易,一方面是鄭和以后,由于倭寇等原因,實行了海禁等一系列鎖國政策。
歐洲人進入東亞,不僅是通過海商進行貿易,還覬覦各國的領土。耶穌會、方濟各會等天主教的傳教士或是以個人身份,或是受到葡萄牙、西班牙的資助來到這里,刺探布教國的內情并記錄下來,向梵蒂岡的羅馬教皇和資助他們的國家報告。
傳教士由于身份和職務因素,對布教地區的信仰、祭祀、宗教相關的記錄最為多見,但與此同時,作為歐洲人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中日當時的習俗的記錄也是很有價值的民俗資料。
最早造訪日本的天主教傳教士是耶穌會的方濟各·沙勿略(Francisco de Xavier),他受葡萄牙王若奧三世的委托,來到印度果阿,1549年從廣州乘中國海商的船從日本南九州薩摩(現鹿兒島縣)登陸。
沙勿略在薩摩期間,曾向果阿的圣保羅學院寫過信,信中對中國船航海的情況記錄,特別是船上媽祖祭祀的情景尤為引人注目。
[A]cemlegoas de Malacacaminho da China, tomamoshumailhaem a qualnosapercebemos de lemes&outra madeira necessaria para as grandestempestades, & mares da China. Depoisdistofeito, deitar?osortes, fazendomuitossacrificios, &festasaoidolo, adorando-o muitasvezes, &preguntando-lhe se teri?obomvento, oun?o: &sayo a sorte que aviamos de terbom tempo, & que n?oaguardassemosmais: &assilevamos as ancoras, & demos à vela todos com muitaalegria, osgentiosconfiando no idolo, que levav?o com muitavenera??oem a popa do navio, &candeasacesas, perfumando-o com cheiros de pao de aguila: &nosconfiandoemDeos, Criador do ceo& da terra, &emIesu Christo seufilho, porcujoamor&servi?o, vinhamos a estaspartes, para acrecentarsuasantissimafé.
Vindonossocaminho, come?ar?oosgentios a deitarsortes, fazendopreguntasaoidolo, se o navioem que hiamosavia de tornar de Iap?o a Malaca, &sayo a sorte que iri?o a Iap?o, mas que n?otornari?o a Malaca, &aquiacabou de entrar [fol. 8r.] a desconfian?anelles para n?oirem a Iap?o, sen?o de invernarna China, &aguardar outro anno. Vede o trabalho que podiamoslevarnestanavega?am, estandoaoparecer do demonio, & de seus servos, se aviamos de ir a Iap?o, oun?o, pois o que regi?o, &mandav?o o navio, n?ofazi?omais do que odemonioporsuassorteslhedezia.(LETTERFROMFR.FRANCISCOXAVIERS.J.TOTHEJESUITSINGOA,Kagoshima,November5, 1549)*基于東京大學史料編纂所編《日本関係海外史料イエズス會日本書翰集》原文編之一(1930年,東京大學發行)。
雖然在沙勿略眼中是“異教徒”的習俗,但他仍然進行了詳細記錄。在被搬到船上的“偶像”前,中國船員一直供奉貢品和做“禮拜”。這里所說的偶像應當是指媽祖神(雖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觀音或者龍王的可能性),他們對媽祖神求簽問卦,直到簽上預示航海安全,才出發前往日本。在航海期間,還要向媽祖詢問海上的風的情況,從這里我們也了解到他們乘坐的是帆船,在船內祭祀中,關于風的問卜也是十分重要的。羅盤的使用,天體觀測技術等中國的航海術,在鄭和的時代就已經被踐行,雖然他們有先進的航海術,但航海時仍然需要祈求神靈的加護,可見航海本身的危險性。
另外,當時也有漂流到中國的日本漁民,他們乘坐福州船返回日本時,也記下了他們看到的航海情況。從中可以了解到,除了媽祖神以外,他們還對羅盤進行祭祀(寶歷元年(1751年)12月《唐國福建省江致漂著候奧州南部之者六人口書》(長崎史學習會編《長崎關系史料選集》第一集,平成16年(2004)年)),這種生產生活技術與信仰祭祀之間的關系值得我們注意*[日]松尾恒一:《歷史與現代:清代華商的航海與媽祖信仰——在長崎旅日華僑社會中的傳承與現狀》,《2016年國際媽祖文化學術研討會論文匯編》,2016年10月,第211-226頁。(見彩頁圖7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華夷通商考》“福州船圖”)。
對于當時的中國人來說,祭祀媽祖神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并沒有留下太多詳細記錄,但歐洲資料和日本資料卻補足了這一點,這是很有價值的。與此同時,這些資料記錄了身處異文化環境的人們看待異國習俗的感受,以及他們如何接受這些事項,從文化相對化的角度看也是寶貴的資料。
日本各地區的大名出于對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洋槍大炮,以及歐洲紅酒等新奇事物的興趣,在最初的時候允許耶穌會、方濟各會的天主教傳教士布教。大約經過了幾十年時間,他們逐漸察覺到歐洲國家對日本領土的野心,于是日本轉向了鎖國政策(1639年(寬永16年),禁止葡萄牙等國的船入港)。除中國的海商以外,在歐洲僅同荷蘭保持貿易關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日本國內對天主教徒以及轉入地下活動的傳教士進行嚴密搜尋,將他們趕出國門甚至處死(例如1597年的“26圣人殉教”等等)。
由于這種警戒心的蔓延,日方開始懷疑中國海商中混有天主教徒,甚至對來到長崎的中國船只內部進行搜查。
在日本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人,從中國收購生絲、砂糖、鹿皮,然后轉賣到日本。因此他們與清代海商是競爭關系,荷蘭商人在日本寫下的日記中,往往會有關于清代海商動向的記錄。清代海商被懷疑混有天主教徒,并在長崎接受檢查的事情也被記錄下來。
例如長崎荷蘭商館的Jan van Elseracq的日記,在1664年9月22日有“早上,購入商品若干,以現金賣出。各種中國織物,由于中國人大量投放市場(導致價格暴跌),蒙受很大損失。”這樣的記錄(《長崎荷蘭商館日記》第一輯,村上直次郎譯,巖波書店)。明代海商是荷蘭在日本的貿易對手,駐留長崎的荷蘭商館,密切關注著從長崎入港的中國船,包括他們船長和船員的動向。
當時的中國海商中,鄭芝龍的勢力很大,荷蘭東印度公司對他的記錄也很詳細。根據《長崎荷蘭商館日記》記載,江戶幕府掌握了鄭芝龍等海商是天主教徒的情況,由于這一嫌疑,鄭芝龍的船隊到訪長崎時,被要求登船檢查,并對船員進行了拷問。散播明代海商是天主教徒的消息,對于荷蘭商人來說,可以打擊他們的貿易對手,因此對日記中的內容難以完全相信。但無論如何,至少可以從側面表明天主教在中國有很多受眾*西班牙奧古斯丁派傳教士Juan de la Concepción在1789年菲律賓馬尼拉所寫的《Historia General de Philipinas》(菲律賓諸島通志)第6編12章21節中,有Tching-tchi-long(鄭芝龍)原本是漁民出身,身份低微,在馬尼拉接受洗禮,獲得洗禮名(圣名)Nicholas,其后前往日本,成為海商和中國艦隊的司令官的記載(參照[日]村上直次郎譯《バタヴィア城日誌》3,附錄二《フィリピン諸島通志》「臺灣略記」,平凡社,昭和50年(1975年))。。
基于這一事實,江戶幕府懷疑有信奉天主教的清代海商,把瑪利亞像偽裝成媽祖像帶入日本或是安放在船內,也是情有可原的。
中國海商中,除了鄭芝龍以外,還有被確認為天主教徒的。平戶英國商館館長Richard Cocks寫的“Diary kept by the Head of the English Factory in Japan: Diary of Richard Cocks, 1615-1622”(《英國商館長日記》)中有一封他從長崎寄給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信(“RICHARD COCKS TO THE EAST INDIA COMPANY NANGASAQUE, MARCH 10, 1619[20], WITH AN ENCLOSURE Nangasaque(長崎)in Japan, the 10th of Marche”)。信中記載了鄭芝龍之前,繼承李華宇在平戶進行貿易活動的是海商李旦(Andrea Dittis),他在弟弟李華宇死后,負責中日間貿易的管理,歐洲海商能參與到中日間貿易,也是經過他的介紹(1620年3月10日)。
And truly to my hartesgreefe I am eavery day more then other out of hope of any good to be donne in Japon, except trade may be procured into China, w’ch I am not yet out of hope of. Although Capt. Whaw(李華宇=李旦之弟) of Nangasaque(長崎) be dead, whoe was a cheefe dealer hearin, yet his brother, Capt. AndreaDittis(李旦) of Firando, telles me it is concluded vpon, & that he expectes a kinsman of his to com out of China w’th the Emperourspasse, promesing to goehymselfew’th me in person, when we haue any shipping com to goe in; for in Japon shipping we caotgoe for China. This Andrea Dittis is now chosen capten&cheefec’ander of all the Chinas in Japon, both at Nangasaque, Firando(平戶), & else wheare, & I trust in God will proue the author in soehappie a matter as to gett trade into China.*基于東京大學史料編纂所編《日本関係海外史料イギリス商館長日記》原文編之下(東京大學出版會,1980年)。
鄭和七次下西洋以后,明朝政府為了防范倭寇(中國、日本、朝鮮半島海域跨國活動的海盜),采取了海禁政策。期間歐洲人開始進入東南亞和東亞,一些海商具有與歐洲人交涉的能力,有率領船隊出海航行的實力,他們協助歐洲商人,進行中日及東南亞之間的貿易。
在明清交替之際,鄭芝龍、鄭成功父子為了復興明朝,與荷蘭和清政府交戰。自明朝后期以來,他們以荷蘭、英國商館所在的日本平戶為據點進行活動,繼王直(五峰)、李旦之后,成為擁有戰船的大海商。在平戶領主松浦氏的認可下,他們通過貿易獲取經濟利益,為與荷蘭和清政府的作戰積累軍費。
近年來,關于明清代的中日貿易史,包括長崎的明清代海商的動向,中國歷史學界也有很多研究,但據筆者觀察,關于日本方面的情況,研究得還不是很透徹。
例如林觀潮在2011年發表的論文《明清時期閩商往來長崎商路之旁考》中有以下論述:
在江戶社會這樣的情勢下,長崎也加強了對來航商舶的管制,査禁所有與天主教相關的物品。大陸商人信仰的航海保護神媽祖,在形象上與天主教圣母瑪利亞有相似之處,容易引發誤解。這樣的情況將危及他們的人身安全和經濟利益。為了證明自身與天主教沒有關系,大陸商人逐步把供奉媽祖的媽祖祠堂改建成了佛寺。而德川幕府為了根除天主教信仰,也鼓勵建立佛寺,宣揚佛教。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閩商與其他大陸商人一樣,展開了寺院的創建與經營。*林觀潮:《明清時期閩商往來長崎商路之旁考》,《閩商文化研究》2011年第2期。
文中指出江戶幕府因清代海商祭祀的媽祖與圣母瑪利亞相似,而懷疑他們信仰天主教這一點非常重要,可惜沒能舉出史料予以證實。林觀潮還提到“大陸商人逐步把供奉媽祖的媽祖祠堂改建成了佛寺”,將媽祖的祠堂改建為佛寺,在史實上也無法確認。還有 “德川幕府為了根除天主教信仰,也鼓勵建立佛寺,宣揚佛教”,這一理解雖然不能說是錯誤的,但需要注意的是,在此之前日本為了讓全體國民證明自己并非天主教徒,實行了“寺請制度”,即國民必須歸屬于某個特定的寺院或佛教宗派。這一制度也運用到了居留長崎的中國人身上,這才興建了唐寺(《長崎實錄大成》卷五、卷六“寺院開創之部”上中下)。
在興福寺、福濟寺、崇福寺等“唐寺”中,不祭祀佛和菩薩,而祭祀媽祖和關帝等中國民俗神,是與以往日本的寺院的重大差異。從唐寺的興建目的來看,主要是為了應對天主教勢力的入侵,在清代商人中實行“寺請制度”。因此充分尊重他們的信仰,允許他們在唐寺內祭祀媽祖和關帝,這應當是基于史實的正確理解。
日本的佛教文化起源于隋唐時期的中國佛教,又與日本的神祇信仰相結合,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這在中國的日本文化史、宗教史中達成了統一的認識和理解。近年來,也有中國的研究者考察了長崎的媽祖信仰與日本佛教的結合,發現了一些日本化的特色*林晶、陳凌菁、吳光輝:《文化傳承的融離與回眸——以日本長崎的“媽祖信仰”為對象》,《東南學術》2015年第6期。。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不能說是錯誤的理解,但對于中國明清交替之際,圍繞著中日關系的重構,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歐洲國家進入東亞、東南亞,形成新的國際關系,我們有必要綜合各國的資料,進行細致分析,以得出更正確的歷史認識。
本論考察了有關明末至清代海商訪日的日本文獻和繪畫資料,以及歐洲傳教士、《英國商館長日記》等歐洲海商對中、日、歐之間貿易和航海實態的記錄。
明清海商帶來的生絲、砂糖對日本人的日常生活產生了很大影響*此外,日本本土的甘薯也是1615年,由英國人威廉·亞當斯(三浦按針)奉德川家康之命,從琉球帶回日本本土的。剛帶回來時,是由平戶的英國商館長理查德·考克斯栽培,現在平戶川內浦還留有“考克斯甘薯田遺址”。這里的甘薯被稱為琉球薯,或者直接稱之為薯。平戶是日本本土在九州以北最早進行甘薯種植的地區。而甘蔗是日本現代重要的農作物之一。雖然在明代至清代進行砂糖貿易的時間不長,但對日本人的飲食生活有著重大影響。。對于中國生絲的流入,日本政府(江戶幕府)為了保障本國生絲的流通和利益,于17世紀初制定了“絲割符制度”,以管理中國、荷蘭海商的生絲貿易*與中國、荷蘭進行生絲貿易的實態,以及絲割符制度對于日本對外政治、經濟史的意義,可以參照[日]木崎弘美《糸割符制度廃止の幕政史的意義》,《駒澤史學》第34期,1986年1月。。這些外國人的貿易活動,對日本國內養殖桑蠶業產生了很大影響,其利益的大小與蠶農的生活密切相關。
清代海商的居留地雖然在長崎十善寺鄉的唐館,但對周邊居民生活的影響很大。端午節的賽龍舟和舞龍活動,被長崎的日本人(非華僑)繼承,成為日本當地的民俗文化。長崎的華僑和日本人繼承的中華文化,作為地區代表性的民俗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當地的觀光資源,在現代社會發揮著重要影響。
日本民俗學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以后,隨著城市生活方式向地方上、農村、漁村的擴散,都市民俗相關研究的比重逐漸增大。但民俗學研究的出發點仍然是關心前近代的傳承,即與過去相關聯的事象的重要性。
在這一背景下,民俗學一方面對地區文化的獨立性給予很高評價,同時在其中發掘出不限于該地區的國家身份的價值,以推進研究。我們看到的德國民俗學、日本民俗學、中國民俗學、美國民俗學等,與歷史和文學同樣,是按照國別進行劃分,基本是以本國的研究者為中心來進行研究的。但民俗學在通過田野調查進行社會研究這一點上,又與文化人類學在方法和主題上有相似之處。文化人類學最初是由于統治和支配殖民地的過程中,需要理解異文化社會,于是著力于分析社會組織、親族關系的結構。與此相對,民俗學是在國家現代化過程中,探尋國家存續的精神根源,尋求從過去到現在的連續性≈歷史。從這一點看,民俗學和文化人類學在研究的出發點上有著重大差異。
因此民俗學往往傾向于關注本國的國民,以國內的資料為中心進行研究。但事實上,在國際交流日益頻繁的現代自不必說,在前近代,江戶時期/明代后期至清代,民眾層面的國際交流不僅在東亞,甚至擴展到東南亞乃至歐洲,這種交流(至少是在日本)對民眾的生活帶來了巨大影響。此外在明末和清代以后,民眾層面的貿易活動也對外國的民眾生活產生了很大影響。
從這個意義上講,關于民俗文化,根據研究對象進行國際化視野的考察變得必要起來,要在本國與相關國家之間共享在各自立場上記錄的文獻、繪畫資料以及實物資料(生活相關的遺物等),關注來自不同立場的敘述,進行綜合分析。為此,在國際化的框架下進行共同研究也變得更加必要。
[責任編輯]王霄冰
松尾恒一(1963-),男,東京人,日本國學院大學研究生院文學博士,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教授以及綜合研究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日本國立千葉大學研究生院客座教授。梁青(1983-),男,湖北武漢人,湖北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湖北 武漢,430062)
*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海外藏珍稀中國民俗文獻與文物資料整理、研究暨數據庫建設”(項目編號:16ZDA163)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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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0890(2017)03-0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