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ODS走私手法及其對策*

朱江華

上海海關學院，上海 201204

當前ODS走私手法及其對策*

朱江華

上海海關學院，上海 201204

氣候環境保護一直為世人關注，為了人類共同的利益，中國政府努力承擔大國責任，中國海關積極貫徹國家進出境貿易政策，打擊ODS①走私違法行為，維護社會發展和人類健康的平衡。本文試就當前ODS走私狀況提出相應的對策。

氣候環境保護；ODS；海關緝私

一、ODS貿易管制概述

臭氧層變薄，乃至形成空洞，會對人類生存環境和人類健康造成嚴重的危害，例如降低人體免疫力，引起白內障、皮膚癌等等。為了保護臭氧層，公平控制ODS的全球排放總量，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主持下，1985年3月，多國簽署了《關于保護臭氧層維也納公約》。1989年12月10日，該公約對我國生效。截止到2002年2月，加入《關于保護臭氧層的維也納公約》的國家有184個。為了落實《關于保護臭氧層維也納公約》，實施全球淘汰ODS的聯合行動，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主持下，1987年多國簽署了《關于ODS的蒙特利爾議定書》，1992年8月20日，該公約對我國生效。隨著2009年9月16日，東帝汶加入《關于ODS的蒙特利爾議定書》成為締約國，該議定書成為首個全球196個國家達成一致的環境協定。這二份國際公約要求相關締約國家控制ODS的生產、進口、出口和消費數量。根據《蒙特利爾議定書》條約的第二條款和第五條款的規定，締約國被制定不同的淘汰標準以符合各國的發展需要并體現各國的公平責任，第二條款國家主要是發達國家，第五條款國家主要是發展中國家。相比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的淘汰標準有10年的寬限期。例如根據1992年11月簽訂的《蒙特利爾議定書》哥本哈根修正案的規定，發達國家全面禁用含氫氯氟烴的時間為2030年，發展中國家需要在2040年之前全面禁用②。

我國是發展中國家，屬于《蒙特利爾議定書》條約的第五條款國家，是ODS的生產、消費、出口大國。以含氫氯氟烴為例，從產量上來看，中國含氫氯氟烴產量占全球的65%，在發展中國家中占80%；從使用量上來看，在全球占40%，在發展中國家中占近60%③。為了有效履行上述二份國際公約，在國內逐步消減并最終淘汰ODS的同時，2000年7月1日，我國正式批準設立“國家ODS進出口管理辦公室”(簡稱ODS進出口管理辦公室)對ODS進出口貿易進行許可證件管理，該辦公室由環境保護部、商務部和海關總署聯合設立，負責中國受控ODS及其相關設備和產品進出口貿易管制工作。

由于各國科技發展水平的限制，ODS替代物的代價高昂，工業生產和國民生活對價格低廉的ODS產品存在依賴性，需求量持續高位徘徊，所以依然有不法企業實施ODS走私行為。2006年9月10日至2007年6月30日的“補天專項行動”期間，中國海關查獲ODS行政違規案件6起，查獲涉案ODS約50噸，分別比過去六年總數增長了100%和525%。2007年9月，在加拿大蒙特利爾召開的“蒙特利爾協議簽訂20周年紀念大會”上，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向中國海關代表頒發了“蒙特利爾議定書執法大獎”。近年來，雖經我國有關部門不斷加強社會宣教和管控力度，但是ODS走私案件還是難以杜絕。

二、當前ODS走私特點

從目前查獲的ODS走私案件來看，為了成功實施ODS走私行為，不法分子手法層出不窮。

(一)偽報品名

當前ODS與其替代產品之間在化學成分、貨物外包裝方面存在諸多相似之處，例如R134a是普遍應用于機動車內部的制冷劑，具有與ODS中HCFCs類產品近乎相同的化學性質，甚至外部包裝用的鋼瓶也只有標識不同，但R134a卻完全不含有ODS，因此不在《蒙特利爾議定書》的監控范圍內，可以直接申報進出口而不受限制。所以，一些違法人員子利用ODS產品與R134a的相似性，將ODS產品申報為R134a出口。2016年11月，江蘇省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的ODS走私案件，涉案公司就被指控將28噸屬國家限制進出口的消耗臭氧層物質R12偽報成不屬國家限制進出口的制冷劑R134a，走私出口至埃及。

(二)偽報目的國

由于《蒙特利爾議定書》將締約國劃分為第二條款國家和第五條款中國家，并制定不同的淘汰標準。因此，我國對ODS出口的目的國的許可證件管理制度也有所不同：出口到第二條款國家的ODS，需要出口單位提供進口國家頒發的進口許可證件，然后再由出口單位到ODS進出口管理辦公室按照法定程序申領出口許可證。出口到第五條款國家的ODS，出口單位不必提供進口國頒發的進口許可證件，只需要提供進口國規定的許可進口文件，然后向ODS進出口管理辦公室提交申領表和外銷合同，以申領出口許可證，此種情況下，有的第五條款國家可能對ODS的進口沒有強制性的管理要求，出口單位申領出口許可證相對方便。所以，有的出口單位出口ODS到第二條款國家的，在無法提供進口國的ODS進口許可證的情況下，為了獲取不法利益，就鋌而走險，偽報目的國，或者假造轉口貿易的形式，走私ODS出口。

(三)模糊申報

走私人員利用ODS廣泛用于生產制冷劑、發泡劑、清洗劑，具有制冷、清洗的功能的特點，申報品名時往往不直接申報貨物的真實品名，而是采取申報汽車空調配件、清洗劑、制冷劑的形式申報貨物，在海關沒有進一步要求明確清洗劑品名的情況下蒙混過關。2017年3月6日，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區人民法院一審宣判的浙江冰爾新型制冷劑有限公司等騙取出口退稅、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案，被告單位浙江冰爾新型制冷劑有限公司就實施了將國家限制進出口的消耗臭氧層物質R141B以清洗劑品名出口的模糊申報的行為。

(四)夾藏混裝

ODS儲存在小型鋼瓶中運輸，走私人員可能將裝有禁限的ODS的小型鋼瓶采用中性包裝④的方法混入其他貨物中，或者將小型鋼瓶置于大宗貨物中央，或者將小型鋼瓶置于集裝箱的隔間內，甚至將小型鋼瓶置于進出境的行李中非法進出境。2009年7月，烏魯木齊海關所屬阿拉山口海關在出境國際旅客行李中，查獲8罐含有一氯二氟甲烷成分的空調制冷劑，一氯二氟甲烷屬于國家管制的ODS，共計108.8公斤。

上述ODS走私的手法千變萬化，在每天大量進出口貨物、物品通關壓力的背景下，如果缺乏情報、技術、經驗的支持，現場關員依靠現場查驗，憑借肉眼發現ODS走私案件的難度很大。

三、案件查處的難點

ODS走私案件發生后，海關對案件事實的認定，需要依據案件證據來定性追責。在執法過程中，相關案件的證據搜集、保存難度大。

(一)主觀故意的心理態度難以獲取

中國ODS的進出口企業情況十分復雜。不少中小型企業通過向較大型的企業購買能夠用于制造制冷劑，且基本不會受到管控的純物質，然后在自家工廠內進行混合生產后進行出口，而且很多企業的ODS和非ODS生產線都可能同時存在。這些企業生產工藝簡單、前期投資少，行業內部管理和相關規定并不完善。一旦被查獲外包裝刷涂品名和鋼瓶內的實質物質不同，涉嫌走私ODS，這些企業往往狡辯說是生產工人粗心大意出現錯誤操作，要求按照違規行為進行處理。

(二)特殊情況下，涉案物質真實化學成分的鑒定意見難以及時得到

辦理ODS案件的重要證據就是對涉案物質的具體化學成分是否屬于ODS，需要有效的鑒定意見，這必須由具有相關資質的第三方鑒定機構作出。目前在東部沿海一帶，相關物質的鑒定意見能夠較快地由具有鑒定資質的中國檢驗認證集團下屬機構或者其他有資質的機構作出。但是，西部邊遠地區查獲的涉案的ODS，由于運輸安全、取樣困難，鑒定機構布點空白等原因，盡快獲得涉案物質化學成分的相關鑒定意見的難度較大。

(三)涉案物質成分、含量對案件處理影響大

2014年9月10日實施的《關于辦理走私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對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的定罪量刑標準有明確規定，而該司法解釋的第二十一條沒有對限制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的定罪量刑標準作出明確規定，只是規定應當適用《刑法》第一百五十一、第一百五十二條以及第一百五十三條的規定進行定罪量刑。ODS有的屬于禁止進出口目錄(例如三氯三氟乙烷，CFC-113)，有的屬于限制進出口目錄。在執法實踐中發現，有的走私人員將不同禁、限管理的ODS混合灌裝，甚至和非ODS混合灌裝。一旦被查獲，涉案物質的成分、含量如何區別對待，這關系到當事人罪與非罪，以及如果定罪如何適用法律條款的問題，影響很大。

(四)境外證據獲取存在難度

有的走私人員虛構轉口貿易，將ODS運至所謂的中轉國，然后以其他廉價物質甚至是空儲罐進行替換，將這些ODS走私進入國外的市場中。海關查辦此類走私案件，需要國際執法合作，并涉及到法院對境外證據的認定，執法成本高昂，難度較大。

四、查處ODS走私案件的有關建議

(一)加強宣教，提高民眾認識

隨著國家普及環保力度的不斷加強，社會民眾對破壞臭氧層的危害已經有一定的認知，但是關于破壞臭氧層的物質大多停留在氟利昂這種制冷劑層面，對于破壞臭氧層物質的廣泛種類認識不夠。因此，海關可以利用電視臺、廣播臺、微信等多種宣傳媒體，采用廣場宣傳、走進商場校園等多種形式對ODS進行科學普及。通過宣教，使民眾認識到規范使用ODS的重大意義和社會價值，積極向有關部門舉報ODS非法交易行為的線索。

(二)加強關企合作，規范依法經營

海關積極和相關化工行業協會合作，提高企業的責任意識，克服本位主義，規范企業依法進行進出口貿易，積極提供不法經營企業的線索，在遇到疑難案件的時候，由行業協會的有關專家提供專業咨詢、鑒定服務。在案件偵辦階段，對有關專家身份做好保密工作，避免專家擔心事后遭受報復產生思想顧慮。

(三)加強部門協作，提高執法效率

在ODS進出口管理辦公室協調下，利用大數據手段，環保部、商務部、海關總署、工商等市場管理部門加強數據信息交流，提高ODS進出口風險分析能力，盡早發現不法交易的相關線索。進一步加強和檢驗檢疫部門的工作聯系，提高ODS案件的涉案物質鑒定的工作效能。

(四)加強現場設備硬件投入，提高現場查發能力

ODS是化學品，儲存在高壓鋼瓶里，具有很強的沖擊力，一旦儲存或者操作不當，造成泄露，可能造成人身傷害，并大量消耗氧氣，有一定的安全隱患。海關現場進行快速檢驗的時候，需要有一定的防護措施和設備。所以，需要積極爭取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等國際組織的技術、資金支援，并合理使用國家資金，為海關現場裝備專業檢測設備和防護設備，這樣既打消了現場查驗關員的思想顧慮，又保護了現場查驗關員的人身健康，提高了海關現場查緝ODS的效能。

(五)提高海關關警員執法能力水平

關警員要繼續加強ODS執法培訓交流活動，強化認知ODS貿易管制的重要性；深入企業生產一線調研，了解ODS的生產、化驗、儲存、包裝等環節；交流涉嫌走私ODS常用的手段；案件查緝過程中，依法獲取證據的技術和方法以及注意事項。對于當事人申報不明，特別是申報制冷劑、清洗劑、發泡劑的單證，要求當事人進一步明確進出口貨物、物品的品名。

環保部目前已經在海關系統舉辦了多期執法能力培訓班，主要是口岸海關的緝私和監管部門。建議該執法培訓班應當繼續舉辦，培訓對象所涉業務部門可以進一步拓展。另外，還要多舉辦國際海關之間的執法經驗交流培訓，加強我國海關和境外海關的聯系和辦案經驗交流，有利于跨境執法合作的后續展開。

(六)增設走私國家限制性的貨物、物品罪，明確定罪量刑的標準

現行《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國家規定了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第一百五十二條規定了走私廢物罪。《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走私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明確規定了構成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的具體數量標準，例如第十一條第一款第(五)項規定，“(五)走私木炭、硅砂等妨害環境、資源保護的貨物、物品十噸以上不滿五十噸，或者數額在十萬元以上不滿五十萬元的；”這樣的規定無論是從涉案貨物、物品的重量，還是從涉案貨物、物品的價格來看，定罪量刑的標準都是具體明確的，具有可操作性。現行《刑法》沒有規定走私國家限制性的貨物、物品罪，及其相應的定罪量刑標準。為了打擊走私國家限制性的貨物、物品情節嚴重的行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走私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一條第一款規定，“未經許可進出口國家限制進出口的貨物、物品，構成犯罪的，應當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百五十二條的規定，以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等罪名定罪處罰；……”；該條第二款規定，“取得許可，但超過許可數量進出口國家限制進出口的貨物、物品，構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的規定，以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定罪處罰。”此處的司法解釋沒有采用字面解釋的方法，而是采用了擴張性解釋的方法，增加了走私犯罪的犯罪對象適用情形，另外該司法解釋的第二十一條沒有明確規定走私限制進出口的貨物、物品達到定罪量刑標準的具體重量、價格。所以，進一步加強法律制定工作，明確規定走私國家限制性的貨物、物品罪及其定罪量刑的數量標準，更加符合罪刑法定的原則，提高依法辦案的可操作性。這也有利于預防走私ODS案件的發生。

(七)加強國際協作，及早預警，提高打擊效能

查緝ODS走私涉及到多國、多地區海關之間的執法合作。通過世界海關組織、聯合國環境署的平臺，我國海關可以加強和境外國家或地區的海關機構的ODS貿易的信息交流，可疑交易的跟蹤等工作。我國已經加入了“出口前預先知情機制(IPIC)”，通過該機制，可以對重點國家、重點物質的進出口貿易進行一對一的貿易確認，提前發現可疑的ODS跨境交易。目前已有72個成員國加入了該機制，相比196個締約國的數量，我國政府積極推動締約國加入該機制，這顯然十分必要。

[注釋]

①ODS是Ozone-depleting substances的英文縮寫，即消耗臭氧層物質。“ODS”主要包括全氯氟烴(CFCs)、哈龍(Halon)、四氯化碳、甲基氯仿、溴甲烷、含氫氯氟烴(HCFCs)等.ODS在生產生活中廣泛應用，如制冷劑、發泡劑、清洗劑、滅火劑、氣霧劑、煙絲膨脹劑、化工助劑、殺蟲劑中均包含.

②2007年9月，第十九次蒙特利爾議定書締約國大會在加拿大蒙特利爾召開，各締約方同意加速淘汰含氫氯氟烴的生產和消費，并給出了明確的時間表，要求2030年完成淘汰.

③危麗瓊.含氫氯氟烴走上艱難的淘汰之路[EB/OL].http：//www.ccin.com.cn/ccin/news/2010/01/18/108420.shtml，2010-1-18.

④中性包裝，是指商品包裝的內外均無標明生產國別、地名和廠商的名稱，也不標明商標或牌號的包裝.這是為了打破某些進口國家與地區的關稅和非關稅壁壘以及適應交易的特殊需要(如轉口銷售等)，出口國家廠商加強對外競銷和擴大出口的一種手段.

*上海海關學院《ODS進出口管理培訓及實踐課程建設項目》(項目編號3204090)階段性研究成果。

D924.33；D996.9

A

2095-4379-(2017)32-0028-03

朱江華(1974-)，男，漢族，江西泰和人，本科，上海海關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