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慧
三亞學院法學與社會學學院,海南 三亞 572022
轉型社會中海南移民的社區融入現狀及路徑初探*
黃 慧
三亞學院法學與社會學學院,海南 三亞 572022
國際旅游島政策增強了海南島的經濟影響力,提升了海南在全國乃至世界的社會影響力。2008年以來,經濟、社會、環境、政策等各種誘因致使大量移民紛至沓來,形成了一股強力的移民潮。文章以三亞市城市社區移民為研究對象,從社區參與情況、對移居社區及移居生活的感受、社會距離、再移民傾向四個方面研究移民社區融入現狀,從社會工作角度探討社區營造介入移民社區融入的路徑及策略。
移民;社區融入;社區營造
城鎮化的快速推進,帶來了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與繁榮,越來越多的人以工作、經商、求學、移民等方式涌入城鎮,形成了不同類型的城鎮社區。生境迥異、成長有別,生活方式、風俗習慣的千差萬別,導致日常生活中的摩擦、矛盾,甚至爭端和沖突,影響了我國社會的文明發展。社區是城市社會的最基本構成,其穩定繁榮是我國構建和諧社會的根本保障。轉型社會中移民社區的社區融入、社會融合問題成為社會穩定、有序建設的首要問題。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目前國內關于移民的研究成果,主要表現出以下幾個方面特點:第一,研究地域較多集中在西北少數民族地區,如三峽、寧夏、內蒙等省份和地區[1]。我國的西部大開發、區域基礎設施建設等政策,致使經濟社會總體水平較低的西北省份、長江及黃河等河流沿岸出現了大量的移民運動,這吸引了眾多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等學者的關注。第二,研究視角多為微觀視角,當前國內移民社區的研究論文,更多的是對移民的微觀研究。如移民的適應性研究、文化交流及沖突研究等,移民社區性的研究(如移民社區的獨特性、移民社區與周圍社區的關系、移民社區與原住民社區、混態社區的發展趨勢有何異同等的研究)較為薄弱。第三,研究對象以工程移民社區和生態移民社區為主。工程移民是指由工程建設所引起的非自愿人口遷移及其社會經濟系統恢復重建活動,當前的研究成果多聚焦在三峽工程移民社區研究[2]。生態移民是指為了保護或者修復某個地區特殊的生態而進行的人口遷移,最典型的研究是關于三江(長江、黃河、瀾滄江)之源地區的移民社區研究[3]。
本研究的調查對象是在城市化進程中因為各種原因移居三亞市城市社區的人口。課題組采用非概率配額抽樣和偶遇抽樣相結合的方法,綜合考慮了調查對象的性別、年齡、地區分布等特征,于2017年3-4月份分別在三亞市的移民集中居住區發放300份問卷,回收283份,有效問卷218份,有效回收率72.7%。其中男性占48.6%,女性占51.4%;18-30歲占18.8%,31-50歲占35.8%,51-60歲占14.2%,61-70歲占20.2%,71-80歲占9.6%,81歲以上占1.4%;不識字占7.8%,小學占9.2%,初中占23.4%,高中/中專/職高/技校占34.4%,大學/大專及以上占25.2%;月平均收入2000元及其以下占28.0%,2001-3000元占28.9%,3001-5000元占28.4%,5001-8000元占8.7%,8001-10000元占4.1%,10001-15000元占0.5%,15001-20000元占0.5%,20001元以上占0.9%;從本市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占41.3%,從本市以外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占58.7%;移居此社區的時間0.5-1年占22.9%,1.1-3年占22.5%,3.1-5年占20.2%,5.1-10年占17.9%,10年以上占16.5%。
(一)社區參與情況
調查顯示,移民獲得社區服務項目的比例均較低,其中獲得過老人照顧社區服務的占9.6%,獲得過子女教育社區服務的占10.6%,獲得過糾紛調解社區服務的占2.8%,獲得過法律服務社區服務的占3.7%,獲得過身體檢查社區服務的占15.6%,獲得過技能培訓社區服務的占4.1%。僅有9.2%的被調查者表示參加過社區選舉。32.1%的被調查者表示了解社區居委會。13.8%的被調查者表示參與過社區公共事務的討論。10.6%的被調查者表示參加過社區組織的文娛活動。由此可見,城市移民對于社區的政治、文化、生活等活動的參與不足。
從性別上看,男性在“參加過選舉”及“參加過社區公共事務的討論”中所占比例明顯高于女性。通過卡方檢驗,概率P-值分別為0.045和0.012,均小于顯著性水平α(α設為0.05),說明性別對“參加過選舉”及“參加過社區公共事務的討論”有顯著性影響。
從平均月收入來看,不同經濟收入者在參與公共事務討論上差異明顯,其中平均月收入3001-5000元的移民參與公共事務討論的比例最高,為40%。其次是平均月收入2001-3000元的移民,比例為33.3%。卡方檢驗表明,平均月收入對是否參與公共事務討論有顯著影響響(X2=19.4,DF=7,P=0.007<0.05)。
從移居時間來看,隨著被調查者移居時間的增加,社區參與的比例越來越高。卡方檢驗表明,移居時間對“是否參加過選舉”、“是否參與過公共事務的討論”、“是否參加過社區組織的文娛活動”這三項有顯著影響(P-值分別為0.027、0.035、0、041,均小于0.05)。
遇到困難時能夠從社區獲取支持和幫助是社區參與的測量指標之一。調查顯示,66.5%的受訪者表示遇到困難時會向親戚求助,51.4%的受訪者會求助好友,而向鄰居求助的占36.2%。說明移民群體在遇到困難時更傾向于依賴自身原有的社會關系網絡。
課題對移民的社區參與意愿進行了調查,對于“我愿意參加小區組織的各項活動”表示同意的占54.6%,對于“我愿意參加小區的管理”表示同意的占55%,對于“我愿意就社區事務向有關部門提建議”表示同意的占50.9%。可見,移民的社區參與意愿一般,通過訪談發現,“工作忙,沒時間”、“參與渠道不暢通”、“意見沒有收到反饋,打擊積極性”等原因都影響了移民的社區參與意愿。
(二)對移居社區及移居生活的感受
調查顯示,91.7%的被訪者表示在移居社區沒有被區別對待的經歷,說明移民社區的包容性較強。65.6%的受訪者了解移居社區的風俗人情,51.8%的受訪者表示移居社區的風俗人情與原居住地差別不大,80.7%的受訪者表示能夠適應移居社區的風俗人情。課題還用態度量表來測量移民對移居社區及移居生活的主觀看法。調查結果顯示,超過50%的受訪者對“鄰里關系變好”、“得到鄰居幫助”“移居后的空閑時間增多”、“對未來生活更有信心”、“我是社區一員”、“更喜歡現在的生活”、“移居社區更為安全”這幾個方面表示肯定。而對就業、收入、訴求渠道、閑暇生活、社區設施等方面持積極看法的受訪者不足50%。
(三)社會距離
社會距離主要是考察社會中個人或群體之間親密程度的主觀距離。我們所使用的社會距離量表是在博格達斯社會距離量表的基礎上修改而得。抽樣調查顯示,75.3%的受訪者覺得本地居民愿意與之交談,72.0%的受訪者覺得本地居民愿意與之作鄰居,62.9%的受訪者覺得本地居民愿意與之作親密朋友,38.1%的受訪者覺得本地居民愿意與之作親戚或者通婚。可見,隨著親密關系的遞進,受訪者認為本地居民的愿意會隨之遞減。
(四)再移民傾向
再移民傾向測量的是移民有無回遷或外遷的想法。調查顯示,21.1%的被訪者有過回遷的想法,10.1%的被訪者有過外遷的想法。可見,無回遷和外遷想法的移民占較大比例。
為了進一步了解移民的再移民傾向,課題組用移出地、對移居社區風俗人情的適應與否與再移民傾向的變量進行交叉分析,發現移出地、對移居社區風俗人情的適應與否均與有無回遷想法顯著相關(P=0.000<0.05)。從本市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與從本市以外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的居民對是否回遷的想法是不一致的,這種不一致主要體現在從本市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的居民有回遷想法的比例(6.7%)低于總體比例(21.1%),而從本市以外其他地方移居此社區的居民有回遷想法的比例(31.3%)要高于總體比例(21.1%)。能夠適應移居社區風俗人情的移民無回遷想法的比例(84.7%)要高于總體比例(78.9%)。
綜合課題組的調查結果可知,三亞市城市移民的經濟、生活、文化等方面的融入程度均不高,但大部分移民沒有再移民的傾向,說明三亞市城市移民雖然對城市社區有諸多不滿,但還是愿意留在社區內生活。如何讓數量龐大的城市移民更好地融入社區,學界總結出了諸多路徑。本文從社會工作的角度出發,認為可以從社區營造的視角出發,探討促進城市移民社區融入的對策。
社區營造的概念由來可以追溯到日本的“造町運動”。1993年,臺灣“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主委呼吁“透過文化策略的發展,落實社區意識與社區倫理的重建”,開啟了社區總體營造政策的先聲。[4]臺灣社區營造自此展開,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實踐經驗。社區營造就是要政府誘導、民間自發、社會組織幫扶,使社區自組織、自治理、自發展,幫助解決社會福利、經濟發展,社會和諧的問題。[5]日本宮崎清教授提出社區營造包含“人、文、地、產、景”五個面向,“人”指的是社區居民需求的滿足、人際關系的經營和生活福祉的創造;“文”指的是社區共同歷史文化的延續、文藝活動的經營和終身學習等;“地”指的是地理環境的改善、地理特色的維護與發揚;“產”指的是在地產業與經濟活動的集體經營,在地產品的開發與營銷等;“景”指的是社區公共空間營造、社區獨特景觀的創造等。社區營造的關鍵是激發社區居民的自主性,形成社區意識,使社區能夠實現自我發展。
結合中國國情及三亞城市的獨特性,綜合日本及臺灣社區營造的實踐經驗,本文認為社會工作可以從以下角度介入移民社區融入問題:
(一)打造公共空間
調查結果顯示,超過50%的移民表示愿意參與社區公共活動,但是實際的參與程度卻不足20%,其中一個較為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共活動空間的缺乏導致參與渠道不暢通。據了解,三亞市城市社區范圍內的公共小廣場、小公園等開放性公共空間遠遠不能滿足社區居民需求,社區居委會的辦公場所中雖然設有婦女之家、社區健身室、社區圖書室等供居民免費使用的場所,但是由于這些場所大多位于社區居委會辦公樓的高層,且經常閉門不開,使用率極低,大部分都成為“蚊子館”。缺乏公共空間,移民的社區活動范圍受到局限,獲取社區信息的渠道過窄,從而減弱移民的參與意識,進而影響移民的社區融入。因此,社區公共空間的打造意義重大。但社區營造強調社區公共空間的設計應該采用“參與式規劃設計”的理念,讓移民甚至全體居民都參與到公共空間的設計當中。目前,我國大多數社區項目都是政府主導,或者政府委托給開發商負責運營開發,從前期調研、項目策劃、社區規劃、施工到后期維護進行等有專業規劃團隊提出策略和規劃圖紙。作為社區主體的居民在社區規劃中反倒成了旁觀者。好的社區規劃是滿足社區居民的使用和發展需求的,社區居民才是社區建設的生命力,也是實現社區發展的永續動力。因此,在公共空間營造中應聆聽社區居民的意見,找到社區居民的共同需求,以共同利益為核心進行社區公共空間營造規劃。只有居民參與進來,社區公共空間才能真正滿足居民的需求。
(二)營造社區文化
臺灣社區營造最初是以文化建設為切入點,以振興當地社區的文化產業、發展特色文化為目標,最終激發社區民眾的自主意愿,喚起民眾對社區文化的認同,并強化社會聯結。以文化為紐帶的社區營造模式為中國大陸社區城鄉社區建設提供了良好的范本。社區文化活動是社區文化建設體系的核心內容,是社區居民之間互相認識、交流感情的紐帶和橋梁,也是社區居民逐漸接受社區文化傳統和習慣、形成社區意識和歸屬感的重要途徑。面向移民的社區文化活動可以教育性和文娛性為主,教育性質的社區文化活動主要是以宣傳本地文化、增進移民對本社區的認識為目的,如特色主題資源調查、一社區一故事、發行社區刊物、開展社區研習班、社區生態學習、撰寫社區歷史、拍攝社區紀錄片、社區老照片展覽、地方工藝傳授等。文娛性質的社區活動則以豐富移民的精神生活、增進移民與本地居民的交流為目的,如特色文化藝術活動、組建社區表演團、社區尋寶游戲、社區讀書會、社區跳蚤市場、社區私房菜大集合、設立社區文化館等。此外,還可以通過打造公共平臺來促進移民與本地居民的交流,如建設社區網頁、社區微信公眾號、社區微信群、QQ群等。在平臺上移民與本地居民可以分享社區經驗,相互學習與交流,同時也可以宣傳社區,提升移民對社區的歸屬感。
(三)注重多方協力
社區融入的問題錯綜復雜,不能指望單方面力量解決所有問題。因此,必須通過政府、社區組織、社區居民等多方協力共同合作解決。政府在移民社區營造中主要起著引導、扶持的作用,如政府可以完善社會保障與公共服務體系、出臺和推行更具人性化的居住證制度、向社會組織購買有針對性的公共服務以支持社區營造、利用財政力量孵化社會組織等。社區組織是移民參與社區營造的重要載體。社區應有意識地推動社區居民自組織的發展,包括社區文體團體(如舞蹈隊、書法小組等興趣團體)、社區服務團體(如社區志愿服務團體、社會工作服務團體等)、社區自治團體或權益性團體(如業委會或社區議事會等),并吸納移民加入。實現居民自下而上的參與離不開社區領袖的帶頭作用。所謂社區領袖,是指在民眾當中具有較高威望且積極投身于社區治理的居民。社區領袖不僅可以把居民的需求集中反映給相關部門,還可以影響其他居民的思想和行為,吸引移民參與社區、融入社區。因此,在社區營造的過程中,要通過各種途徑培養社區領袖,使其成為移民社區融入的橋梁。
值得注意的是,從優勢視角與“資產為本的社區發展”角度出發,無論是空間設計還是平臺打造,都強調社區本地資源的開發與利用。社區營造應避免過度依賴外部力量,而是要通過各種途徑充分調動社區居民的參與性,讓在地居民掌握社區公共事務的主動權。
[1]鐘福國.少數民族移民社區的成長——瓜州回族東鄉族疏勒河移民村的民族學考察[D].蘭州大學,2011.10.
[2]賴欣.三峽移民社區存在的問題及對策研究[J].重慶電力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1,16(1):39-41.
[3]周鵬.中國西部地區生態移民可持續發展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2013.
[4]莫筱筱,明亮.臺灣社區營造的經驗及啟示[J].城市發展研究,2016,1:91.
[5]朱蔚怡,侯新渠.談談社區營造(上)[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12:4.
*2015年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基地項目《社會轉型中的海南移民社區研究》(項目編號:HNSK(JD)15-39)。——基于三亞市的實證調查
D632.4
A
2095-4379-(2017)32-0031-03
黃慧(1986-),女,壯族,廣西崇左人,碩士,三亞學院法學與社會學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社區治理、社區社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