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 or RCEP世界在看哪個“群”

□ 文/本刊記者 李易之 陳麗冰

TPP or RCEP世界在看哪個“群”

□ 文/本刊記者 李易之 陳麗冰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于2016年2月成功簽署。但即將接任美國總統寶座的唐納德·特朗普卻于同年11月21日高調宣布，自己上臺之后將立即讓美國退出TPP，其言之鑿鑿，與他在競選期間在此問題上的多次表態毫無二致。他強調，自己的執政日程將建立在“美國優先”的核心原則上。

隨著特朗普上任（2017年1月20日）的日子越來越近，關于美國退出“TPP群聊”的討論愈發甚囂塵上。人們在分析美國“退群”的可能性及影響力的同時，也將目光投向了同為亞太區域重要自由貿易協定(FTA)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上。有不少專家學者認為，TPP的“冬眠”或將為RCEP的推進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RCEP或取代TPP成主流。

不過在全球經濟恢復緩慢的當下，無論是“TPP群”也好，“RCEP群”也好，或許只有那些給“群成員”派出夠分量的“紅包”的FTA群，才能最終得到“群成員”的持續支持。

美國說：我要退群！

據美國網絡媒體《赫爾芬郵報》消息，早在2015年10月5日，TPP的參與國代表們宣布談判取得勝利的同時，數百名抗議者聚集在會議舉辦地——美國亞特蘭大市街頭，為“可能會被TPP協議損害利益的美國民眾”呼喊。

抗議者警告，TPP可能會給包括美國在內的世界各地民眾帶來諸多問題，如加劇美國國內的產業空心化，減少美國勞工的收入；導致藥品價格大幅上升；讓更多不可靠的商品流入美國等。

TPP協定的某些內容也未能贏得一些大型公司的支持。美國福特汽車公司就曾呼吁美國國會“不要通過當前這個版本的TPP協議”。對福特等一些跨國公司而言，當前的協定“放任參與國操縱匯率”，會讓美國的出口商品變得昂貴，影響其產品在海外的銷售。此外，該版本的TPP在一些規則的“讓渡”，在美國國會看來有違互惠的原則。

法新社認為，特朗普的勝選，正是得益于他成功激發了美國藍領階層、“銹蝕地帶”多州選民被全球化進程甩在后面的憤怒情緒。

“特朗普的當選表明美國社會存在強烈的反自由貿易政治情緒。特朗普既代表這種情緒，也順應了這種選擇。”日本法政大學趙宏偉教授認為，從特朗普近期的表態看，他將要加大力度專注美國自我建設，要搞再減負、再基建、再工業化、再就業。

“作為新晉政治家，特朗普肯定會履行或部分履行他的承諾。選擇尚未開始實施的TPP，其遇到的阻力會最小，而且不用經過國會，靠總統的職權就可以辦到，當然會成為‘軟柿子’。”中國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央視財經評論》專職評論員劉戈說。

不過，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倪月菊則認為，目前說TPP已經“胎死腹中”的結論還是有些早。她說，一旦TPP失效，美國不僅會失信于TPP成員國，也可能因此失去在世界經濟中的影響力。“相信特朗普政權不會不顧及這些。更何況，共和黨代表著美國中產階級的利益，孤立主義會影響他們的利益，所以特朗普是否真的會在執政伊始就宣布退出TPP還不好說。”

TPP激起了部分美國民眾的抗議

2016年12月19日，TPP12個成 員國家在APEC峰會期間舉行閉門會議

而隨著特朗普執政生涯的開啟，這些猜測終將會得到時間的印證。

“TPP群”里的各國表情

美國揚言退出，讓僅占TPP協定整體GDP不到40%的11個伙伴陷入了被動，這其中包括文萊、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4個東盟國家。因為根據協議，當12國無法在協定簽署兩年內完成國內批準手續時，TPP生效至少需要6個國家的批準，且這6國GDP合計要達到所有參與國GDP總量的85%。

這意味著，只要美國不批準，TPP將不可能生效。

一些國家顯然無法接受這份協議告吹的可能性。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2016年亞太經合組織會議（APEC）召開前專程與即將就任美國總統的特朗普會面，成為全球首個會見特朗普的國家領導人。據《人民日報》國際部副主任溫憲推測，挽救TPP“肯定是安倍此次公關的重點之一”。

新加坡也是TPP協定的積極推動者。新加坡總統陳慶炎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2016年12月1日的會談上公開表示，兩國將為推動TPP共同努力。

馬來西亞希望繼續觀察事情的走向。“作為一個貿易國家，馬來西亞政府將繼續追求在貿易、投資、國民收入以及就業機會方面有利于馬來西亞的自由貿易協定。”馬來西亞國際貿易與工業部部長穆斯塔法在一份聲明中表示。

而曾被視為TPP最大受惠國的越南卻表示，基于美國大選后的政治變化，越南政府將停止尋求推動國會批準TPP。越南工業及貿易部部長陳俊英認為，放棄TPP并不會對該國的國際競爭力造成負面影響。

誰是方案B

很多人對特朗普揚言退出TPP并不會感到驚訝，畢竟在參與競選的整個過程中，特朗普不斷將TPP作為攻擊目標，甚至稱之為美國歷史上“最糟糕”的自貿協定。但這并不能完全排除特朗普在原有TPP的基礎上“改裝升級”的某種可能。

按照特朗普的說法，美國仍然愿意接受一個“公平的雙邊貿易協定”，前提是工作崗位和工業能夠重新回到美國。

“作為商人，特朗普應當很清楚，如果徹底反對自由貿易，將絕不會給美國國內經濟帶來提振效果，甚至將自我封閉于全球化的市場之外。”中國社科院美國問題學者刁大明認為，特朗普會繼續努力與其他國家簽訂“公平的”貿易安排，甚至不排除出現一個全然不同的“特朗普版TPP”，當然名字和內容都會大調整。

但對于當事的另外11個TPP參與國而言，決不可忽視遭受損失的可能性，畢竟華府智庫“史汀生中心”東亞項目主任容安瀾（Alan Romberg）曾警告稱，若TPP不能順利運作，將對美國、整個亞太地區乃至全球造成巨大打擊。

新西蘭前總理約翰·基（John Key）曾暗示，需要在TPP協定中加入某些“修飾性的改變”以贏得特朗普的支持。

部分國家表示，從11國之外引進新的領導者可以解決目前的難題。澳大利亞外貿部部長史蒂芬·席奧博（Steven Ciobo）表示，沒有美國的TPP可以考慮繼續推進TPP的合法化，并引進中國等國家來到TPP協議中。但該操作的可行性受到了另一些成員的質疑。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認為，類似的改動不會太容易，因為要加入新的成員，就必須重新坐下來談判，“這將會是耗時的工作。”

另一些國家則認為，由中國積極推動的RCEP比TPP更讓人感到樂觀。智利國際問題研究院教授菲利普（Felipe Munoz Navia）稱，智利在密切關注RCEP的內容和進展，會尋求機會與RCEP建立更強的聯系，并決定是否加入。法國《費加羅報》援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APEC會議上的發言表示，RCEP是建立亞太自貿區（FTAAP）的關鍵一步，而FTAAP將會涵蓋全部的APEC現有成員。

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宣布上臺后將立即讓美國退出TPP

RCEP是個什么“群”？

這么多人看好的RCEP，又是什么來頭呢？

RCEP由東盟十國發起，邀請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10+6”）共同參加，通過削減關稅及非關稅壁壘，建立16國統一市場的自由貿易協定。若RCEP建成，將涵蓋約35億人口，GDP總和將達23萬億美元，占全球總量的1/3，所涵蓋區域也將成為世界最大的自貿區。

盡管目前RCEP還沒有具體落實，但對于這東亞規模最大、成員最多、影響最為深遠的自貿協定，自2012年啟動以來，就備受國際社會的關注和期盼。究其原因，除了規模宏大之外，更多的是因為其順應了時代發展的潮流，以及在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中所展現的活力。

2012年11月，由于當時推動全球自由貿易的WTO談判受阻，面對經濟全球化中的一些負面影響，要想在當前世界經濟中立于不敗之地并有新發展，就必須加強區域經濟一體化。與此同時，隨著東盟與中國、日本、韓國等國家在貿易投資合作的增長，國家之間也需要相互開放市場，密切合作關系，來“抱團取暖”。在此背景下，有著歷史基礎和現實需求的RCEP便應運而生。

按照規劃，RCEP旨在達成一個現代、全面、高質量、互惠的區域自由貿易協定，其核心就是要進一步降低傳統關稅，同時進一步鏟除非關稅壁壘，如安全標準、環保標準、通關標準等。據專家測算，如果RCEP順利簽訂，僅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的消除將會使亞太地區國內生產總值增長2.1%，帶動世界GDP增長1.4%。對此，參與國輿論普遍認為，RCEP對于提高區域民眾生活水平、推動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是本地區經濟一體化的重要路徑，有利于推動經濟發展，加強各國間的經濟社會聯系。

“聊”的內容更實在

因在成員國和自由貿易空間等方面與TPP存在著共同的交集，RCEP自誕生之日起就一直被拿來比較。不過，雖然RCEP和TPP都是旨在促進亞太地區的貿易自由化，但兩者在路徑和原則也有著不同之處。其中，最大的差異就在于關稅開放程度上。

其中，有著“高門檻”標簽的TPP代表的是高質量的區域經濟合作，對合作成員國在自由化上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如在貨物和服務貿易的幾乎一切領域消除絕大部分關稅和非關稅壁壘，開放金融業等。

而由東盟十國發起的RCEP則包含了傳統的貨物和服務、投資、經濟技術合作、知識產權等多種領域的規則，在追求貿易投資自由化的基礎上，還綜合考慮參與國發展水平的差異，表現出更加追求開放和包容。而這，正符合了當前亞太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和利益訴求。因而，也就顯得更加靈活與務實。

“盡管RCEP不如TPP所標榜的那樣規格層次高，但是它的包容性和靈活性更讓其充滿生命力。RCEP的建立是基于WTO的原則框架，致力于逐步消除國家間的貿易壁壘，鼓勵國家間相互合作以推動經濟增長，其最終目的是達成一個涵蓋商品貿易、服務貿易、投資、經濟和技術合作，以及爭端解決的全面的區域自由貿易協議。”中國商務部研究院歐洲與歐亞研究所研究員畢晶表示，RCEP的目標是伴隨著參加成員國的不斷增多、談判議題的不斷增加，循序漸進地提高規則標準和承諾水平，因而在現實上更容易使人接受。

打盹的TPP，奔跑的RCEP？

繼2016年10月在中國天津舉行了第15輪談判后，2016年12月10日，RCEP第16輪談判又在印度尼西亞順利閉幕，來自16個RCEP參與國的代表完成了中小企業章節的談判，并同意維持當前RCEP談判的良好勢頭，爭取在2017年完成談判。

可以說，當前RCEP正在火速進行中。而與此同時，TPP卻因美國突然宣布“退群”出現“難產”。在此情形下，RCEP真的會代替TPP成為主流嗎？

中國對外經貿大學教授劉寶成認為，現在只是奧巴馬政府將其移交給了下一屆政府，是工作程序的問題。相信特朗普會重新審視TPP協議，來判斷其是否使美國的利益最大化，最終按照他的意志對TPP做出選擇。

而中國商務部研究院國際市場研究所副所長白明則認為，TPP和RCEP兩個協議，均包含日本、韓國、澳大利亞、馬來西亞等國。在TPP前景不明朗的背景下，一定程度將提高這些成員國對于RCEP談判的緊迫程度，有助于RCEP協議的最終達成。

的確，當前TPP式微，或將為RCEP的推進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但這并不意味著誰將代替誰。用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的話來說，RCEP和TPP之間不是“零和”的關系，而應相互促進。畢竟，RCEP和TPP都是區域內各國適應經濟一體化的選項，而縱使國際政治經濟形勢風云變幻，各國對經濟利益的訴求卻是永恒不變的。

2016年9月8日，東盟十國、中國、日本等國家領導人共同出席RCEP聯合聲明發布儀式后集體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