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
2016年9月14日,北京石景山區發生一起命案,一名懷孕的年輕女子安靜地死在家里。她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家里也沒有被搶劫過的痕跡。兇手到底是誰?石景山公安分局經過偵破,發現問題出在死者臥室里的一盆蝴蝶蘭上……
兩個女人互訴哀傷
2014年8月19日,程莉下樓扔垃圾,與一個陌生女子在樓梯口相遇,對方腳上的鞋子吸引了程莉的目光:那是一雙尖頭、粗跟的金色漆皮鞋,鞋面鑲嵌粉色蝴蝶結,顯得時尚華貴。程莉微笑著打招呼:“您這款鞋子在哪里買的?”對方友好回應:“我在網上開鞋店,這是美國一個品牌推出的最新款,商場標價2000元,我只賣850元。”當得知她是3樓剛搬來的鄰居,名叫韓楚云后,程莉一臉興奮:“太好了,有你這樣的鄰居,我以后可免了逛鞋店的辛苦。”
下午5點,程莉敲開了韓楚云的家門,對方的次臥、客廳里堆放著100多款時尚女鞋。一番精挑細選后,程莉選中了一雙米黃色高跟鞋。她按網店標價遞給韓楚云850元,對方返給她150元:“咱們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不能賺你的錢。”程莉伸手一擋:“便宜這么多,我心里不安?!表n楚云笑了:“搬到這個小區,你是我的第一樁生意。謝謝關照,況且你幫我節省了快遞費?!背汤蚵牭眯睦锱艉舻?。
程莉出生于1987年6月,北京化工大學畢業,在石景山一家化學試劑公司上班。丈夫郭天宇出生在北京,大她1歲,畢業于北京聯合大學,是一家地產中介公司主管。夫妻倆家住石景山區。結婚4年來,程莉始終沒有懷孕跡象,兩人都很焦慮。2013年11月,程莉與郭天宇在北京大學人民醫院檢查身體,結果問題出在程莉身上,她的卵巢先天發育不良,不具備生育功能。
郭天宇是家里的獨子,程莉不孕不育成了年邁父母的心病。郭天宇做夢都渴望做爸爸,夫妻倆經常為此事發生矛盾,關系變得緊張微妙……
這年12月,父母在電話里逼問郭天宇:“你到底什么時候讓我們抱上孫子?”郭天宇帶著情緒將父母的話轉達給妻子。程莉回擊丈夫:“你爸媽這不是將我往絕路上逼嗎?哪有這樣做父母的?”郭天宇來氣了:“他們都60多歲了,有這樣的想法不正常嗎?怪只怪你不爭氣!”程莉哭著與丈夫爭執起來。郭天宇沖進書房,關上房門,任妻子在客廳里啜泣。
為排遣內心壓抑,程莉上樓去韓楚云家看鞋子。見程莉眼角有淚痕,韓楚云委婉地探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程莉搖了搖頭。韓楚云一聲嘆息:“我們女人真不容易,我老公在青島當海員,一年四季在海上漂,我常年守空房,見他一面比織女會牛郎還難。”原來韓楚云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痛!韓楚云的感慨引起程莉共鳴,她忍不住透露了自己的生理缺陷,及丈夫與公婆對她的態度。兩個女人互相安慰,彼此從對方那里尋找心理慰藉。
此后,程莉一與郭天宇發生矛盾,就去韓楚云家傾訴,兩個女人很快熟絡起來。據韓楚云稱,自己時年25歲,老家在河北唐山,北京師范大學自考本科畢業后,靠開網店為生。頻繁接觸中,兩人以姐妹相稱。她們一起購物,一起去物業交水電費,一起躺在沙發上做面膜……
準媽媽離奇死亡
因先天不孕不育,程莉表面快樂,內心格外自卑和脆弱。擔心丈夫出軌,程莉對郭天宇嚴防死守:晚上10點前他必須回家;郭天宇偶爾晚歸,她要求丈夫說清楚與誰在一起,在做什么,事后程莉還巧妙打電話向證人求證;她還經常突擊檢查郭天宇的QQ和手機短信……
剛開始,郭天宇對妻子的這些行為非常反感,吵著與她離婚。程莉揚言一旦郭天宇離婚,她就跳樓自殺,讓他一輩子受道德和良心譴責。吵來吵去,郭天宇妥協了。
一次,程莉驕傲地向韓楚云炫耀:“男人就要壓要逼,否則他不將你當回事?!辈坏软n楚云回答,程莉又提醒她:“你老公常年不在身邊,你怎么管得住他?要是他出軌了怎么辦?”韓楚云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輕描淡寫地說:“男人也要因材施教,我不擔心這個?!闭f完,韓楚云趕緊轉移話題。
2016年2月,韓楚云趕赴青島與丈夫團聚,偏偏郭天宇這段時間不是加班就是出差,經常將程莉孤零零拋在家里。她給韓楚云發短信:“你丈夫假期結束,你就趕快回北京。郭天宇經常不在家,我暴飲暴食,20多天就胖了6斤,我想和你一起練瑜伽減肥?!表n楚云回復:“姐,再過1個星期我就回來了。”這年3月6日,韓楚云回到北京,特意送給程莉一條絲巾。程莉將絲巾圍在脖子上,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真美!”兩人嘻嘻哈哈打鬧著,臉上溢滿開心……
2016年6月3日晚上,程莉在韓楚云家看韓劇,短短10分鐘,韓楚云兩次嘔吐。程莉關心地問:“你是不是懷孕了,要做媽媽了?”韓楚云語氣淡然:“昨天我去醫院檢查了,寶寶都兩個多月了?!彼查g,程莉眼里盈淚:“懷孩子真好,做媽媽真好,可我沒這個命。”韓楚云遞給程莉一張紙巾,不知如何安慰她。
9月3日晚上8點,程莉抱著一盆蝴蝶蘭走進韓楚云家:“下午我去花卉市場買盆景,看見蝴蝶蘭開得燦爛,就順便買了兩盆,這一盆送給你。”韓楚云一臉感動:“謝謝程姐。”程莉告訴韓楚云:“蝴蝶蘭典雅高貴,香氣淡雅,擺在家里能愉悅身心,對寶寶發育有好處?!痹谒奶嶙h下,韓楚云將蝴蝶蘭放置到床頭柜旁。當晚,韓楚云就給花澆水,睡到半夜,她感到惡心、頭昏腦脹,起床喝了一杯蜂蜜水后,身體不適有所緩解。
兩天后,程莉又來到韓楚云家。韓楚云按著太陽穴說:“不知為什么,這幾天我總感覺頭暈惡心?!背汤蛘f:“肯定是妊娠反應引起的。聽過來人說,孕育一個寶寶要脫層皮,這點不適沒什么。蝴蝶蘭很嬌貴,你可得勤澆水?!卑雮€小時后,程莉說要陪丈夫去樓下散步,匆匆告辭。程莉走后,韓楚云又給花澆了一次水。
9月14日下午5時33分,郭天宇向石景山區公安分局報警:“我樓上鄰居韓楚云死在家里。”十多分鐘后,幾名刑警趕赴現場。只見韓楚云安靜地死在床上,床單和地板上有嘔吐物。警方立即展開現場勘探,門窗完好無損,家里也沒有被搶劫的痕跡。且韓楚云身體無任何外傷,只是臉色有些青紫。法醫檢查尸斑后,得出結論:受害者已死亡達10個小時以上。
警方詢問郭天宇:“你怎么會有死者家里的鑰匙?你和她是什么關系?”郭天宇分辯道:“我是她樓下鄰居,我老婆與她情同姐妹?!边@個答案引起了警方懷疑:韓楚云是單身女性,怎么可能隨便將房門鑰匙交給一個男鄰居?在警方逼問下,郭天宇哭著自曝隱私:“我與她是情人關系,一尸兩命,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警方當即將郭天宇控制。
蝴蝶蘭花土成兇器
據郭天宇交代,因為妻子不能生育,他經常與程莉發生爭吵,夫妻關系不睦。2014年1月,郭天宇在一次短途旅行中與韓楚云產生感情。其實韓楚云根本沒有結婚,所謂的海員丈夫也是虛構的,目的是掩蓋他們的婚外情。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迫于程莉的高壓,郭天宇讓韓楚云搬到樓上做鄰居。韓楚云在家里開網店,時間彈性大,郭天宇經常趁程莉上班去韓楚云住處幽會。
2016年2月,韓楚云借口去青島與丈夫團聚,實則住進郊區一家小賓館。郭天宇借口出差或加班,瘋狂與她纏綿,為懷孕做準備,兩人果然如愿以償。郭天宇向韓楚云承諾:“一旦孩子生下來,我就與程莉離婚,然后與你結婚?!?016年9月14日,郭天宇提前下班回家,準備去樓上給韓楚云煲湯。誰知發現她死在床上。
得知丈夫在自己眼皮底下出軌1年多,程莉與郭天宇大打出手,并將他的臉抓破了。她從抽屜里翻出一張自己與韓楚云的合影,三兩下撕得粉碎:“我太傻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偷我老公1年多,我還將她當好姐妹?!惫煊畋措y抑,任憑妻子發泄。
第二天,悲痛欲絕的韓家父母從老家趕到北京,請求警方盡快破案。警方對韓楚云的嘔吐物進行化驗,沒有發現有毒物質。但專家經過案情分析,確定韓楚云死于中毒。9月15日下午2時13分,警方再次對韓楚云的被害現場進行勘探。一名刑警推開緊閉的臥室門,在里面搜集死者遺落的頭發、皮屑等證據,幾分鐘后他突然感到頭昏腦脹,有嘔吐感。這是怎么回事?專家隨即對室內空氣進行測量,驚訝地發現臥室中的磷化氫氣體濃度,遠高于國家標準的每立方米0.3毫克。原來,韓楚云因吸入大量的磷化氫氣體而中毒死亡。
警方對蝴蝶蘭的花土進行化驗,驚駭發現花土中混合大量的工業用硅土。硅土學名硅鎂鐵合金,內含磷化鈣,遇潮即能釋放磷化氫氣體,吸入過量可致人死亡。據郭天宇回憶,這盆蝴蝶蘭是程莉送給韓楚云的。2016年9月17日,警方將程莉控制。
警方帶著程莉來到花卉市場,找到出售蝴蝶蘭的老板。警方化驗了對方待售花卉的所有花土,均沒有發現工業用硅土成分。在警方審訊下,程莉供述了自己精心策劃的謀殺案。據程莉交代,2016年7月10日,她無意中在韓楚云臥室里發現了一只純銅水牛造型的打火機。郭天宇喜歡抽煙,這款打火機是程莉特意送給丈夫的生日禮物。郭天宇的打火機怎么會遺落在她的臥室里?當晚,程莉巧妙向郭天宇提及那只打火機,郭天宇臉上掠過片刻慌亂,接著說:“同事說我那只打火機造型漂亮,我送給他了。”那一刻,程莉懷疑丈夫與韓楚云的關系不同尋常。
此后,程莉開始留意丈夫的行蹤。2016年8月26日,她請假提前下班回家,買了一部高倍望遠鏡,然后躲在自家對面樓上,觀察韓楚云家里的動靜。下午4點,郭天宇在韓楚云家里出現了,韓楚云身穿睡衣,郭天宇將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聽胎動,兩人儼然一對夫妻。孽情不言自明,原來自己的情敵就在樓上,程莉恨得牙齒咬得格格響。自己遭受的不幸和背叛將程莉逼得發瘋,她要除掉程莉肚子里的孩子!
學化工出身的程莉從單位領取50克硅土,又買回兩盆蝴蝶蘭,一盆放在自家陽臺。她在另一盆花土里摻入工業用硅土,送給有孕在身的韓楚云。花土被澆完水后,揮發的大量磷化氫氣體,奪走了韓楚云及胎兒的生命。目前,程莉已被石景山公安分局刑拘。
沒有了感情的婚姻,不如果斷放手,瘋狂控制只會將對方的心越推越遠。人們更應該警醒的是,遭遇婚姻背叛要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而不要感情用事,所有的報復和傷害最終都是錯上加錯。不合適的婚姻,盡早放手,給對方和自己一條生路。任何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伎倆,都會害人害己,兩敗俱傷。
(責編/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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