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能人待不好廟堂

◎淺水戲蝦

曹錕駐防東北時，由于軍務繁忙，總感覺身體不大舒服，整天頭昏腦漲，腰酸腿疼，但郎中把脈診斷后發現他并沒什么疾病。這可急壞了下面的人。為了讓曹錕擺脫亞健康，下屬們問干了喉嚨、跑斷了腿，終于尋來一個“秘方”：長春有家澡堂，里面的技師手法一流，據說經常去那泡澡、搓背、捏腳就能越來越健康。

曹錕信以為真，興沖沖地去了。彼時，后來成為曹錕親信的李彥青正在澡堂討生活，既負責搓澡，也負責捶背等服務。曹錕一來，李彥青就圍著他團團轉，又是賣力捶背，又是使勁捏腳，把曹錕侍候得渾身輕松，非常舒坦。沒過多久，曹錕頭腦不發漲了，腰腿也好了很多。

這還不是李彥青最厲害的地方。他除了技藝出眾，最厲害的還是逢迎。別人只知埋頭捏腳，他還會抬頭看臉。他一邊給曹錕搓背、捏腳，一邊打諢、講笑話，一個比一個好聽，一個比一個有趣，逗得曹錕哈哈大笑。久而久之，曹錕去澡堂必點李彥青單獨服務，小費自然也少不了。

但曹錕覺得不過癮。1923年，他通過賄選當上大總統后，干脆將李彥青調入府內，專門為自己捏腳。曹錕常對人說：“外有各督軍保我當大總統，內有李彥青調護我的健康。今生得此兩者，可以優游一世，死而無憾矣。”可見李彥青在其心中的地位。

正是憑借著曹錕對自己的重視，李彥青一步登天，進入廟堂，先任總統府收支處處長兼北京官錢局督辦，后被授以陸軍將軍銜。一個澡堂員工華麗麗地變身為總統府官員了，真是傳奇。

升官后，李彥青還把自己在澡堂的那套規矩照搬了過來：一是抱緊一條腿，跟定一個人；二是辦事要收錢，服務要收費。

李彥青雖貴為將軍，但只要曹錕那邊傳來消息說“總統（曹錕）已披浴巾”，李彥青不管在干什么、不管在哪里，都會撂下一切，屁顛屁顛趕去給曹錕搓背、捏腳。曹錕喜歡用錢說話，最離不開的也是錢，李彥青就千方百計為曹錕斂財。每次發軍餉，李彥青從自己手下的每個師扣下兩萬元來“報效”曹錕。僅此一項，曹錕每月的“外快”就高達50萬大洋——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在澡堂，李彥青出一分力，收一分錢；在廟堂，李彥青辦一次事，收一次錢。李彥青得意之時，權傾朝野，京城士大夫紛紛前來巴結，各界權貴也都以與他結交為榮。但在李彥青這里，朋友歸朋友，銀子歸銀子。不管熟人還是生人，只要有事求上門，必須銀子先敲門。

可惜，春風得意的李彥青忘記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他搜刮得太狠了，終于碰到了一個厲害角色。一次，馮玉祥來領軍餉，李彥青私扣了他三個月的軍餉當作“手續費”。后來，馮玉祥造曹錕的反，打進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搜捕李彥青。李彥青被捕后沒多久就被執行槍決了。

李彥青由澡堂進廟堂之路，是一段傳奇；他用澡堂的規矩來辦廟堂的事，而且玩得風生水起，更是一段傳奇。只可惜，澡堂和廟堂終歸是不一樣的，在澡堂里犯了錯最多被開除，在廟堂中犯了錯卻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甚至是卿卿性命。李彥青恐怕到死也沒有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