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士的禮物

曹景建++++徐煒

陶蕓蕓是育才幼兒園的一名教師，性格開朗，為人友善，不但同事們喜歡她，孩子們更是把她當成媽媽一樣。每當孩子們說她像自己的媽媽時，她的臉蛋就會立馬變得紅彤彤的，要知道，陶蕓蕓還沒有結婚呢。

同事們看陶蕓蕓一直沒有找到心儀的對象，都替她著急，好心的同事們經常會張羅著給她介紹對象。陶蕓蕓也見了不少年輕小伙子，卻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動心的。

這天，同事楊娜又說手頭上有個軍人可優秀了，問陶蕓蕓想不想見一見。由于楊娜以前介紹的幾個都不怎么樣，陶蕓蕓本來不想赴約的，但一聽到是軍人，便爽快地答應了。陶蕓蕓從小就崇拜當兵的，他覺得軍人很有男人味，而且有與生俱來的責任感。

一見面才知道，面前坐著的這個叫劉軍的海軍上士，是楊娜的大學同學。楊娜坐在旁邊自豪地介紹說，劉軍和自己在同一所大學讀書，后來被直招到海軍潛艇基地任職，現在是一名技術骨干。

陶蕓蕓不住地打量著劉軍，只見他高高的個子，筆直的身板，是自己心目中標準的男子漢形象。

楊娜一看劉軍和陶蕓蕓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擦出了火花，于是心里有了譜，便不失時機地在火上再添了一把柴：“蕓蕓，我可告訴你啊，要不是我現在已經名花有主了，我可舍不得把劉軍介紹給你！”說完，又轉過頭對劉軍說，“你是軍人，辦事從來不會拖泥帶水，這樣，你現在就表下態！”

劉軍被楊娜這么一激，頓時窘得說不出話來。楊娜嘲笑道：“劉軍，今天這是怎么回事？我男朋友可是你們連的副連長，他可說過，平時你訓練不是生龍活虎的嗎？現在怎么變得像個大姑娘似的？”

劉軍突然抬起頭來，對陶蕓蕓說：“有件事兒，我得給你說明白了，我結過婚，前年妻子得重病走了，留下了一個4歲的兒子。”

陶蕓蕓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拉起楊娜就跑。

在路上，陶蕓蕓瞪著楊娜，一句話也不說。楊娜趕緊解釋：“蕓蕓，你別生氣，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其實劉軍也怪可憐的，老婆走了，丟下了洋洋，既當爹又當媽的，洋洋半個月前跟奶奶來投奔劉軍，現在就住在他們部隊的一個廢舊營房里。”

說到這里，楊娜又提醒道：“哦，對了，洋洋好像就在你們中二班呢。因為最近劉軍工作忙，每天都是洋洋奶奶來接送他的。”

陶蕓蕓雖然剛調到中二班任教，對班里孩子的家庭情況還不是很熟悉，可是對洋洋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他性格活潑，很討人喜歡。有一次，洋洋還主動給陶蕓蕓學唐老鴨走路，逗得她哈哈大笑。

接下來的日子里，陶蕓蕓對洋洋多了幾分注意。她發現洋洋有事沒事就愛往自己身邊靠。有一次中午休息，洋洋在睡夢中呼喊媽媽，陶蕓蕓心疼地把洋洋抱到懷里，沒想到洋洋醒過來，流著眼淚說，媽媽以前也喜歡這樣抱著他。陶蕓蕓盯著洋洋那期盼而又滿足的樣子，心里酸酸的。

這天周末，劉軍竟然來接洋洋了。劉軍看到陶蕓蕓時，神情尷尬。陶蕓蕓看到劉軍憨厚樸實的樣子，主動打破僵局：“洋洋爸爸，咱們雖然相過親，可你也沒必要變成啞巴吧？”

“嗯，洋洋經常在家說起你，說你對他挺關心的。”說著，劉軍從身后把一兜子蘋果遞到陶蕓蕓手里，“這是我們老家自己地里種的無公害蘋果，你嘗嘗吧。”

等劉軍走后，陶蕓蕓瞅著蘋果，心里竟然甜絲絲的。

這天，陶蕓蕓見到楊娜，竟然鬼使神差地問起了劉軍的近況。楊娜一聽，心里便明白了三分，便沒好氣地說：“你不是嫌人家結過婚嗎？還帶著個孩子！”見陶蕓蕓羞得想走，她忙說，“看把你氣的，我是故意說那話的！這事交給我吧，我讓劉軍加你微信！”

陶蕓蕓在朋友圈里對劉軍有了更深的了解，劉軍那些對妻子的懷念文字并沒有讓她有吃醋的感覺，反而覺得這條漢子有情有義。

這天，洋洋在幼兒園對陶蕓蕓說：“老師，爸爸在家經常給我講故事，可是講得真沒意思，要是像唐老鴨那樣給我講故事就好了！”

晚上，陶蕓蕓在微信里對劉軍說洋洋可喜歡唐老鴨了，并說出了洋洋的心愿。沒想到，劉軍在微信里竟然說他可以給洋洋講，就按唐老鴨那樣的聲調給他講。

陶蕓蕓說：“你可別吹牛，唐老鴨的聲音可不好模仿。”劉軍說：“我就是個配音天才，到時候一定讓你和洋洋大吃一驚。”因為洋洋最喜歡聽《烏鴉和狐貍》的故事，所以劉軍說，他會用唐老鴨的聲音把這個故事講出來。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劉軍那邊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這讓陶蕓蕓有點著急，便在微信里問他到底是咋回事，劉軍卻閃爍其詞，說他一直在背記那篇故事的內容呢。

又過了幾天，陶蕓蕓又在電話里問劉軍：“洋洋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你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啊！我看這幾天洋洋神情挺失落的。”

劉軍在電話那端說：“那篇故事內容可難背了，我都背了十幾天了，還是有些內容記不住。”

陶蕓蕓一聽，心里便疑惑起來，那篇故事內容很短，劉軍怎么可能花那么長的時間還沒記住，他在搞什么鬼，不會是騙她和洋洋吧。于是，陶蕓蕓提出來讓劉軍學唐老鴨說幾句話，但是劉軍卻推說，要把懸念留到最后。

就在陶蕓蕓滿腹狐疑之下，在洋洋生日的前一天，陶蕓蕓終于在微信上收到了劉軍發過來的一段視頻。陶蕓蕓打開一看，只見一個大大的唐老鴨站立著，一邊用尖細的嗓音講述著《烏鴉和狐貍》的故事，一邊手腳并用地表演著，逗得陶蕓蕓哈哈大笑。

視頻的最后，劉軍深情地用唐老鴨的口音說：“在這里，我祝寶貝生日快樂，特地把這個故事送給洋洋和他最親愛的蕓蕓老師！”

看到這里，陶蕓蕓既感動又欣喜，沒想到劉軍不但有愛心，還挺有才的，竟然把唐老鴨的聲音學得如此惟妙惟肖，果然沒有辜負她和洋洋的期望。自己要是和這樣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生活將多么有情調啊！陶蕓蕓臉上發燙，心想是不是愛上了這個漢子？

當然，洋洋看到這個視頻也高興得跳了起來。

“六一”兒童節眨眼就到了，中二班的老師邀請各個孩子的家長來學校和自己的孩子聯歡，孩子表演完了，各個家長也表演了節目。

劉軍是最后一個表演的，他唱了一首軍歌。可當他唱完后，陶蕓蕓突然拿出來一個唐老鴨的面具給劉軍戴上，對臺下的家長和小朋友們說：“洋洋爸爸表演的唐老鴨講故事，我給你們用投影儀播放過，你們說，他講得好不好啊？現在讓他現場給我們再表演一次行不行？”

下面的孩子們大喊：“好。”

但是劉軍小聲對陶蕓蕓說：“這，這太突然了吧。我，我哪會學唐老鴨的聲音啊！”陶蕓蕓笑著說：“別謙虛了，就把你的才華給孩子們展示一番吧！”

劉軍被趕鴨子上架了，他只好硬著頭皮講了起來。雖然極力壓細聲音，劉軍的聲音仍然很粗，一點兒也不像唐老鴨的聲音！

就在大家議論的嘲笑聲中，劉軍終于把故事講完了。

這時，陶蕓蕓明白了，劉軍根本學不來唐老鴨，當時答應洋洋和自己只是一時沖動，那個視頻的聲音肯定是經過軟件處理了。

陶蕓蕓當晚就把劉軍的電話和微信給刪除了，劉軍打過來電話，陶蕓蕓氣憤地說：“沒想到你是這樣虛偽的人，我平生最討厭騙子了，你欺騙我也就罷了，怎么能騙洋洋呢，他還是個孩子呢！”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第二天，楊娜拉著自己的男朋友，也就是劉軍所在部隊的副連長馬本法，找到了陶蕓蕓。

馬本法開門見山說：“陶蕓蕓，你怎么連劉軍的解釋也不聽呢。其實，劉軍根本沒有騙你，不信，我打開手機，你再看一段我們平時訓練的視頻，你就明白了。”

視頻里是劉軍和他的戰友站在一個方艙里，身子左右搖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陶蕓蕓正納悶呢，只見一個干部模樣的人拿出來一個紙板，上面寫著“5+6等于幾” 、“7-3等于幾”之類的簡單問題。可是他們卻連答了幾次都答錯了。

令陶蕓蕓驚訝的是，劉軍他們回答考試題時，聲音又尖又細，就和唐老鴨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啊？”

馬本法說：“劉軍這些年一直在我們基地后勤機關工作，由于現在下潛艇的人員缺少，他主動請纓申請轉變崗位，到潛艇上去當一線的兵。你剛才看到的就是他們進行適應性訓練時的情景。當艙內壓力升高時，潛水兵說話的聲音就會變得又尖又細，而且‘智力也會下降，很多基本的算術題都變得不會做了。你可以想象，讓他在那種環境下背故事是多么艱難，好在最近這幾天他慢慢適應了一些，境況大為改觀，故事演講也才能如期進行。”

聽了馬本法的話后，陶蕓蕓恍然大悟，眼睛都濕潤了，她馬上撥通了劉軍的電話：“劉軍，馬副連長都給我說了，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謝謝你給洋洋和我的禮物，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說完，她又說，“今天，我決定也要還你一個禮物，那就是，明天跟我一起回我家見我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