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自行車

向陽+張炳坤

金葉小區是個有幾十年歷史的老小區，由于建樓時間早，現在的樓面已經是千瘡百孔，仿佛一個病殃殃的老頭。

由于樓的年齡比較大，樓道自然也是窄得可憐，行人在樓道里相遇，還要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才能通過。

這天，住三樓的胡大爺下樓去打牌，眼見二樓的轉角處赫然立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胡大爺湊近一看，這不是老式“鳳凰”牌自行車嘛，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放在這狹窄的樓道，這下可好，下個樓都得踮著腳才過得去！

胡大爺本想把這破車抬下去扔了，但一想自己的為人原則可是“自掃門前雪”，再說人家莫明其妙地放輛車在這兒，萬一是想坑錢呢？所以，還是忍忍算了。

就這樣，樓道的自行車成了胡大爺生活的標配，每次上下樓，胡大爺都要和這破自行車打個照面，一來二去也習慣了。

這天，胡大媽偶然發現自己的錢少了！說來也巧，昨天，胡大媽買菜的時候不小心收了一張十元假鈔，第二天想起來的時候本想拿出來，可一翻錢包，發現假錢不翼而飛了！

此時，胡大媽滿眼狐疑地看著胡大爺。胡大爺被盯得有些發怵，信誓旦旦地叫道：“老太婆，幾十年的夫妻生活你還不了解我？我什么時候私藏過一分錢？你看我買東西找回來的錢，哪次不是精確到毛？”胡大媽想了下：“也是！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不敢偷老娘的錢！可這錢跑哪兒去了呢？”

話還沒說完，孫子軍軍推開了家門，胡大媽看見心愛的孫子，什么都忘到了腦后。胡大爺突然想起來，最近軍軍來得很勤，難不成是這個小家伙偷了錢？

軍軍玩了一會兒，就背起書包準備回家，胡大爺快步跟了出去。

胡大爺借著樓道昏暗的燈光，看到軍軍居然在二樓的破自行車那兒搗鼓了好久。待軍軍離開后，胡大爺跑了上去，左看右看，沒發現這自行車有什么異樣，胡大爺不甘心，手在這破自行車上游走了一番，霎時有了重大發現！自行車的坐墊下面有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居然是零零散散的錢。其中有張好像是假的十元……

胡大爺如獲至寶，小心地從里面拿出兩張，屁顛屁顛地向胡大娘報告去了。軍軍在二老的“威嚴”之下，低著頭承認了自己偷錢的事。胡大媽自然也是舍不得打罵自己可愛的孫子，告誡軍軍以后不要再這樣后，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胡大爺也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幾天后就開始罵自己不該檢舉軍軍了。自從軍軍偷拿錢之后，胡大媽開始對家里的經濟施行實名記賬制，家里出去的每一分錢都牢牢記在了胡大娘的賬本上。這直接導致胡大爺的私房錢來源被切斷，照此發展下去，自己省吃儉用藏下來的幾個錢估計都要上繳了。思前想后，胡大爺決定把自己的私房錢轉移到外面去。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胡大爺一狠心，決定把錢藏到那破自行車的坐墊下，胡大娘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

從此，這樓道的破自行車成了胡大爺的心頭肉，每次路過的時候，他都像摸著一塊黃金一樣，仔仔細細，小心翼翼，來來回回看三遍才肯離開。

過了幾天，樓道的自行車突然不見了！這可要了胡大爺的老命，那可是他畢生的家當啊。

胡大爺開始在整個小區里四處尋覓，一晃幾天過去了，急得他都上火了，可這破車就像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胡大爺尋車之路毫無頭緒的時候，轉機出現了。胡大爺偶然發現隔壁樓的王大爺每天都推著輛自行車，載著他老年癡呆的老婆在小區里轉悠，這輛自行車不就是之前樓道里的那輛嗎？胡大爺喜出望外，決定要回這車。

胡大爺假裝和王大爺巧遇：“喲！王大哥，又帶俺家大姐出來透氣呀！”王大爺笑著回道：“是啊！帶俺老婆子出來轉轉。”胡大爺話題一轉：“大哥，你這車看著這么破，是從收破爛那兒買的？我看上你這車了，轉手給我吧！”王大爺也不生氣：“確實，這車看著的確有些年頭了，不過，這可是我的寶貝啊！”

胡大爺心想：什么寶貝不寶貝，無非是想多要點錢。想著自己那私房錢足足有五千多，胡大爺一狠心：“大哥！兄弟的確是看上你這車了，不管你多少錢買的，今天我出一千，能忍痛割愛嗎？”

王大爺見胡大爺這么嚴肅，自己也不敢怠慢，真誠地說道：“大兄弟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這車真是我的心頭肉啊！”

胡大爺聽罷，一咬牙：“兩千！王大哥，兩千塊錢可夠你買十輛新車了！”

可王大爺仍是搖搖頭，小碎步騎著自行車慢慢離去了……

回到家的胡大爺氣不過，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出這么高的價錢居然買不來這破車，他還不信這個邪了，明天一定要想個辦法拿到這車！

可還沒等到明天，晚上王大爺便敲開了胡大爺的大門。

王大爺道歉說：“兄弟啊，我就說沒人會愿意花幾千塊錢買我這破車嘛！我回家一尋思就覺得你白天不對勁，結果一翻自行車，居然在坐墊下找到了這個！”說罷，王大爺把一沓錢遞到了胡大爺面前，“我猜這錢就是你的，你數數看！不過我也得說說你，這么多錢你怎么能放在這里呢？”

胡大爺看著滿臉驚訝的王大爺和胡大娘，低聲嘟囔道：“這不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嘛！我以為把錢放自行車里會安全點呢，誰知道……”

王大爺恍然大悟：“原來我那兔崽子把自行車放你家樓道了，我說這自行車怎么會被偷了呢！”

這就叫人摸不著頭腦了，胡大爺問道：“你兒子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王大爺咬咬牙：“不怕兄弟你笑話，我兒子嫌我每天騎著破車出去丟人，想幫我換輛好點的車，可我死活不同意，沒想到這兔崽子想出這么一個損招，還騙我說車子被偷了。肯定是他看我每天茶飯不思，又把車給扛回來了！”

胡大娘安慰道：“你兒子也是為你好，不過你干嗎要守著這輛破車呢，換了也好啊！”

王大爺深情道：“大妹子，我們這輩人，那時候談戀愛，自行車可是個重要的見證啊！現在我老太婆癡呆了，可每次坐上這破車，她就緊緊地挽著我，高興得像個孩子。看著老太婆高興的樣子，我也感覺回到了幾十年前……”

此時，胡大爺深情地望著胡大娘：“是啊！老婆子，明天咱也把扔在倉庫的那輛自行車拿出來，這可是咱幾十年愛情的見證啊！”

胡大娘沖他一笑：“成啊，但是，你是不是需要先交代一下這個錢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