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風贛韻 五色炫曜
——歌舞劇《漢風贛韻》觀后抒懷

付佐勇

取材于南昌西漢海昏侯墓考古發掘成果，由南昌市歌舞團編排演出的歌舞劇《漢風·贛韻》于2016年12月23日在第六屆江西藝術節暨第十屆江西玉茗花戲劇節集中展演上正式亮相。劇目在南昌市新群藝館的群星劇場進行。

2016年3月2日，首都博物館里的《五色炫曜——南昌漢代海昏侯國考古成果展》展示的441件珍貴文物，讓世人為之驚艷。南昌西漢海昏侯墓的考古發掘，不僅挖出了一批重量級文物，也挖出了一個不一樣的劉賀——比史書上記載的劉賀形象更細致、生動。海昏侯劉賀愛音樂愛下棋、愛讀書愛寫字、愛美酒愛養生、愛熏香愛“臭美”……從出土文物看劉賀，他是文藝青年，又是多金的王帝侯；他是吃貨達人，又是養生專家。如果穿越到現代，這樣的劉賀或許會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

這次南昌市歌舞團花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排練史詩般的力作歌舞劇《漢風·贛韻》顯得有些倉促，但效果還是能觸動人心的。全劇中有意淡化了海昏侯劉賀身份在王、帝、侯間轉換的描寫，而是突出他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盛世的縮影來凸顯西漢時代的制度、文藝，厚重與典雅。總體說來，內容上輕政治，重藝術、人文和發明。藝術形式唯美酷炫，運用古代守墓人的穩重的抑揚頓挫的文言文和現代少女的時尚對話來串聯整部歌舞劇的主要章節，這無疑更貼近老百姓的理解，是一部公眾考古普及性的惠民劇目，同時又打造出南昌獨有文化的歌舞劇。

全劇恢弘大氣，由《車馬揚威》《海昏國樂》《竹簡屏風》《冶煉農耕》《磬琴瑟簫》《漆器流金》《雁魚燈彩》《一言難罄》《萬象俱新》九個篇章組成，將劉賀生平、漢代風情、考古成果等逐一展現，贏得觀眾陣陣掌聲。南昌市政府也反復強調南昌西漢海昏侯墓的考古發掘創下多個首次和“考古之最”，震驚海內外，是南昌人民的寶貴財富。借此歌舞劇藝術演繹漢風、贛韻之美，唱響南昌文化品牌，打造南昌市長演不衰的保留劇目。

九個篇章的組成稍顯簡單羅列，沒有以物敘事，顯得有些雜亂。本來守墓人和現代少女的對話是一大亮點，結果由于少女語言的矯揉輕浮、表達生硬，讓觀眾頓覺不適；加上守墓人語言（非漢語漢風，出現幾次唐代文字習慣）的穿越，對于觀眾也有一定的誤導性。舞隊的實力弱于歌隊，男性舞蹈演員強于女性舞蹈演員，禮樂重典唯美，布景細膩精致，尤其是《漆器流金》章節中女樂手持花翎體現了導演對漢代漆文化的理解。

第一篇章的序，在歌舞劇的一開始便制造出一種帝王之氣，把觀眾帶入公元前的漢代，展示歷史之漢風，氣勢上渲染得很足，陣容強大，幾乎動用了整個男性舞隊。不足之處在于動作不夠干凈利索、也不顯整齊。畢竟是宮廷將士，聲勢必須要得到充分體現，不妨參照青年舞蹈藝術家黃豆豆對兵馬俑的舞蹈闡釋。士兵的盔甲還需更緊湊些，同時舞蹈內容可以在尾聲處有意無意滲透出劉賀的文藝之風，為下一章節的《海昏國樂》做好鋪墊。

第二、五篇章是《海昏國樂》《磬琴瑟簫》。除了下棋，劉賀的另一大愛好是音樂。在南昌西漢海昏侯墓最隱秘的北藏閤中，提取出了完整的琴、瑟、排簫以及眾多伎樂木俑等，還有兩架編鐘，一套編磬。《海昏國樂》充分運用了此類元素，甫一出場，各類樂器便大氣磅礴的展示在觀眾面前，體現宮廷音樂之美、器樂之精。可惜缺乏層次感。

《磬琴瑟簫》的舞蹈之美，文武合璧。編鐘的聲音洪亮、傳播距離遠,其地位遠非絲竹可比。墓中的編鐘剛出土時,兩枚編鐘意外地碰到了一起,聲音十分清脆。據專家介紹，這說明這套編鐘是劉賀生前使用過的實用編鐘,編鐘上有調音的痕跡。在出土的編鐘里，有一枚可放在手掌上的袖珍編鐘，初步推測其為定音鐘。從這一套樂器可以看出，劉賀組建了完整的私人樂隊，還豢養了一群能歌善舞的美女。不難想象，閑暇時間，劉賀可能會編點曲子、排支舞蹈，如果他不陷入宮廷權力之爭，那么他所具有的深厚音樂素養，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很有造詣的中國古典音樂家。

第三篇章的《竹簡屏風》，強調了江西本土元素。江西的老牌流行歌星周亮以流行歌曲的形式演繹別有一番心意，而作曲亦是從江西上饒走出來的熊緯先生，詞曲朗朗上口、通俗易懂。海昏侯墓中曾出土了一個屏風，上面有孔子畫像，并記載了孔子的生平。“推測這件屏風是劉賀生前所用，因為屏風并不屬于古代喪葬制度中必備的物品。”南昌西漢海昏侯墓考古發掘專家組副組長、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張仲立推測，劉賀生前將屏風放在案邊，能夠隨時瞻仰圣人風采。但這一幕中的歌曲《千萬別大意》，曲風無一絲漢樂之韻，歌詞內容也并未涉及挖掘漢代孔子畫像和齊論語的深刻內涵也是一大遺憾。

歌舞劇以美聲獨唱的方式結束最后一幕《萬象俱新》，尾聲以精美絕倫、雅俗共賞體現大愛。這些編排都體現了主創人員的良苦用心，令人欽佩。

全劇重在突出西漢盛世的輝煌燦爛，以至于在表現劉賀的個人素養方面就相對弱化。對于劉賀，《漢書》中對其的評價是“荒淫無度”。隨著南昌西漢海昏侯墓的發掘，史書對劉賀記載的評價或被顛覆。張仲立認為，主槨室里放置一扇繪有圣賢像和孔子生平的屏風，像座右銘一樣擺放在寢室旁邊，說明劉賀最起碼是崇尚圣賢的。這也契合了全劇中劉賀的回家主題是有正能量的。

在南昌西漢海昏侯墓的文書檔案庫中，出土了兩方保存完整的硯臺，硯臺呈長方形，刻有桃花圖案，制作精美，這說明劉賀生前受過良好教育，喜好舞文弄墨。這在劇中也都表現不足。

此外，南昌西漢海昏侯墓中出土了大量的竹簡、木牘，有的竹簡上寫有《論語》，由此可見墓主人劉賀對儒家典籍尤其是與孔子相關的著作特別重視。《漢書》記載：郎中令龔遂曾借覆瓦下的蒼蠅屎為題，對劉賀大加勸諫，并引用劉賀曾經讀過的《詩經·青蠅》作譬，由此可見劉賀對儒家典籍的熟稔。此劇在儒家思想的主題文化上沒有做足文章，使得整部歌舞劇缺乏靈魂上的主心骨。